第40章

第40章醒悟了

“謝謝你。”

離開收發室,林舒低聲跟梁進錫道謝。

眼里還有一點薄薄的淚。

這個時候，可不合適掉什麼眼淚,剛剛那一剎那的淚意都被下去了。

這丫頭,得就跟水做的似的。

他一輩子也沒跟這樣的東西打過太多的道，但自己應下來的對象，怎麼也得包容著。

他甚至想手的腦袋哄哄,但考慮到這可是在外面人家廠子里,就下去了這麼個念頭，只說了句“走吧”。

“咦,這是誰啊？”

兩人剛走到廠區辦公室外面走廊,就聽到后面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道。

兩人轉頭,就看到一個高個材,穿著工裝,帶著笑的長臉男人走了過來。

是廠委副書記申茂廣。

“是舒舒啊！”

申茂廣走上了前來,打了個招呼，目就從林舒上轉到了梁進錫上，心思急轉。

他聲道,“舒舒,之前聽你媽說你下鄉去了,這是回來過年嗎？

怎麼過來廠子里了？

是不是有什麼事,去我辦公室坐一坐,不管有什麼事，跟申伯伯說,讓申伯伯幫你解決。”

林舒的養母李慧茹是民國時大家小姐出。

長得漂亮,知書達理,氣質出眾，雖然年紀不輕了,但在紡織廠辦公室那氣度并不比任何人遜。

而且還是烈士孤，父母都是為革—命犧牲的，所以出上別人也挑不出病來。

申茂廣一直慕。

不過林舒爸是師級干部轉業的市委領導，申茂廣的那點慕之心在林肇同沒出事之前是半點也不敢出來的。

但等林舒他爸一出事，他就開始上蹦下跳了。

先是請廠子里婦主任找李慧茹談話，讓跟林肇同劃清界限，揭發林肇同的“罪證”，結果卻被李慧茹罵了個狗淋頭，道，“我丈夫馬上半生，走萬里長征，經八年抗戰，一的傷病，可組織上一聲需要，就投地方，全心致力于解決百姓的民生問題，為了了解地方，解決百姓的溫飽問題，去山區一住就是數月，拖著傷病跟百姓一起下地，組織上說他路線出錯，但那也是一心想要改善百姓的生活所致，卻從不是為了自己，他能有什麼罪證？

就是組織上也沒揭發他什麼罪證，不過是暫停了職務，連黨籍都保留著，我為什麼要跟他劃清界線？

我要做的不是應該接組織的批評，跟他一起尋找正確的道路，為黨和國家繼續做貢獻嗎？”

一番話罵出來，就是婦主任那張利也不敢再說什麼。

不過申茂廣他還是沒有放棄。

一次林舒生病，他還上門問，又知道林舒高中畢業，正常都是要上山下鄉建設農村的，他以為李慧茹是為著此事擔心，就暗示李慧茹說他家有三個孩子，一家只要有一兩個孩子下鄉就行，可以直接把林舒安排到廠子里……

結果當然是被李慧茹給趕了出去。

李慧茹去甘南，跟他也有些關系。

倒不是因為怕他，而是廠子里領導層的一些關系。

廠里張廠長和黨—委—書記廖書記關系一般。

李慧茹在廠子里跟張廠長工作接的多，配合得十分默契，眾人便以為是張廠長一派的。

但很多人都知道廖書記是轉業軍人，卻不知道他曾經還是林舒爸手下帶過的兵。

只不過廖書記一向嚴肅，也為了利于李慧茹跟張廠長工作能配合得更好，他從沒跟人過，或者讓人看出過他跟林家有什麼。

林舒爸被打走—資—派，李慧茹在廠子里被大字報，但其實廠子里還是一直暗中護著的。

但卻知道繼續留在廠子里，很可能牽連別人。

多方面考慮，這才果斷選擇了離開。

這些事林舒不全知道。

但媽告訴過，這個申副書記他不是個好人。

知道紡織廠有人找媽談話，勸媽離婚，讓媽“揭發”爸“罪證”。

廠里領導就那麼幾個，其他幾個媽可沒說不是好人。

那這位“不是好人”的申茂廣就被歸為此列了。

所以怎麼會跟他去他辦公室“坐坐”？

瞧他這黃鼠狼的笑，就不像是個好人啊！

林舒扯了扯角，出一個雖是在笑著，卻十分冷淡的表，道：“不了，申副書記，今天我跟梁營長過來廠子里是來找張廠長談公事的，就不打擾申副書記了。”

申副書記有些尷尬。

不過這回還沒等他說話，辦公室的門卻是“嘩啦”一聲拉開了，一個穿著呢子大的年輕人踩著黑皮鞋“蹬蹬”走了出來，看到在外面說話的林舒和申副書記，眼睛就在他們上來回轉了好幾圈，然后皮笑不笑道：“咦，這不是林舒嗎？

你這是過來找你媽的？

你可能是下鄉了不知道，你媽一個月前就離職去找你爸了，說是要跟他同甘共苦，陪他一起勞改造去了，你到這里來，是找不到的。

還是你在鄉下遇到了什麼困難事，到廠子里來求人給你幫忙或者做主的，要是有的話，那就說出來，讓大家伙都給你出出主意，畢竟不管你爸媽怎麼樣，你若真有困難，我們肯定不會真不管你的。”

這個人吳曉月。

以前是廠里的車間小組長，現在看打扮，和那說話的語氣神態，應該是坐辦公室的了。

而且申副書記還就在后面呢。

林舒除了對表管理十分到位，又有點非正常的梁進錫判斷失誤之外，平時還是十分玲瓏的。

看看吳曉月，再看看申副書記，就很敏銳地抓住了這其中微妙的異樣。

可沒被吳曉月的話氣著，反是笑道：“困難是有，可是卻不是我個人的，而是我們公社的公事，想要尋廠長合作的。

吳組長，我媽離開紡織廠才一個月，所以我沒想到紡織廠已經變天了，請問吳組長現在已經一步登天，是我們國營紡織廠的正書記還是廠長了嗎？”

吳曉月一愕，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林舒又笑道，“要不然，怎麼申副書記就在后面，吳組長就能在辦公室門口打斷申副書記的話，踩在他的頭上說話了呢？

那不就是現在吳組長比申副書記還大了？

還能代表整個國營紡織廠跟我施恩，要是我有什麼困難，能給我做主？

是做的什麼主啊？”

吳曉月臉上一下子漲紅。

以前偶爾見到林舒來廠子里找媽。

小姑娘文文靜靜的，說話時帶著淺笑，得跟風一吹那白的皮就能刮傷一樣。

覺得那就是個養得完全不能經風吹雨打的小姐。

所以看到林舒來廠子里，第一反應就是在鄉下熬不住了，所以跑來廠子里找廠子領導求助。

剛剛那番話，說是要幫助，事實上覺得就林舒那子，怕不會被臊得恨不得沒來過這地兒。

就是要辱。

可誰知道林舒一張，反而被架到了火上烤。

看到后面申茂廣的臉也黑了，心里就是一咯噔。

臉一虎，剛準備罵林舒“狗崽子竟敢跑到廠子里胡說八道”，林舒旁原先一直沒出聲，吳曉月一時也沒太注意的軍裝男人卻突然開口道：“原來這位同志是貴廠的書記嗎？

這次我們來貴廠的確是有公事要辦，林舒同志只是幫我帶路，要是吳書記能代表貴廠的話，不知道吳書記能不能屈尊降貴，我們談談？”

吳曉月：……

吳曉月一下子被憋住了。

關鍵是對面的軍裝男人一的氣勢，語氣平淡但嚴肅，完全公事公辦的架勢。

又不知道對方來歷，也不敢破口大罵。

“只是我們廠新升上來的一個辦公室書。”

后面傳來一道嚴肅的聲音。

申副書記和吳曉月面同時都是大變。

“廖，廖書記……”

吳曉月面已是驚懼臊窘，結著想解釋，想把鍋都扔到林舒上去。

可是后面廖書記張廠長等一溜人本不理會，直接越過了和申茂廣，也沒跟林舒打招呼，而是向梁進錫出了手，道：“這位同志，我是我們廠的書記廖山，這位是我們廠廠長張國梁，不知道這位同志怎麼稱呼？”

“梁進錫。”

……

后面就是廖書記張廠長等人迎著梁進錫和林舒去了辦公室會議室。

“申，申副書記？”

吳曉月驚懼惶恐地僵在原地面黑紫的申茂廣。

申茂廣轉簡直想扇上一掌給。

但到底忍了。

只能咬牙切齒的罵了一句“蠢貨”。

是，林肇同是被打了走—資—派，李慧茹是離開了廠子去了甘南。

可上面那麼些人想抓林肇同更多的“罪證”，結果卻什麼也沒抓到。

林肇同和李慧茹還好好的在甘南農場呆著。

林舒服鮮地跟一個解放軍同志出現在這里。

這都說明些什麼？

說明上面肯定有人在保他！

不過是剛從廠房調到了辦公室，就不知天高地厚，狂妄這樣，申茂廣這會兒真是腸子都悔青了。

*****

不管申茂廣和吳曉月心里是怎麼波濤萬丈，林舒和梁進錫那邊的事因為他們的一打岔后面就格外的順利。

廖書記覺得吳曉月“丟了他們紡織廠的臉”，認真接待了林舒和梁進錫，也沒跟林舒續什麼舊，像不認識一樣，看了梁進錫的介紹信，就把他們丟給了張廠長，讓他負責這件事，并強調一定要做好支持基層，建設好農村的工作。

后面張廠長親自帶了林舒和梁進錫，跟技員一起去了倉庫看了機，讓技員一臺一臺的跟兩人介紹，等林舒選定之后，又讓林舒留下了地址，說是回頭讓廠里技員再調試一下功能，就派人把機送去給他們。

之后張廠長又親自送了他們離開。

事很順利，不過林舒忘了或者忽略了一件事。

那就是林蘭也在這個廠子里做工。

所以林舒不知道自己來廠子的事都落了林蘭的眼里。

經過年前去探林舒，結果被林舒無趕走的那一遭，林蘭已經知道林舒不待見自己。

所以看到了張廠長送林舒離開也沒有出現，一直等到林舒走了，才跑去問辦公室書劉紅英，道：“紅英姐，我剛剛好像看到我堂妹過來了，我是不是看錯了啊？”

林舒媽媽李慧茹以前是辦公室主任。

林蘭借著這層關系在辦公室人緣也不錯。

劉紅英笑道：“沒看錯，就是你堂妹。”

林蘭裝作吃驚的樣子，道：“咦，不是下鄉去了嗎？

來做什麼？”

劉紅英笑道：“你堂妹可真厲害了，這下鄉才不到兩個月，就準備在鄉下開廠子了。”

林蘭嚇了一跳：“開廠子？

紅英姐，你說啥開廠子，咋能開廠子，這不是走資本主義嗎？”

劉紅英橫了一眼，道：“你說的是啥呢？

是他們大隊開廠子，是給大隊開廠子，幫忙建設農村，是集的廠子，啥走資本主義呢？”

說完就把林舒準備開紡織品廠，跟他們紡紗廠租機的事說了。

林蘭心“突突”的，都不知道后面又跟劉紅英說了啥，渾渾噩噩的出了辦公室，可這個時候哪里有心再回去紡什麼紗？

站在辦公室外面站了一會兒，又回了辦公室，跑去跟辦公室主任請假，說是堂妹回來了，想去看看。

這才是今年開工第一天就請假，辦公室主任有點不高興，但前頭申副書記和吳曉月才因為林舒臉都丟盡了，這會兒也不愿這個霉頭，到底還是準了下午的半天假。

林蘭滿心震驚。

林舒不肯嫁周志了，林舒下鄉了，林舒在鄉下又找了個“對象”……這些也讓林蘭意外，煩燥，但還是想著，唉，原來劇里還有這麼一著啊，也不知道后面是怎麼嫁給周志的……是不是自己真要做些什麼促林舒嫁給周志，才會有后來的劇？

這讓煩躁不已，可還沒太震驚。

可現在林舒下鄉才一個多月就要開廠子了？

這是正常土著能做出來的事嗎？

而且有這樣的本事，還用嫁給周志嗎？

在鄉下混得風生水起，還找了一個那麼帥的軍對象……

林蘭的心猛地一凜。

一個念頭一下子沖到了腦子里，再也揮之不去。

如果自己能是穿書的，那再多一個穿書的，穿越的，甚至重生的，又有什麼奇怪呢？

可是，如果林舒是穿越的或者是重生的，那肯定不可能再嫁給周志了。

那自己的工農兵大學的推薦名額要怎麼辦？

林蘭一下子如墮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