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92章夜談

梁禎小同學邁著小短上了前。

林舒蹲下子,看著他的眼睛，認真道：“禎禎,這就是外公,外婆，是媽媽的爸爸，媽媽,你外公,外婆。”

梁禎定定看了他媽一會兒，小表十分認真,像是在想什麼。

就在眾人以為他會認真答應他媽的時候,他終于開了口,道：“媽,你說了很多,很多遍了,你怎麼又忘了呢？

而且我記得外公外婆啊。”

半年多前他不是才跟他們一起去看過外公外婆。

稚的聲音里委實帶著些無奈。

憋笑。

林舒卻是完全不以為意的站起了。

據說小孩子的記憶不是金魚記憶嗎？

這會兒嫌棄，但說故事的時候，一個故事說了幾十遍還要讓人繼續說的時候,怎麼就不嫌棄了？

對孩子的雙標已經完全免疫。

那邊禎禎已經又轉頭看向李慧茹和林肇同,道：“外公,外婆。”

李慧茹從剛剛的錯愕和忍俊不中收回表來,專注到面前的小朋友上,笑道：“禎禎還記得外公外婆？”

“記得。”

梁禎有模有樣的點頭肯定，道,“有沙漠,很多很多的沙。”

孩子的眼睛里是亮。

稚的聲音里是向往。

但一句話卻讓李慧茹和林肇同怔然,更是讓林舒又紅了眼睛。

穿過很多很多，一無際的黃沙之后的農場,就算條件尚可，也是無盡的寂寞。

“好了，”

林舒拉過兒子，道，“爸，阿媽，你們趕了這麼長時間的路，也累了，我們還是早點回家先歇一歇吧。”

回去的路上林舒陪著爸媽坐了一車。

梁進錫則是帶著兒子和坐了一輛車。

車上李慧茹笑道：“這孩子像你。”

林舒握著媽的手。

這雙手，是小時候常握的，給過無數的溫暖，力量和依靠。

只是記憶中的這只手纖長，白皙，潤，優雅……可以想到無數好的詞。

可現在，手心手指磨上了厚厚的繭子，手背糙，皸裂，甚至還有些舊的疤痕，唯一一樣的，就是仍然溫暖帶著和的力量。

林舒忍不住又是一陣鼻酸。

吸了吸鼻子，了笑容出來，道：“媽，你就是偏心我，明明他長得就跟進錫一樣。”

只有偏心的人才總會說孩子像。

李慧茹了兒的手。

林舒覺著母親的變化。

李慧茹同樣在溫地查看兒的變化。

看雙手仍然，容依然姣好，眼眸清亮仍帶著純真，心中又酸楚又欣。

道：“是長得像進錫，但神韻和某些格很像你。”

作，反應，甚至思考的樣子，認真的眼神，都像。

當然也有些不像，例如眼神中的果決和鋒利……這應該是來自爸爸了。

或許越長大，會越來越像爸爸。

“并不是，”

林舒嗔道，“他鬧騰著呢，也就是剛見到你們裝個樣子。”

李慧茹笑了出來。

心道，你還不是一樣。

林舒陪著爸媽回了他們曾經的家。

父親平反之后，這房子便又還給了他們。

房子已經布置一新。

沒有預想中的凌或殘舊，更沒有斑駁的墻面，相反，屋子收拾的比記憶中還要整潔，家也和五年前的一樣，就連墻上掛著的壁畫，長桌上的花，都是一模一樣。

當然，有些細節肯定不一樣了。

例如明顯翻新刷過的墻壁，雖然和以前式樣相似，但是還能看出細微差別的木頭床架。

李慧茹手拉了兒，溫聲道：“何必費神做這些。”

其實在農場的這幾年，心沉淀下來，能再出來已經是大喜事，本不會在意這些形式上的東西了。

看到這些當然會溫暖和。

但讓溫暖和的是兒的用心，還有一家人重新獲得的團聚和自由，而不是這些東西。

林舒卻是側了腦袋驕傲道：“時間拿來做什麼不是做，我高興做這些。”

李慧茹莞爾。

晚上的時候梁進錫帶著禎禎睡了林舒以前的房間，林舒則是和媽睡了一間房。

至于爸，就睡了書房。

林舒問李慧茹他們在農場的生活。

其實農場的生活幾年如一日，每日里都是一樣的作息，這兩年他們通信不，林舒也去看過他們兩次，所以對他們的作息都能倒背出來了，但還是忍不住要再問上一遍。

李慧茹又挑揀著農場的一些趣事，還有認識的人說了一說，看兒專注聽著的樣子，忍不住手了的頭發……這孩子心起來，真是讓人心里又又，只要有在，就總能讓人生出現世安穩，歲月靜好的寧謐來。

聲道：“看見你現在這樣，媽真高興。”

其實是既心酸又高興。

最開始知道結婚的時候，不是不擔心的。

畢竟才剛剛十八歲。

一個陌生的男人，怎麼能不擔心？

就算后來收到的信，說了跟婿結婚的始末，說了婿的人品和擔當，的心也從未真正放下過。

之后他們也去過農場看過他們。

不過那樣匆匆一面，彼時又總帶著些悲愁，便總是讓人心里不踏實。

可現在看到兒這樣，才總算是真正的放下心來。

林舒靠在媽邊，抿笑了一下，道：“嗯，媽，現在我們能一家團聚，我也很高興。

媽，我一直知道會有這一天，一直都在等著這一天的。”

如果不是知道有這一天，這幾年大概也不可能這樣安心的好好生活。

說起這一點……對那個這些年都鍥而不舍，一直試圖進生活，卻堅決拒絕的林蘭倒是寬容了許多。

……畢竟這些信息都是從那里得來的。

問完爸媽農場那邊的生活，林舒就開始跟媽詳細的說起了自己這幾年的生活。

梁禎已經三歲多。

說著話也不可避免的說到了二胎的問題。

林舒不愿騙自己母親，就很認真想了想，道：“是我想著我年紀還小，就不想太快生二胎的……那時候要禎禎，是因為我知道進錫他年紀已經不小，要是不要孩子，大家的目肯定都會盯著，對他也不公平，所以就自然而然的要了，但二胎的話，我更想等自己的生活安定下來了再說。”

“生活安定了下來？”

李慧茹十分了解自己的兒，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

聲道：“舒舒，你覺得你現在的生活不安定嗎？

還是你的心沒有定下來？”

林舒愣了愣。

李慧茹便又換了話題，道，“舒舒，當年你嫁給進錫，是不是有形勢所的分？”

問這些，并不是要搖的心。

更不是要破壞跟梁進錫的。

相反，很了解自己的兒，看現在神飛揚，甚至比以前還要跳活潑的樣子，就像是有一些曾經一直被著的一些天都放了開來，就能看出現在生活的很好，婿對很好。

是希不要因為別人對太好反而迷失了方向。

不要偏移本心。

這個問題林舒曾經答過梁進錫。

可是現在母親問，跳開對面那個人的影響，卻又是不同。

側頭想了想，然后低聲道：“阿媽，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或許當時的境就像極度缺水的人遇到了水，他送上門來給我，我當然就要了，若要不是那時的況……我可能要磨磨蹭蹭答答上很久才能發現自己的心，發現自己對他的喜歡有多，他對我有多重要，但那只是發現的過程被拖慢了下來，并不是他對我的重要就有什麼不同。”

李慧茹的心放了下來。

的兒，一直都是個清明的孩子。

而且，這孩子，是真喜歡他啊。

“那又為什麼說要等生活安定下來？

是覺得現在的生活不夠安定嗎？”

李慧茹聲問道。

“我不能夠完全以他為中心生活啊。”

林舒認真道，“我不能失去自己生活的方向啊。”

慢慢，像是字斟句酌道，“阿媽，我跟他現在的生活看起來自然像是安定的，但其實這種安定本就不安定，他現在是在山區基地，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調去哪里，或許是邊境前些，或許是邊疆。”

“我當然不怕艱苦，他去哪里我也愿意跟著去，我也相信不管在哪里，我總能想方設法把日子過好，可是，”

“那我的主心骨呢？

阿媽，我是他，但我的主心骨不應該是他呢，也不應該是孩子，所以我得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有自己的主心骨，這樣即使他不知道去哪里出任務去了，或者將來孩子大了，離開我們過自己的生活了，我也不會在家里牽腸掛肚，擔心憂心，也能夠好好的過自己的生活……雖然我現在也做到了，但還是不夠。”

“那你是有什麼打算嗎？”

李慧茹很認真的聽進去了每一句話，然后問道。

“嗯，”

林舒笑道，“我一直有關注外面的事，阿媽，我聽到很多聲音都提出要恢復高考……媽，你看，現在當年被打各種派和黑五類的都已經陸續平反，那些教授也陸續回歸校園……媽，我覺說不定高考很快就能恢復。”

不能直接說高考會恢復的事，但說一下推測卻是可以的。

李慧茹愣了愣，道：“你是想回去讀書？”

“嗯，”

林舒道，“其實書可能不是重點，因為書我可以自己讀，但學校卻是一個平臺，讓我能接到更多的人和事，讓自己的眼界和格局都更開闊，將來能給自己的生活搭建更多的平臺。

媽，我不想讓自己的生活和眼界都越走越窄，最后就只剩下了男人和孩子，還有柴米油鹽。”

即使是一樣的生活，可心境不同，眼界和格局不同，也能過出不一樣的生活來。

李慧茹默了好一會兒。

是啊，當年下鄉的時候才剛剛十八歲，那麼小。

……然后就匆匆嫁了人。

手拍了拍，聲道：“你說的對，阿媽很高興，你還能這麼想。”

雖然聽了的這些話，也會擔心，等接到更多的人和事之后，的眼界和格局更開闊之后，會不會和婿拉開距離，產生矛盾，婿會不會支持，會不會因此到傷害。

但不能因為這個，就折斷的翅膀，把束縛在他的的邊。

是的媽媽，這一點上，也是自私的。

“只要你本心未變，阿媽都會支持你。”

道，“但是舒舒，是他在你最困難的時候一直陪在你邊，給了你依靠和，支撐了你這些年的幸福，不管什麼時候，你都要多一些諒，好好通，不要因為一時的矛盾就否定他。”

“阿媽，我知道的，”

林舒靠在媽旁，低聲道，“我當然知道。

阿媽，你回來真好。”

這些話，對未來的規劃，心底的想法，只有對媽才會這樣毫無顧忌和保留的說出來。

對他不會說，對邊其他人更不會說。

不是不他或者沒法跟他分……而是每個人的角度和立場不同，本來分的方式就不同。

要跟他說，“我不能以你為中心”“我想要接更多的人和事，開闊自己的眼界和格局”，“我不能生活里只有男人和孩子”，就他那個醋壇子，還不知道要怎麼吃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