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遲疑了下，“聽說范鴻儒的格有點怪，不的人，不太好約。”

顧北弦淡嗯一聲，掐了電話。

沉片刻，他撥給了自家老爺子。

接通后。

顧北弦問：“爺爺，您認識一個范鴻儒的外籍富商嗎？差不多七十歲的年紀，籍華人，好古董，尤其喜好收藏范寬的字畫。”

老爺子想了好一會兒，說：“認識，早年間打過幾次道，你找他有事？”

“你們倆有嗎？”

“有點，三十多年前吧，我曾經幫過他一個忙。”

“大忙還是小忙？”

“不算小。”

他口中的不算小，應該是很大的忙了。

顧北弦心中有數了，應了聲，“好，我掛了。”

老爺子噎了下，埋怨道：“臭小子，大晚上的打電話過來，就為了問我這個？”

“嗯，我找范鴻儒有點事。”

“你什麼時候帶小蘇回老宅？你最近老是念叨。”

顧北弦心說：人都被你那個老兒子給攪和跑了。

婚都離了，還怎麼見？

他淡淡道：“蘇婳最近工作忙的，過段時間再帶回去見你們吧。”

老爺子一聽，急了，叮囑道：“你讓注意，別太累了，畢竟懷著孕。我們家不缺賺的那點錢，一定要好好養胎，讓多注意營養。”

冷不丁聽到孩子，顧北弦心里刺了一下。

針扎一般難。

蘇婳流產的事，所有人都瞞著老爺子和老太太，怕他們倆不了打擊。

敷衍了老爺子幾句，顧北弦掛了電話。

他問助理要了范鴻儒的聯系方式，親自打給他。

起初是書接的。

顧北弦報了老爺子的名字后，就換了范鴻儒本人來接了。

同他客套地寒暄了一兩句，顧北弦說明來意，“范老先生，聽聞您一直在國尋找《溪山行旅圖》的摹本，對嗎？”

出乎意料的是，范鴻儒格并不怪。

相反，極隨和。

他哈哈一笑，“是的，這些年我一直托百川博館的周先生幫我尋找。奈何找到的摹本，都差了那麼點意思，沒有太滿意的。”

頓了一下。

他又說：“不過今天下午，他發給我幾個視頻，那幅畫畫得極有靈。可惜對方不知怎麼的，忽然變卦，不肯出手了。”

隔著手機，都能聽出他語氣里滿滿的憾。

顧北弦是何其聰明的人。

幾件事串聯起來，他立馬想通了。

肯定是有人從中搞了鬼。

他笑道：“您說的那幅畫現在在我手上，如果老先生有意，我們約個時間個面？”

范鴻儒明顯驚訝了一下，“那再好不過了。”

“您現在在哪個國家？”

“我前兩天回國遷祖墳了，現在就在京都，你呢？”

顧北弦笑，“正好，我也在京都。”

兩人當下就約定了面時間。

寒暄幾句，結束通話。

顧北弦返回書房，握著蘇婳的腰，把拉進自己懷里。

手指溫地挲著蒼白的小臉。

他說道：“我打聽到了，要畫的人是一個籍華人，范鴻儒。范老先生，對你的畫十分滿意，說是你這邊變卦，不肯出手了。我跟他約了明晚見面，到時你帶著畫，跟我一起過去。”

信息量太大。

蘇婳一時沒反應過來。

好好消化了一會兒。

枯寂的心，驟然鮮活起來，像瀕死的蝴蝶，重新展翅飛舞。

黯淡的眼睛，也重燃神采。

偏頭看著顧北弦，“你說的是真的？那人真喜歡我的畫？”

顧北弦輕笑出聲，“喜歡，聽說你不肯出手了，他還特別憾。”

蘇婳明白了。

是周百川撒謊了。

害得自我懷疑了好半天。

顧北弦白皙的小臉，嗔道：“芝麻大點的小事，看你這樣子，像天塌了似的，飯都不吃了，出息。”

蘇婳輕飄飄白了他一眼。

顧北弦勾笑。

他站起來，走到書桌前，把畫卷展開，垂眸細看，“看，這幅畫畫得栩栩如生，躍然紙上。這磅礴的氣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九尺壯漢畫的。我們家婳婳真是多才多藝，畫山勝山，畫蝦勝蝦，畫竹勝竹。”

蘇婳知道他是想哄開心。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被他這麼一哄，心里沒那麼憋屈了。

顧北弦轉拉起的手，“走，下去吃飯吧。聽柳嫂說你這些日子廢寢忘食，都沒怎麼好好吃飯。”

的確沒怎麼好好吃。

為了畫這幅畫，蘇婳瘦了整整三斤。

當晚，吃了兩小碗米飯，喝了一碗湯，還吃了很多和蔬菜。

把原本平平的肚子，撐得像個小西瓜。

著鼓鼓的小腹，顧北弦想起夭折的那個胎兒。

很想和蘇婳快點復婚。

復婚后，再要一個孩子，或許能平兩人心里的傷痛。

次日，晚八點。

蘇婳帶著畫和顧北弦，準時來到范鴻儒下榻的酒店。

兩人乘電梯抵達頂層套房。

顧北弦按了門鈴。

來開門的是范鴻儒的助理，穿白襯衫黑西，戴黑框眼鏡，華人，很神的一個年輕人。

進屋后。

助理把兩人讓到客廳沙發上，給他們上了茶，說：“請稍等，范老馬上就出來了。”

顧北弦微微點頭。

沒多久，范鴻儒就從書房里走了出來。

氣質儒雅，很祥和的一個老人。

年約七十歲左右，頭發花白，臉上布滿歲月的痕跡，一雙眼睛卻睿智有神。

穿銀白盤扣唐裝，腳踩一雙黑布鞋，手里盤一串小葉紫檀手串。

蘇婳定睛瞅了一眼，那手串是品質最高的紫檀滿金星。

范鴻儒雖然年過七十，可是肩背筆直，走路生風。

一看就非凡人。

顧北弦和蘇婳站起來，笑著打招呼道：“范老好。”

“坐，快請坐。”范鴻儒和悅。

落座后，幾人客氣幾句。

范鴻儒看向顧北弦，“先看畫吧。”

蘇婳從旁邊的桌上拿起畫，小心地展開。

范鴻儒的目，隨著畫幅的一點點展開。

眼睛越來越亮，越來越有神采。

他站起來，彎腰，手指輕上面的遠山，指腹緩緩下劃，里喃喃自語道：“就是這種覺，就是這種覺。這崇山，這飛瀑，這叢林，這商旅，這騾馬，畫得好，畫得妙哇。”

看著看著，他眼眶漸漸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