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途跋涉。

三個多小時后，顧北弦和蘇婳終于抵達飛機失事的那片海。

下車后，一行人站在午夜的碼頭上，極目遠眺。

遼闊的海平面，一無際。

海浪呼嘯，拍打著海岸，發出嗚嗚的聲音，仿佛在哭泣。

相關人員已經出搜救船隊，對那片海域進行搜救。

但是海太大，風浪也大，人在大海面前，顯得那麼渺小。

蘇婳臉蒼白，著幽深廣闊的海平面，心涼得像這薄秋的夜。

顧北弦握著冰涼的指尖，說：“我派的人已經開始進行搜救了，你等好消息吧，他一定會沒事的。”

話雖這麼說，可是怎麼能不擔心呢？

蘇婳盯著黑漆漆的海面問：“還有船嗎？”

顧北弦的手指，“你要做什麼？”

“我想下海去找他。”

“別傻了，你沒出過海，也沒有專業的搜救經驗，上了船，沒用。海上不比陸地，深更半夜的，你要是出點意外，怎麼辦？”

蘇婳心急如焚，“可是我著急。”

坐立難安。

越晚一點找到顧謹堯，生還的幾率就越小。

顧北弦眸漆黑，“急也沒辦法，只能耐心等。我讓人在附近酒店訂了房間，你去睡會兒吧，天亮再過來。”

蘇婳木然地搖頭，“我睡不著。”

兩人不再說話，靜默地佇立在碼頭上。

海風裹挾著咸的味道，卷起蘇婳的長發，吹的頭發，也吹了的心。

顧北弦見臉蒼白得厲害，了西裝外套，披到上。

他只穿一件單薄襯衫。

面料括的襯衫扎進西里，勾勒出勁瘦的腰，形英堅毅。

蘇婳給他，“海風大，你別著涼了。”

顧北弦按住的手，“沒事，我是男人，不怕冷。”

他彎腰幫扣好扣子，拿起手機給搜救隊的人打電話。

海上幾乎沒有信號。

只有靠近海島的地方，才有極微弱的信號。

顧北弦打了無數遍電話，對方才接聽。

他握手機，問：“什麼況？”

對方的聲音伴隨著嗚嗚的海風聲，斷斷續續地傳過來，“回顧總，我們只打撈到部分飛機殘骸，還沒找到人。”

顧北弦面容沉了沉，“照片早就發給你們了，一有消息，馬上給我打電話。”

“好的，顧總。”

顧北弦還要說什麼，對方又沒信號了。

離得近，蘇婳聽到了，咬著，心揪一團。

顧北弦攬住肩膀，勾進懷里，溫聲安道：“別擔心，他一定會沒事的。”

蘇婳黯然不語。

千萬句安話，都抵不上顧謹堯好好活著回來。

只要他活著。

陸陸續續有人趕到碼頭，都是飛機失事人員的家屬。

黑的人在碼頭上，個個都面沉重。

有的捂臉泣，有的崩潰大哭。

生命如此脆弱。

就在幾個小時前，蘇婳還和顧謹堯在機場送別。

他眉眼含笑，揮著手跟說再見。

一轉眼，人就出事了。

生死未卜。

蘇婳緩緩閉上眼睛，強下心中意。

在海邊枯枯地等到凌晨三點鐘，依舊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蘇婳雙已經站麻了，微微偏頭看向顧北弦。

海風刮過他棱角分明的面龐，他眼神幽深，平靜的眸下是抑的擔憂。

蘇婳有種覺，他很擔心顧謹堯。

印象里，他對顧謹堯十分排斥，甚至充滿敵意。

可是在大是大非面前，他忽略掉了那些恩怨，開始為顧謹堯擔憂，還在第一時間派了搜救隊來找他。

這一刻，蘇婳覺得照顧他的那兩年，沒白照顧。

世事總是這樣，有因必有果。

出手臂環住他的腰，頭埋到他懷里，指尖不小心到他手指。

他手指沁涼。

蘇婳輕聲說：“我們回酒店吧，海邊風大，你明天還要去公司。”

“好。”顧北弦的頭，“你休息好了，才有力氣等他回來。”

蘇婳不由得。

以前他連顧謹堯的名字都聽不得，如今卻說出這樣的話。

依著他的脾氣，得是多麼不容易。

蘇婳心里愧疚得厲害，低聲說：“對不起。”

顧北弦眉眼微垂，目和，俯視著，“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我太失態了，你心里一定很不舒服吧？”

顧北弦溫地幫住被風吹的長發，“你這是正常反應，你們倆從小一起長大，他又救過你的命。他死而復生，給你驚喜，忽然又遇難，大起大落，是個人都接不了這麼大的落差。你難過、悲痛，是人之常。如果你一點反應都沒有，才不正常。”

蘇婳沒想到他今晚如此善解人意。

什麼都沒說，只是抱他更了。

一切都在不言中。

兩人回到酒店，簡單洗漱了下，就躺到了床上。

其實在海邊站了大半天，人很累。

可是蘇婳睡不著，滿腦子都是和顧謹堯時的畫面。

人真是奇怪，有時候連昨晚吃的什麼都記不住，卻對年的事記憶猶新。

蘇婳永遠忘不了那場火災，熊熊大火中，他拼著命，把救出來，自己卻被火苗吞噬。

永遠忘不了，十歲那年，去醫院見他最后一面。

他絕難舍的眼神，那樣讓人心痛。

直到天快亮時，蘇婳才沉沉睡去。

等醒來時，已經是中午了。

沈鳶來了，正坐在外面的客廳沙發上，拿著手機，不停地刷飛機失事搜查的最新況。

見蘇婳醒了，說：“顧總打電話讓我過來照顧你，他去公司有重要事理，等理完，就過來陪你。”

“謝謝。”

兩人吃了點東西。

由保鏢護送著，來到昨晚的碼頭。

明知這樣干等著，什麼用都沒有，可還是想守在這里，仿佛守著就有希。

守著就能看到顧謹堯安平安歸來。

不知在碼頭上站了多久，蘇婳忽覺肩頭一沉，上多了件士風。

回過頭，看到一張清冷英俊的面孔。

顧北弦來了。

蘇婳輕聲說：“你不用總往這里趕，你那麼忙，工作要。”

顧北弦握住冰冷的手指，“沒事，我把必須由我出面的工作，集中理了一下，剩下的安排手下人去做了。”

蘇婳拗不過他，扭頭靜靜看向海面。

這時有搜救隊的人，用擔架抬著個人，從海岸往他們這里走過來。

蘇婳眼神一下子變得僵，直勾勾地去瞅擔架上的人。

那人是男的，頭發很短，形高大。

皮被水泡得發白，四肢都浮腫了，五一時分辨不清。

蘇婳定睛，吃力地去辨認。

顧北弦抬手捂住的眼睛，“不要看！”

蘇婳心里咯噔一下，好像有什麼東西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