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說些什麼,林若秋都含笑聆聽,並不打岔。其實王氏的語言描述是很生的,林若秋聽著都如臨其境,只是,難免從中到一縷心酸的意味:活了大半輩子,如今才等來揚眉吐氣的機會,還不知能延續多久,這般真的痛快麼?
但,這世上從來都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也不好多說什麼就是了。
王氏說完家中近況,喝杯茶潤潤嚨,又瞄向的肚子,「穩婆和太醫可都找好了?陛下對你這樣關切,想來十個八個總要得。」
林若秋忍俊不,「您胡說什麼呀?總共也只為兒一人接生,人多了反倒麻煩。」
其實楚鎮確曾有心將整個太醫院都來,不過林若秋想想都快要窒息了,可不想被那麼多男人盯著生孩子。何況楚鎮這種事上明明很介意的,平常有人多看兩下他都恨不得剜去那人眼睛,怎麼這種事上就不計較了?
這廂出著神,王氏卻一眼不眨的瞅著,林若秋被盯得骨悚然,「娘,您怎麼了?」
王氏嘆道:「你此刻的神,跟我當年想你爹時一模一樣。」
林若秋怔住。
時候已經不走,王氏該歸家了,林若秋本想留用完晚膳再走,可王氏卻執意推辭,「你如今雖懷有孕,到底資歷不足,地位未穩,凡事切莫太過張揚。且聽說長樂宮中那位太後娘娘本就不十分待見你,若你因我而壞了規矩,只怕更有理由發落。反正咱倆日後總有機會再見的,不必拘於一時。」
林若秋只得好生送出去,王氏拉著的手,又諄諄囑咐些孕中保養事宜,林若秋忙命紅柳拿紙筆記下: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多吸取前人經驗總不會有錯。
到了瓊華殿門口,王氏接過紅柳遞來的披風繫上,忽見長街口一個眉漆黑的子蹦蹦跳跳抱著鞠球跑過,不愣道:「這宮裡還有別的皇子麼?」
「哪能啊?」林若秋笑道,「那位是鄴王殿下世子,因年關將至,鄴王與王妃還未來得及回京,便先將世子送來給太後娘娘作伴。」
魏太后膝下只有這麼一個孫兒,自視之如珠如寶,疼不已。這位年紀輕輕的世子爺在宮更是橫行無忌,從來只有他招惹別人,沒人招惹他的份——林若秋也只是聽說,當然犯不著和個孩子過不去,何況腹中懷的才是正統,這位充其量將來也就是個藩王。
王氏點點頭,再度叮囑道:「那你千萬得仔細,切莫與長樂宮那位再起爭執。」
天底下婆媳關係是最難的,林家那位老太太雖然孤僻傲岸,好歹不怎麼尋兒媳婦的麻煩,大不了不來往就是了,這位大名鼎鼎的魏太后可不像善茬,王氏尤其怕林若秋在手裡吃虧。
林若秋心道吃什麼虧,不過是塊頑石,魏家人才是的瓷,真在一起,不定是誰倒霉呢。
不過王氏亦是真心為著想,林若秋便乖順的答應下來,轉頭命招財進寶二人將王氏送到宮門,才吁口氣回到瓊華殿中。
楚鎮不知何時已悄悄過來了,並且已坐到桌旁用起晚膳,一碟油潑辣子被他倒了大半——林若秋許久沒吃辣,正饞得慌,打算晚上嘗個鮮呢。
這回真的生氣了,搶什麼都可以,怎麼能搶吃的?正要上前理論個清楚,可誰知楚鎮從容說道:「張。」
繼而練地夾起一筷遞過來,上頭紅艷艷的香油格外矚目。
林若秋不假思索便啊嗚咽下去,半晌才反應過來:怎麼就這樣妥協了?
這人真是太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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