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並不想撞柱子,怕疼,若是面前有塊豆腐,倒是很想撞一撞。

太丟人了，林若秋理想化的狀況是向楚鎮展示緻的,而非賣弄一皮，這和豬鋪子有何分別？

可皇帝沒準以為故意為之呢，也是時不湊巧，剛剛好打了個噴嚏,剛剛好楚鎮就在那時候進來——林若秋還以為他不來了呢。

且他這會子躲出去是啥意思？難道自己材太差,連看一眼都覺得污了眼睛麼？

林若秋滿腦子胡思想，冷不防聽見皇帝隔著門板道：「裳穿好了不曾？」

雖說難為，林若秋還是撿起一件寢披上,隨即乾咳兩聲，「好了，陛下進來吧。」

楚鎮小心翼翼地推開門扇，一壁琢磨著此刻是穿了還是沒穿：人的話是最不可信的，焉知不是故布疑陣？

雖說皇帝並不討厭這樣的做法，不過兩人正經久了，偶爾不正經起來,五臟六腑難免翻江倒海。

這會子他已緩過勁,也已做好了思想準備,無論發生什麼,他都不會嚇一跳了——甚至還有些的期待。

及至兩人再度會面,楚鎮發現著已穿得嚴嚴實實,心頭不期然的掠過一失。早知道就別避開了，果然猶豫就會敗北。

林若秋連寢最上頭的一顆紐子都牢牢扣上，神亦顯得端莊典雅，「這麼晚了，妾原以為陛下不會再過來，誰知陛下卻有雅興。」

害得心準備的鴛鴦浴都泡湯了，新摘的一簍玫瑰花瓣也打了水漂。林若秋努力按捺下語氣中的一埋怨。

楚鎮訕訕道：「因今日與朝臣們議事略耽擱了些，本不打算過來，還是魏安說起，道公主最近出了點疹子，朕才想過來看看。」

他忖度著林若秋的意思，似乎沒打算接駕，這麼說，方才那一幕只是無意為之？可也忒大膽了些，若是進寶等人，豈非面大失——太監也算得半個男人，皇帝可以不吃宮的醋，那些個眉清目秀的小公公卻是非計較不可的。

思及此，他正向林若秋道：「以後你須注意些，怎可連門閂都不闔上就自顧自的更？說來也是做母妃的人了，怎可行事不檢令人笑話？」

林若秋許久沒聽到這樣嚴厲的口吻，心下雖有些委屈，亦只好乾的應道：「知道了。」

楚鎮還以為會抵賴幾句，誰知卻這樣逆來順，一時間反而說不出話來。

可巧紅柳捧著一個碩大的紅木托盤進來，上頭是柞蠶織的寢，有皇帝的，也有林若秋的，一面笑道：「娘娘，替換的裳婢子已取來了，可是就擱這兒？」

不料發現兩人都跟木頭似的杵在寢殿中央，亦愣了愣，好容易反應過來，忙放下東西告退。

宮裏的人一個個訓練得比兔子還機靈，但凡發現有點吵架的苗頭就跑得飛快——大約也是知道兩人不會真吵起來。林若秋無奈想著。

楚鎮此時才瞧出凈室里的裊裊水霧，已經十分淡了，他掀開薄簾瞧了瞧，又試了試水溫，不詫道：「你一直在等朕？」

難怪紅柳會趕在這時候送裳過來，大概以為兩人已經泡著了。

林若秋窘迫不已，自然不能怪皇帝放鴿子，兩人本來也沒約好，只是以為楚鎮循例會這個時候過來，誰知事出意外，導致計劃發生偏差。

楚鎮瞧見那副沮喪神氣，心裏便明白了大概，難怪方才試著浴桶里的水都冷了——是在等他一起洗。

此刻那些旖旎的思緒已消失不見，楚鎮心頭反生出融融暖意來，他微笑道：「其實你本可以派人提前和朕說一聲，朕不會不來的。」

在他的認知里，兩人都是老夫老妻了，什麼事還得藏著掖著，哪怕再親昵的想法，也都可以盡傾訴，他也很樂意奉陪。

可林若秋卻不這麼認為，始終覺得人與人之間還是得保持一點距離好，適當營造些神，才會更有調。可惜事前思慮不夠周祥，今日這一遭重燃火的壯舉是失敗了，以後也不便再做——丟臉丟一次就夠了。

林若秋遂扯了扯楚鎮的襟，「時候不早了，陛下早些休息吧。」

雖說是夏天，冷水裏泡久了還是會涼的，也想早點鑽進棉被中去。

楚鎮瞧見如小刺蝟一般將自己裹起來，心下略思忖了片刻，便轉過彎來，遂含笑坐到側，「你覺得朕最近與你生分了，對麼？」

「臣妾沒這麼想。」林若秋口不應心的道，看的眼睛分明這麼想。

猜不是因為自魅力的消退——人生產之後材想完全不走樣是不可能的——還是皇帝對已失去了從前時候的激，畢竟兩人連孩子都有了，自然不可能還和年輕人一樣得如火如荼。

估著後者的可能更大些，畢竟皇帝還是時常來宮裏，只是不像從前那樣親近頻繁，可見兩人之間在向到親慢慢過渡——這是好事也是壞事，退化到一定程度，就七年之了。

現在已經兩年有餘，也許該開始倒計時。

林若秋將頭埋進被子裏，假意打了個呵欠，「妾困了，陛下也早些睡罷。」

楚鎮毫無睡意，甚至也不讓睡，刨芋頭一樣將從棉被裏刨出來，壞心眼的笑道：「還說沒生氣，臉都氣紅了。」

林若秋惱火的瞪著他，那是憋的好不好？

正要分辯，楚鎮卻一反常態地沉穩起來，嘆息道：「你嫌朕跟你生分，朕倒覺得你有意遠著朕。」

「臣妾哪有……」林若秋話說了一半便及時住口，還真有，儘管不是有意的。以前有事沒事都會拎著甜湯去太和殿晃悠兩圈，其名曰為皇帝解乏，鬼知道解乏的是湯還是人；現在再也不去了，不過是真沒時間呀，嫿嫿正在牙牙學語的階段，楚瑛那臭小子又見天兒的吃不飽睡不夠，哪怕有紅柳和母們幫忙照顧，這個當娘的也不能不用心，加之謝貴妃又將宮務託給，林若秋忙得應接不暇，哪還有談說的工夫？

這可不是一個人的問題。

林若秋向皇帝抗議道：「可您也很來哄臣妾呢。」

這就是明擺著恃寵生了，說出來卻振振有詞。林若秋仍記得年前皇帝送的那盞巨大冰燈，不可謂不勞民傷財，至今仍珍藏在地窖里，當然東西還在其次，重要的是人的心意。

看皇帝如今的心意也敷衍得很。

楚鎮理直氣壯地道：「你一心撲在兩個孩子上，無暇顧及於朕，既如此，朕自然也無須費力討你的歡心。」

林若秋驚呆了，哪有人連自家兒子的醋都吃的，太可笑了，這人才是山西老陳醋轉世。這也說明了皇帝給找事的確有公報私仇的因素在裏頭，因閑不下來，索讓更忙些。

林若秋本打算好好說他兩句，誰知就見皇帝十分傲的扭著頭，眼中有一倔強的意味。驀地想起，皇帝作為一個自小缺失了父母之的人，最求的便是來自親人的關懷，即使是無意間的忽視亦會令他耿耿於心——他並非在跟阿瑛過不去，而是在跟曾經的自己較勁。

心腸莫名化了些，林若秋輕聲說道：「看來是臣妾做得不夠好，陛下既然說了，妾以後努力改過便是。」

覺得自己越來越有聖母瑪利亞的了，簡直輝照耀大地。

楚鎮果然眉開眼笑拉起的手，「何必如此？朕本來也沒怪你。」

林若秋心道呵呵，這才人前人後兩副面孔，誰曉得皇帝私底下是個粘人。不知等阿瑛長大之後，得知他父皇是這幅德行，會出何種表——一定很耐人尋味。

兩人黏黏糊糊膩歪了一陣子，楚鎮方促狹地問道：「好端端的怎麼想起跟朕共浴起來，可是誰和你說了什麼？」

不會是魏安那小子提的吧，他一向靈古怪。皇帝雖欣賞他的機敏，可若大膽到什麼事都敢自作主張，那就太討嫌了。

林若秋自不能讓他冤屈平人，只得將太皇太妃那番話委婉說了出來。當然得變換一種說辭，是不可能一口一個雨的，太不含蓄了。

楚鎮輕佻的了把的下，悄悄低聲音道：「原來你是想念那些東西了？何不早說，朕就讓魏安取來。」

林若秋功黑了臉，「臣妾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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