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最終期限定在何時,至立后的相關事宜都該準備起來了。像袍這種頗費人工的東西,更是早早就該打算起來，聽說昭憲皇后封后時的那件禮服就用了兩百個出的綉娘、費了足足三個月的功夫才最終綉,更別提上頭所墜的珍珠寶石，更是匠人們親自從山間海底採摘而來,又得細細打磨得大小均等，這就絕非一朝一夕所能完。

楚鎮的意思,就算無法比肩嫡母昭憲皇后那時候的盛況，總歸也不能差得太多。

月底謝貴妃計算賬目的時候,明芳就將那些匠人的況悉數彙報與，且撇撇了道：「連袍都趕製起來了，看來等過了新年,陛下就會立皇貴妃為後。」

謝貴妃波瀾不驚的道：「未必這麼快,還得等皇貴妃生完孩子呢。」

不過也清楚，頂多兩三個月的事，或早或遲又有何差別？不像，白白熬了這些年，還得辛苦為人做嫁,面上更得笑臉迎人,不能流出毫不悅,誰能諒的酸楚？

沉默了一會兒，謝貴妃平靜說道：「去吩咐那些綉娘,讓們趕製袍要,其餘的不妨往後挪一挪。」

明芳立時大驚小怪起來,「那怎麼，馬上就要冬了，嬪妃宮人們的冬怎麼辦？」

很快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點頭笑道：「娘娘說的極是，皇貴妃乃陛下心尖上的人，自然是該著的。」

只不過這樣一來，那些挨冷凍的娘娘卻免不了指責皇帝偏心，甚至對林氏怨聲載道——這還沒當上皇后呢，就已經狂得不模樣，把別人不當人看，合著只有林氏算得尊貴之輩，旁人都屬糞土、活該到踐踏？

人只有在切利益損的時候才會格外失去理智，林氏既然該坐在皇后的位子上，就理當能承外界的質疑與毀謗。

明芳心悅誠服的向謝貴妃道：「還是娘娘高明，之前不過是礙著陛下的緣故，宮裏才對皇貴妃結。如今皇貴妃顧著自己卻不管他人死活，可想而知這些人該聯合起來攻訐了。」

謝貴妃木然道：「本宮可不敢做什麼，這些都是自找的。」

若連這點事都應付不來，林氏怎麼配做一個皇后？皇帝要將此拱上后位，只怕最終丟的也是祖宗臉面而已。

林若秋很快覺出況不對來，原本在宮中養胎，可每日往瓊華殿遞帖子的人不——見不見是一回事，至很能說明林若秋有多得人心。

可如今遞帖子的人越來越了，反倒是謝貴妃的甘殿愈發熱鬧，早晚人流不斷。

紅柳多方打聽之後，才知是因為裁製袍一事，害得今年早該發放的冬現在還沒有著落。雖說宮中嬪妃有舊年的裳在，一時半刻不至於凍死，可誰願意天天穿舊的。

紅柳憋著一肚子火道：「這謝貴妃也真是，娘娘您好心讓管事，怎麼把事辦這樣？」

偏偏如今論起罪魁禍首，人人卻都怪在皇貴妃頭上。畢竟謝貴妃有多辛勞人皆看在眼裏，反倒是林皇貴妃每日逍遙快活，宰了又要鴨，如今為了一件裳害得底下人困苦無比，怎麼有臉安心養胎？

何況謝貴妃也是不由己，皇帝可沒打算立做皇后，為了一個後來居上的狐貍勞心勞力，謝貴妃已經很有容人之量了。

林若秋第一反應是先將輿論下去，第二個反應則是去找謝婉玉理論，太清楚這位娘娘的厲害了，從前為了一個夏天的冰例就能讓忙一團麻，如今無非故技重施。

現在可不必像從前那樣害怕謝氏，就算要訓話，謝婉玉也只能乖乖聽著。

但很快，林若秋就放棄了原本的計劃，謝婉玉可是猜度人心的高手，若真這麼氣勢洶洶跑去理論，落在外人眼裏只怕就了以勢人，反為謝婉玉贏得不同分——是宮裏的老人，真論起先來後到，眾人自然更偏向謝氏些。

想起以往那些類似的經歷，林若秋收斂了浮躁，轉而向皇帝討主意。但這回楚鎮卻沒像從前那樣，立馬提供一套解決方案，反而帶去往花園中。

花園的楓葉開得正好，片片如，帶著凜冽肅殺的氣息。

林若秋踏碎一地紅玉，如同走在山海間，頓覺目驚心。以前從未覺得園中的楓葉紅得這般有殺氣，大抵是心境轉變的緣故，以如今所的境遇看來，其實園中的一草一木也在彼此廝殺互搏。

這些散落的楓葉便是輝煌戰績。

不過今日可沒心賞景，也不是來聽楚鎮賣關子的。過了一會兒，林若秋便將冬的事重新同他講述一遍，本來這些也算皇帝家事嘛！

楚鎮睨著道：「你覺得該怎麼做？」

林若秋不假思索的道：「自然是讓那些綉坊的織娘繼續趕製冬。」

袍嘛，可以緩一緩，反正也不急著穿，妃嬪們的基本待遇卻是必不可的——了會激起民憤。

楚鎮嗤道：「等開了春再來手，豈非立后大典得定在暑熱之時？」

林若秋頓時啞然，沒想過這些，細細算一算，時間上恐怕有所不及，況且，也不能想像大太底下，自己頂著一濃妝與沉重的服飾，要是這麼走上幾步，臉上的妝肯定得花了，更要出糗；再不然，乾脆將儀式定在明年秋季，但是這樣一來，中間的變數就太多了，鬼知道謝貴妃還會有多作，必將竭盡全力阻止林若秋封后——或許在看來，做這些事反倒替天行道，林若秋才是強捧遭天譴。

楚鎮了的臉頰，「傻眼了吧？多用用你的腦袋瓜子，它可不是讓你胡思想的。」

林若秋白他一眼，暫且不管楚鎮這種近乎調笑的態度，而是嘗試自己找出解決問題的方案。謝婉玉挖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坑給跳，自然不能就這麼鑽進坑裏，豈非承認自己技不如人？

就算這會子去吩咐那些綉娘停下手頭工作，先顧著冬要，可輿論已經鑄，眾人只會覺得無能又膽小，連做壞事的氣魄都沒有，愈發看不起。

既然不能從部解決，那就只好引外援，林若秋靈機一，「宮裏的織娘都是有數的，們既顧不上來，陛下何不從外頭多找些人？」

楚鎮讚賞地一眼，示意說下去。

有了大致方向，林若秋的思路漸漸順暢，「做袍本就是個麻煩活，既得顯出心意，又不能太和祖宗定製相悖，失了莊嚴氣度，既要選人，陛下更得挑一波好的，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方可做到盡善盡……」

林若秋的眼睛愈發亮起來，這實在不失為一個推廣經濟的機會，誰不想共襄盛舉，立后更是難得一見的盛事。恐怕宮裏招人的消息一出，外頭必將熱鬧起來，尤其像蘇杭這些以刺繡聞名的州府，哪怕最終無法選，也會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來到京城。且後頭接著立后大典，正好一飽眼福，未免兩頭奔波，這些人必定會在京城滯留一段時日，如此必將推城中生意，且又聯結了京城與外部州郡，促使商貿繁榮，為國庫帶來更多出息。

況且，歷來講究男耕織，紡織刺繡更多為子謀生之能。此事一出，織娘們的地位將大大提高，亦能間接促使子自力更生，改善男地位間的不均等——經濟權決定話語權嘛。

到了那時候，的功績不再來源於招財求子這些虛無縹緲的傳說，而是切切實實刻在臣民心中，這才堪配為一個母儀天下的皇后。

林若秋嘮嘮叨叨說完了一大串，連氣都沒一下，從未覺得中這般激過，簡直像有浪花一下一下打著，催促迎難向前。

楚鎮看得意得快到天上去了，不得不提點一句，「說著容易做著難，別顧著吹牛，等出了結果再說吧。」

這個林若秋當然心中有數，進京的人員如何安頓，選拔的標準為何，落選的那些又該如何恤，這些都是需要慢慢商討的問題。但不管如何，有了前進的力，總算不像從前那樣飽食終日無所用心了。

誠心誠意向楚鎮鞠了一躬，「多謝陛下。」

多虧楚鎮對的教導，開始覺得自己能勝任皇后一職——或許是想得太，但無論怎樣，都在朝這個方向努力，那麼總有一天，終能達到他的預期。

他們終將為世間最相配的一對夫妻。

楚鎮著紅撲撲的臉頰、閃閃發亮的眼珠，似乎亦深，俯從地上拾起一片楓葉，珍而重之地遞到面前。

林若秋寵若驚，「送給我嗎？」

楚鎮角微彎，出潔白牙齒，他輕輕點了點頭，「對。」

楓葉代表勇敢堅毅，亦象著著永恆的，皇帝送給這樣禮，其寓意可想而知。林若秋甚至覺得比送玫瑰還人。

小心翼翼接過，正要觀一番，直至與葉脈上一條碩的大蟲打了個照面，整個人都僵了起來。

再一看旁邊人賤兮兮的笑，林若秋的臉便黑了下去。

虧得一塌糊塗，原來此人還沒放棄惡作劇的念頭，這當皇帝的會不會太稚了點？

等等，該不會那條大蟲才象著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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