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宣中午在郭林那呆了小半個時辰,心中總是放心不下生他氣的阿青,很沒有骨氣地主去找,卻聽王瑞說阿青出門去了。
趙清宣等到天暗了也沒有見他回府。
趙鐸忙完政務,要趙清宣和阿青一起去陪他吃飯。趙鐸也是憐惜孩子,他基本相信了自己的腦,那麼阿青也是自己親近的子侄了,他無父無母,他這個做叔伯的疼惜他也是應該的。人總會為自己的偏心找理由。
結果是阿青生了趙清宣的氣,自己跑出了府去,讓人擔心一晚上。
趙鐸看著醉得一塌糊塗的孩子,又是生氣,但是他還這麼小,他難免生出一種大狗狗對可憐的小狗的天然護犢子之。
他抬起頭,看著他,醉眼朦朧,一聲「爹爹」竟然他渾一震。
趙鐸更覺得他可憐,孩子從小被大惡人抱走,還朝不保夕地活著,心中總是盼著有爹爹的。果然是來找爹爹的,這時醉了,竟將他當作爹爹。
趙鐸了孩子手甚好的頭,溫和問道:「怎麼喝這麼多酒?難不難?」
孩子在他的大掌下似心滿意足,呵呵一笑:「高興,我有結拜大哥了,他會請我吃酒。」
趙鐸道:「你哪來的結拜大哥?你還小,雖然武功高,要小心人家騙你。」
孩子咯咯笑起來,說:「從來是我騙人的,誰敢騙我呀!」
「小淘氣,一酒氣,回去歇著吧。」
孩子卻賴在他懷裏:「阿青要爹爹。」
趙鐸:……
諸多下人心戲:侯爺,你敢說這不是你的種嗎?都這麼大了,長這樣還有什麼話好說,你認了吧!夫人會理解和接的。
趙鐸溫言道:「你醉得厲害,我不是你爹爹,我是你叔叔。」
孩子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大眼睛中的淚水折著燈火之,那在抖,趙鐸也不心生一酸。
孩子凄楚道:「爹爹……不要我的嗎?我是沒爹沒娘的野種……大惡人害死我也沒有人給我收……落得被野狗啃食……」
諸多侯府下人都不抹淚,心中有幾分怨念地看著自家侯爺:侯爺,到了如今,你還要不認嗎?他只是個孩子呀!
趙清宣看著一這幕,心中竇疑叢生,忽然想起今天看的話本《趙氏孤兒》,程嬰的孩子和趙朔的孩子出生時間相近,程嬰將自己的孩子李代桃僵了難。
阿青生在元道元年十月十八,這個日子太巧了吧?
或者,當年戰,母親會不會生了一兒一自己都不知道?阿青生下來就被「大惡人」抱走,當年兇險,想要擒拿他們的人不知多,這不是沒有可能。
父親派人接回母親,那時都十一月了,這二十來天,發生過什麼事,母親一個虛的月子中的產婦哪裏弄得清楚?
作為一個兄長,此時沒有證據證明京城的妹妹是假的,趙清宣當然就偏向於當年母親是否懷了雙胎。
趙鐸於心不忍,心想自己哄一哄他又有什麼損失,於是道:「爹爹怎麼會不要你,爹爹最喜歡你了。」
而眾多下人則心中落了塊懸著的石頭似的:阿青果然是侯爺的孩子,難怪長得和世子小時候這麼像。侯爺男子漢大丈夫哪裏能不認兒子。
(趙鐸:我冤呀,一定是岳父落在外的小姨子和哪位堂兄弟……
趙鐸看看岳父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四十米長刀,斟酌幾分,改口:岳父人品高潔如白月,怎麼可能外頭有落的小姨子。)
阿青開心了,醉態可掬的笑起來,又拉著趙鐸的袖咯咯咯笑幾聲,說:「爹爹背我!」
其中兩個侯府忠僕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趙鐸一多汗:「爹爹扶著你。」
阿青往地上一坐,蹬著大哭大:「爹爹背!爹爹背!哇……嗚……」
趙鐸無奈:「好,好,爹爹背你,阿青乖,不哭了。」
趙鐸蹲下來,阿青往他寬闊的背撲了上去,心滿意足。從來沒有得到過父母親的呵護的孤兒,這一刻得到心靈的安寧。
在趙鐸背著回的院子時,暈暈乎乎,枕在父親的肩膀上,累了一天,終於睡著了。
趙鐸將孩子放在床上,給了靴子,正要拉過被子,卻見被窩中滾出兩個包裹。
趙鐸好奇拿過來一看,是兩個包裹的銀子和銀票,銀子大小不一。趙鐸不想起當初阿青和趙清宣下注比武,他抱著銀子的可憐又萌的樣子。
趙鐸不失笑:這怎麼跟松鼠往樹裏囤松果一樣的,他是在外頭摞銀子就往窩裏囤的嗎?
趙鐸看看睡得香甜的孩子,那和他幾乎是按比例刻出來,卻小一號的鼻子,忍不住手了他的鼻子。
「真是淘氣。」
趙鐸忽又想:從小命在旦夕,逃出來后又舉目無親,這孩子是吃盡了苦頭,這麼小也就要謀劃生計了。不自己摞銀子,他就會死。
趙鐸為蓋上被子,這才離去,想想阿青這可憐卻堅強的孩子,心中慨萬千。
……
趙清漪一夜好眠,翌日醒來,前一晚的事一一掠過腦海,不了太。
真是難為了!
喝得高了,一時口而出,沒有辦法,反不如縱著最真的,藉著酒勁將錯就錯。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他們自己去判斷,反正不是貪富貴、不要母親(玉娘)的不孝。是沒有證據,但是醉酒時個爹別人也要跟較真嗎?
穿戴好后,用青鹽刷了牙,洗了把臉,就出去練功了。
在演武場上,取了兵架上的一條鞭子,就虎虎生威的練起九神功中的白蟒鞭法來。
趙清宣和眾年用的是同一個演武場,所以看到了比他們來得更早的孩子。
但覺他影忽高忽乎,有時勁如獵豹,有時輕如飛燕,一條鞭子在手上耍起來,走如蛟龍,激起陣陣罡風。
趙清宜低頭和趙清寧說:「這還是人嗎?我們練十年也練不這樣……」
趙清寧呵呵:「人家才十歲。」人家就算三歲練武,也只練了七年。
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
趙清宣卻先過去打招呼了,而阿青也打完一套鞭法收了功。
趙清宣態度溫和得很,關心宿醉,有無大礙。
眾人看著他們哥倆好,只覺侯府真要添一位二爺了。
趙清漪此時當然是不怪趙清宣昨日提李清玥的事了,他還是個孩子嘛,變臉快。
……
而之後幾天,府中暗底下都在傳阿青其實是侯爺的滄海珠的事,這事兒趙鐸還不知道,趙清宣卻是在讀書習武之餘聽說了。
他一邊有七分相信阿青就是他的兄弟,當年之事的真相如何卻沒有把握,此事沒有證據不能攤開說,事關侯府脈和母親。
趙清宣見父親雖然疼阿青猶如親父,卻是很傻很天真的相信著自己的腦,他暫時也不去點破。
倒是他私下去找郭林商議,郭林吃著一串剛的葡萄,聽著趙清宣的腦。
郭林說:「世子是打算要查這件事了?」
趙清宣說:「阿青要真是我弟弟,當然要認祖歸宗了。他流落在外長那麼大,真不容易。」
郭林道:「要是萬一,結果不是你想的那樣呢?」
趙清宣說:「不可能這麼巧吧。當年跟著母親的護衛,還活著的兩個人,將來總要問問。」
那兩個護衛卻不在朔方,而是在京侯府,這卻是讓趙清宣不方便現在就查出真相。
郭林悠然地沖著茶,在朔方很有人家擁有這樣的好茶磚,也只有定北侯府是一等一的人家。而趙鐸知道郭林喜歡喝茶,總不會他的份。
郭林頓了良久,也是思慮過幾回了,淡淡道:「我雖不能說是杏林高手,但是當年也給夫人診過數次脈。這懷了一胎還是兩胎,我想當年我還沒有老眼昏花到那樣的地步。」
趙清宣心中的弦不一,說:「那麼阿青不是我弟弟?是哪位叔伯生的堂弟?」
郭林微微一笑,說:「我如何知道?」
趙清宣此時是萬分不願意去想另一種可能的,而郭林就算有猜測,沒有十足證據的事,他也不能手主公子嗣上的事。
郭林常年在朔方,對於京侯府院的事也不了解,就算他有懷疑,那位現在到底是侯府千金。
都說疏不間親,這事他可以客觀說兩句事實,卻不能替主公做決定,更不能替主公行事。
況且,萬一他的猜測是錯的呢?
趙清宣此時也是腦子裏一片漿糊,他自己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阿青是他的親弟弟了。
如果阿青真是他弟弟,那麼按郭先生說母親當年只懷有一胎,京的妹妹又是誰?
一想到趙氏孤兒的換孩子例子,趙清宣骨悚然,如果是侯府的仇人和他們開的一個惡意玩笑,趁把弟弟走,拿了一個嬰頂包,侯府脈被混淆,豈不貽笑天下?
要接小時候見過的妹妹是「野種」,對趙清宣來說也是不容易的。但這時一想還是四年前見過妹妹,妹妹雖然漂亮,杏眼桃腮,可是他對比來對比去,真的和他們家的人長得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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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別抵賴了,孩子都這麼大了,長這個樣子,還要不認嗎?當我們眼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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