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盈盈心中大火,說：「這孩子說的什麼話？誰教的？」

趙清漪哇一聲哭出來，說：「我媽媽是好人！鄉下人人都說爸爸是陳世，讓去告爸爸流氓罪，媽媽就是不肯。媽媽告訴我不要恨爸爸，說什麼『初心易得,始終難守,出自願,事後無悔』，是懶得跟楚阿姨掰扯。媽媽跟楚阿姨這種明知道爸爸有老婆還上去的人才不一樣呢！」

趙景不呆了,孩子還小,怎麼可能知道什麼『初心易得，始終難守，出自願,事後無悔』？

田青青雖然只初中文化，若是看過他留在鄉下的一些舊書,倒是有可能。但想當初被媽勸回鄉下后,心中自也有骨子倔強的，不然這八年來,不會真的一音信都沒有傳來。

竟然對的人生和那段過往緣有這樣的悟，雖是鄉下人，卻是那樣鮮活水靈而富有傲骨。

田建軍就算有初中文化,哪裏能欣賞這樣的幾句話,雖然字面明白,卻不明白那種傲骨和韻味。

楚盈盈心中氣炸：「你說什麼？！是你媽說的嗎？」楚盈盈的關注點當然不是田青青的傲骨,而是後面一句。

趙清漪說：「我媽沒有說過。是別人說我爸爸當了陳世，也有很多婦說是楚阿姨主倒的，我讓他們不許我說爸爸，們都不聽。從前一有人說我爸爸是陳世，我就罵他們，可他們還說……嗚……」

趙景臉皮不抖了抖，想起十年前鄉下的日子來，雖然他是選擇了現在的生活，但是有這種名聲沒有人會高興的。

同樣一件事，說的角度不一樣，改幾個字，聽起來味道完全不一樣。

田建軍說：「漪漪，誰讓你說這些的？鄉下的事不要說了，你今後是京城人了。」

天地良心，田建軍是真想要撲火的，沒有想到這更印證了趙清漪的話，趙景更加尷尬。

趙清漪抹著淚啜泣著說：「爸爸，媽媽跟我說過，不要來的打擾你的，可是媽媽死了，我不是故意要來的。

楚阿姨，我媽媽要是想跟你搶男人，早來了，真沒有那種心。鄉下婦都說我媽是搶不過你，城裏人，我看楚阿姨長得也不漂亮呀，我媽要是真想搶，那也不一定會輸。

爸爸，你看在我也和那些罵你是陳世的討厭的婦吵過無數次架來維護你，你給我找家最好的孤兒院……我都激你……」

趙清漪用著半是普通話、半是家鄉話說的，趙景作為當過近十年知青的人當然沒有理解障礙。孩子說起「搶男人」「」之類的話時就模仿鄉下婦的說話語氣，讓人聽來是孩子有話學話。

趙景心中一堵，對著這孩子發怒也不是，心疼也不是。楚盈盈其實也聽懂了，牙，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讓人吐的孩子。

趙清漪最大的過錯就是：說真話。

可是個孩子，孩子說真話有什麼罪呢？

田建軍到底是心疼外甥的，說：「趙景，清漪是你的親生兒，也是我的親外甥，不是家裏實在困難，我就養了。我送來京城，你就算不像你這兩個孩子這麼疼，那也沒有必要送孤兒院去呀！

還有楚家妹子，青青真的沒有想過麻煩你帶孩子的，人都去了，當年的事我不想提，畢竟過去了。真要算起來，在先，你在後，有個先來後到，你也不佔理。

從來不跟你爭，不是發生意外孩子也不會來，你念在一生命苦，不要為難漪漪一個孩子。你要是真容不下孩子了，你就找我，我著頭皮把漪漪接回去養，就是苦點、窮點，孩子總有個家……」

說著田建軍抹了一把眼淚，趙景心中也不好，他是渣男，但也只是普通人，想起當初和田青青的艱苦卻甜日子也不眼眶了。

楚盈盈被這甥舅倆的一通真心話嗆得不行，但偏偏發不出來火——人家更可憐呀，而且不佔理。田青青人都死了，現在還當著丈夫的面鬧，丈夫面上難看，還會對有意見。

趙景說：「建軍，你說的什麼話。清漪是我的兒，我怎麼會送去孤兒院呢？」

說著，趙景又沖趙清漪招了招手，說：「清漪，過來爸爸這裏。」

趙景這時候沒有對這個兒失，他雖然從前為了家庭並沒有想接回，這時還有幾分想要養好的心的。

想起虧欠的田青青和在鄉下時的好大舅子，他補償自己的親生兒有什麼為難的？

田建軍催促著趙清漪過去。

趙景拉著趙清漪的手，說：「爸爸不是不要你，只是當初爸爸接了你來，你媽媽就一個人了。爸爸不會送你去孤兒院的，你放心。」

趙清漪道：「我不怕去孤兒院呀，我就怕楚阿姨像《灰姑娘》和《白雪公主》裏的後母一樣。我不想死……」

楚盈盈怒道：「你這孩子盡說些沒有據的話。我怎麼害你了？」

趙清漪眼淚涌了出來，往趙景後躲，說：「話故事裏寫的……」

楚盈盈怒道：「話故事都是騙人的！」

趙清漪天真的看看趙景和楚盈盈，說：「爸爸，那麼繼母都是好人嗎？」

楚盈盈：……

趙景說：「楚阿姨會像你媽媽一樣疼你的，像安然一樣。」

趙清漪喜道：「真的嗎？」

趙景說：「當然是真的。」

趙清漪又低下頭，說：「我不信……」

趙景了的頭，說：「以後你就知道了。」

趙清漪低著頭，賊眼珠子轉轉，鬼主意又上心頭，說：「爸爸，我更喜歡安然這間房。那間窗戶小，又是朝北的，我不喜歡。楚阿姨能讓我住安然這一間嗎，讓安然搬那邊去。舅媽在家時都常說表姐表哥都一碗水端平，我們都是爸爸的兒，安然已經在大間的住過多年，我年前不也只住幾年嗎。」

誰進來就扮小可憐，又要吃憋的，那不是趙魔王的風格。

趙安然聽了急了，說：「我不要！你休想搶我的房間！媽媽~~」

趙清漪一，哭道：「我還是不要了，安然點委屈，楚阿姨會恨我的。爸爸，我不是故意的，我從小沒有爸爸，我就是想試試有爸爸疼的覺。爸爸你我就我，不我就送走我，媽媽說做人要有骨氣，與其被人嫌，不如……什麼一別兩寬，各生歡喜。你給我找家孤兒院，總比在這不如人、生活吃用都要差人一等好，孤兒院裏大家都孤兒，都不是親娘，誰也別瞧不起誰。」

趙安然道：「不要！爸爸，我不要！」

趙清漪道：「你別哭了，都給你！都是你的！爭來爭去，有什麼意思，跟你媽媽一樣，我走得遠遠的，不會跟你搶。」

楚盈盈膛氣炸，說：「趙景，你說句話！這孩子怎麼這麼……」

趙景道：「夠了！青青已經去了，你還想怎麼樣？清漪一個沒有了娘的孩子，我從來沒有給過什麼。一間房間而已，安然住了這幾年了，讓姐姐住幾年又怎麼了？」

楚盈盈說：「趙景，你有沒有良心？」

趙清漪說：「阿姨，你別怪我爸爸。是我不好，我知道我讓你討厭了，但你不要討厭爸爸。你讓我走，我走就是，媽不跟你爭，我也不會爭。」

楚盈盈說：「你這是孩子……」

趙清漪哇一聲哭，又撲進了趙景懷裏，說：「爸爸，楚阿姨不高興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全給安然妹妹，我不爭，送我走，我長大后回來看你，其實我一直想見你，能見到你還是高興的。」

趙景說：「你不用走，你是我兒，這裏是你的家。」

田建軍也沒有想到外甥一來當晚就不安生，對於外甥在趙家的前景有些擔心。

田建軍：「趙景，這清漪……就是……還是個孩子，總是你兒。青青沒了，你是最親的人了，我想上說去孤兒院，其實也是怕你不喜歡。這孩子從小……心思就那個……」

田建軍想說「厲害」，但是趙景以為他一時說不出那個詞，接道：「我知道孩子心思敏。很多單親孩子都這樣。」

田建軍也說不清楚，又不能太拆外甥的臺，當著父親大說黑歷史，趙景理解有偏差，但想他也能多擔待些，他原來的目的是達到了，於是就不解釋了。

楚盈盈心頭有火，可是不能在田建軍面前發，只有忍下來。

趙景說：「清漪，以後別再說去孤兒院這種話了，爸爸怎麼會不要你呢？」

如果這些年田青青糾纏不清了，那麼趙景與難免反目仇，畢竟是打擾他現在的生活。但是乾乾脆脆，若是不早逝，連這個兒都不會來，這時他被趙清漪幾句話勾起從前的回憶，還是人之常生出些愧疚之心。

趙清漪說：「爸爸會像喜歡安然妹妹、書凡弟弟一樣喜歡我嗎？」

渣父道：「當然，你喜歡那間房就住那間吧。」

趙安然哇一聲慘，渣父說：「安然，長有序，你住了這麼多年了，姐姐住幾年，你也沒吃虧。哭什麼？」

趙清漪說：「爸爸，你要是為難，又不送我去孤兒院，你給我在外面租間屋子。我是在家鄉被人笑是陳世的兒，和別的孩子不一樣。那討厭極了，我討厭別人嫌棄我，我寧願躲遠遠的，也不要在家裏低人一等。」

渣父：……

看來鄉下果然是三姑六婆多，這孩子就是頂著「陳世的兒」的名頭長大的。

孩子不懂掩飾那些難聽的話，這又怎麼教呢？

「清漪，你是京城人，不是XX鄉人，以前鄉里的事都忘了吧。」

趙清漪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趙景，說：「我不能忘記媽媽。」

「其它的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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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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