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延錦也臉面,面對此,只有讓奴才們都下去,關上門,他才說:「你也知道晚了?」
趙清漪說:「我說了不回來吃飯了。」
郭延錦目含怒,說:「你一個子,整日就在外頭遊盪,像話嗎?被人知道孤的良媛總是不安於室,你這是又要給孤捅破天來!」
趙清漪斜眼睨了他一眼,說:「你當我傻呀,我當然不會讓外頭的人知道我是誰。你管好你的心腹別說就好了。」
趙清漪過去在案幾上揀起一個蘋果,就嘎吱嘎吱咬起來,郭延錦下氣,才說:「外頭到底有什麼好的,你總是想要出去?」
趙清漪說:「我不出去玩,你這裏這麼無聊,我守在這裏干哈呀?」
郭延錦說:「你要是沒有事可做,在家裏做做針線不嗎?」
趙清漪想了想,也爬上了炕,盤坐在案幾的另一邊,說:「你也別沖我發脾氣,我還不是為了你。」
「你給孤捅破天都是為了孤,呵。」郭延錦冷冷瞟。
趙清漪嗑著瓜子,笑得像只狐貍,說:「殿下,我真是為了你。可能你不太清楚,去年誠王去過揚州,微服私訪在我家小住。誠王這人城府太深,才幹也不小,這種平日悶聲不響的人,最需要小心。我看你們皇家兄弟里,若論真英雄也就你和他了。」
郭延錦目閃過一道寒芒,說:「你一介子,不要妄議這些,五弟為人淡泊,你有幾顆腦袋,來挑撥離間。」
趙清漪說:「啥是淡泊呀?劉備還賣過草鞋呢,淡泊嗎?誠王手下文有吳涯為謀主,武有范子良江湖朋友遍天下,朝中又有王、李兩大家族為母族,自己在戶部也幹得有聲有的。他看似已經不生母、養母所寵,但你有沒有想過,外戚家族看重的是兩個終將老死的後宮人,還是有潛龍之象的真英雄?王淑妃的小兒子和李貴妃的親兒子年紀太小,你們皇家兄弟個個有幾把刷子卻個個針對你,真正有格局和抱負的臣子會去把寶全押在年皇子上?誠王一退可以無辜示弱,不讓你父皇忌憚生疑,等他一進就是驕龍出海了,這才進退自如。你那幾個有心的兄弟里沒有一個及得上誠王的,你還覺得誠王忠心於你呀。姚家掌著兵權,在江南勢力不小,而姚榮文武雙全,大將之才。真沒有這個心的話,他收攏這些人幹什麼?」
郭延錦微微發怔,說:「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趙清漪說:「我打聽的,老實說,誠王住我家時還想勾/引我來著,不過我可是在/面前坐懷不的。」
儀態威嚴優雅的郭延錦此時卻是一口茶吐回了杯里,咳了起來。
趙清漪嫌棄地說:「咦~~旺財,你喝茶的姿式好噁心哦~~」
郭延錦放下茶杯,狠狠的瞪,說:「原來如此,你是嫁不得誠王,心中生恨,挑撥孤與誠王的關係。」
趙清漪說:「喂,旺財,不帶這樣冤枉人的。他城府才幹是有,但是人品連你都不如,我會想嫁他嗎?」
郭延錦怒道:「什麼『人品連孤都不如』?孤在你心裏是何等人了?」
趙清漪說:「我是說旺財你不但芒萬丈,招財進寶,吉祥如意,人品還是一流的。誠王其它不如你,人品也不如你。」
郭延錦冷哼:「孤還需要和他比不?」
趙清漪想了想,福至心靈,說:「您說得對,你千萬不要和你的兄弟們比。兄弟們要針對你,搶你的利益,你就讓出眼前的利益。不爭就是爭,你不爭,你父皇還保你、疼你,你爭了、搶了,你父皇越要平衡朝堂。當皇帝的都這樣的,他給你才是你的,你自己爭的,他心裏就不高興。人家心底一怒,一敲斷你的脊梁骨,父子君臣倫常著你,他手中勢力還比你強,你是一點轉還餘地都沒有。對付糟心兄弟,鄭伯克段才是上策,對付強大的親爹就是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郭延錦目涼涼看著,一邊嗑著瓜子,像是一隻小松鼠一樣,說著這樣要命的話也一點也不驚懼。郭延錦也不知留這樣的坑貨在邊是幸還是不幸。
「你是比孤更知道怎麼當太子嗎?」
趙清漪說:「幸好我不是太子,太子就不是人能幹的活。任你驚才艷絕,仁義無雙,有時也是難由己。有些史書上說李建險小人、心狹窄,要下毒害李世民,大唐立國多是李世民的戰功,太子失德不仁,秦/王天命所歸,你信嗎?」
郭延錦冷哼一聲,說:「那你信嗎?」
趙清漪說:「我不信,李建九日往返平定河西、獻策殲滅隋將宋老生、率先攻長安、平定大唐最強勁敵劉黑闥。當時李淵在外巡/幸,都是靠李建一邊監國,一邊抵突厥時,李世民才能逐鹿中原掃除各方割據勢力,而他監國時李世民後方糧草穩定,可見此人心。唐太宗時名臣魏徵、薛萬徹、馮立、馬三寶不都曾是李建手下的人嗎?連弟弟李元吉都幫著兄長。這些有能耐或者份不凡的人難道全都瞎了,當初都跟著李建干?」
郭延錦沉默了一會兒,說:「你一個子,讀些雜書幹什麼?」
趙清漪說:「隨便讀讀。話說『天下之道,勢也』,時也勢也,時移勢易,做一切之前,看清這個『勢』,至立於不敗之地。就說本朝和前唐李淵時,『勢』就大不一樣,聖上乃是雄主,沒有給你如李建當初的權勢,你也暫時沒有一個李世民這樣的兄弟。而是有多個兄弟加在一起才有李世民的勢力,這些勢力分在這麼兄弟上,心必不齊。所以只要你自己不爭出頭,不自陣腳,那些兄弟就像是被推恩令掉的李世民,看著張牙舞爪,其實不足為慮。反而,至很長時間裏你的命運都在聖上手裏,聖上握著天下,你什麼東西都可以失去,聖心不可失,萬不要和不足為慮的兄弟們爭失了聖心,反被那種不聲不響城府深的人漁翁得利。」
若說之前郭延錦覺得仗著武功胡鬧,但是這一翻很犯忌諱的話卻讓郭延錦大為警醒,至這坑的眼頗有古人謀士之風,不是他手底下那些當著大的人能點到的。
他確實因為兄弟而心中難免急了,因為要服人,所以會展強勢的一面,可是和「被推恩令掉」的「李世民」相鬥沒有沒有意義?
不自陣腳,是他的總是他的,一陣腳失了聖心,這才是要命的大事。
郭延錦問:「你父親教你的?」
趙清漪說:「才不是,我師父教的。」
「你師父是何高人?」
「他是一個道士,你反正是見不到他老人家的。不過你放心,我師父那點本事都傳給我了,我會保護你的。比如,誰要策劃什麼玄/武/門之變,我總能救你命。旺財,我對你這麼好,你是不是很?將來是不是應該找一個最富庶的鎮給我當鎮長?」
郭延錦本來還在想是何高人能教出這樣不知靠不靠譜的徒弟。聽了後面的話,好氣又好笑,又有一種說不出的覺,從來沒有人這樣放肆,可是也從來沒有人這樣平等地和他談一些事。
他上頭是會忌憚他的父皇,邊是想爭位的兄弟,下頭是盼著出頭的臣子,都說帝王孤家寡人,其實太子更孤家寡人,至帝王不用被老爹打擊,臣下也不會這麼蛇鼠兩端。
郭延錦是接最正統的帝王教育長大的,小時候是最父親看重的,他雖也通帝王心,但是始終也不認同無憑無據就刺殺一個弟弟是明君所為。至誠王在父皇、朝廷眼中是支持他的人,若是教人知道支持他的人的下場就是被他暗殺了,那天下誰為他效命?
但是這坑說的別的話倒是讓他沉思,而這坑雖然無法無天,卻一心向著他,並能理解他份的架在火上烤的苦楚,到底讓他有種奇妙的覺。
郭延錦說:「不是要當村長嗎?」
趙清漪嗑著瓜子,睨著他,說:「那要是立大功了,當鎮長才能讓大夥看到你賞罰分明嘛。」
郭延錦目流轉,說:「婉妍,你要是真能立大功,鎮長會不會不夠?」
「難道你要封我當縣長,不,知縣?其實鎮長可以了,知縣太大,責任也大。」
郭延錦說:「孤該稱讚你不貪富貴,還是說你無大志?」
趙清漪說:「誰說我不貪富貴、無大志了?你陞旺財了,你親封的鎮長,就是節度使、知州都不敢欺上門來的。我的鎮里百姓安居,人人有錢使,人人有飯吃,我的鎮我做主,我就像是你親封的山大王。我在鎮上建個忠義堂,我就往大當家的位置上一坐,下面十個骨幹下屬給我彙報工作:今天我鎮上李大媽家的貓找到了沒;王大娘家的媳婦生了兒子還是兒;張老漢家的母豬生了幾個仔;哪家辦喜事,可以去蹭飯吃;村頭桃花開得不;村裏的旺財哥又看大姑娘小媳婦洗澡了,要不要本大王傢伙去揍他……」
郭延錦俊一板,罵道:「你想揍誰呀?」
趙清漪眼睛滴溜溜一轉,咯咯咯笑起來,捧著肚子仰倒,郭延錦愣了一下,真是要被氣到七竅生煙,或者這回他是被自己氣死的。
他是……承認自己旺財嗎?不行,孤不要承認!太難聽了!
郭延錦起拂袖進了臥房,趙清漪扔下瓜子跟了進去,說:「旺財,你別睡我這兒呀!你睡這裏,我不是又得睡地上?」
郭旺財惱怒,吼:「孤在自己的府邸,睡哪裏就睡哪裏!」
「……」
原本郭旺財這樣的儲君之威被冒犯,說他初時沒有生過殺心也是騙人的,但是男人總也有賤骨頭,被坑多了又忍了下來,竟然漸漸就習慣了。
郭旺財至有九相信坑對他沒有敵意,而他見武功奇高,要說沒有過用當作自保的一張牌也是騙人的。
郭旺財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這冬天晚上天寒地凍的,一個孩子就睡在又冷又的地上,良心稍稍疚。
郭旺財忽又轉念:真是天大的笑話,孤疚什麼,這個專讓孤當媧的坑貨明明是孤的良媛,自己不守規矩,不侍候孤,樂意睡地上,活該!想要孤走了,就騰出床給你睡了,孤偏不全你,你都睡地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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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旺財是個超級大男,親們也知道主總是毀人不倦的。而且由於作者筆力問題,沒有辦法給他的賣相寫上一千字,用盡修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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