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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盡口舌也無人聽自己一句半句,偏生還不能把話給說明白了。林謹容不失不鬱悶那是假的,卻也只能暗自給自己打氣——萬事開頭難,只要有了第一次,以後總會一次比一次好。當下打足神道:「那我回去后就使人給表哥送過來。金子銀子都給你,你一定要給我留到那個時候再出手!」
「好,我保證!」陶棠失笑不已,哄小孩兒似地應了一聲,濃意地看了林謹音一眼,方才由婆子撐著傘去了。
見他走遠了,林謹音方嚴厲地瞪了林謹容一眼,冷聲道:「你隨我來!」接了傘、燈,又吩咐丫頭們靠後幾步跟著。
林謹容曉得是要挨訓,卻也不怕,笑嘻嘻地跟著林謹音往前走,一邊將傘大半遮在林謹音頭上,一手揪著的袖小聲道:「好姐姐,你不用說了,我都知道。我剛才給林家丟臉了,給娘丟臉了。」
然後語氣裡帶了點哭腔:「可我是為了我們娘幾個考慮,除了舅家,我們還能靠誰?指誰?舅母明明子不好,那日又是當天早上才趕到家裡的,還說三表姐子不好,顯是放不下家的,為何拖到此刻才打算走?不就是為了保母親,想讓祖父和祖母消消氣,讓的懲罰一點麼?我再不想方設法為我們考慮周全,那要怎麼辦?!永遠都靠別人?指別人來幫我們,救我們?需知再好再可靠的人,都有靠不上的時候!」
林謹音被中了要害,立時頓住腳步,回眸沉痛地看著妹妹,語氣心酸且嚴厲:「可你也不能如此無狀!人知曉了,你……」本想說,你一個兒家,不務正業,一門心思就想著托表哥幫忙賺私房錢,實是不統。可一想,又覺著早前舅母那番話,不也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麼?合格的當家主母,可不是只會風弄月!因此接下來的話就說不出來。
林謹容曉得自己了的心思,便附著的耳朵道:「這算得什麼?我也曾親耳聽得大伯母和二伯母都請人在外頭幫忙賺錢的。母親剛才做的事,不也和我差不多麼?舅母也沒說錯,還教我們呢,只是我的話不被們聽信而已。我是在學本事呢,你也要學著點。」
林謹音約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一時卻又找不到可以反駁林謹容的大道理的,抖了抖,半晌才說出一句:「那不一樣的!你還是個未議親的小姑娘呢!反正你以後不許如此了!病了這一場,倒你膽子給病大了!」
林謹容只好炒炒自己的功勞:「我要膽子小,這會兒我們娘幾個更冤屈呢。」見林謹音的神化了,方涎著臉把手往面前一攤:「好姐姐,既然已經請了表哥,多多都是人,不如多點他也好弄些。借點金銀給我唄,賠了我照數賠你,賺了全都是你的。」
「你……」林謹音不妨臉皮竟然如此厚,而且是毫不知悔改,一時指著說不出話來。
林謹容低聲問:「你是捨不得?」
林謹音搖頭:「我怎會捨不得?」
「那是怕我還不上?」
林謹音又搖頭:「不是。」林謹容調皮,陶棠可不是小孩子,怎會放任小表妹的私房錢給折本了?也正因為如此,才越發不肯多麻煩陶棠。
「那是怕表哥說你無狀?怕外人知曉?你放心了,我不會和任何人說的。且不定因此事大表哥還能另外找到一條賺大錢的路子。」
林謹音皺起眉頭斥道:「胡說八道!那錢是如此好賺得的?那豈不是天下人都發財了?我不能由著你來!我不借!」
林謹容紅了眼圈:「姐姐,待你出了門,就是你想幫我和娘、弟弟也怕不是想做就能的。我不是調皮,我是在學本事,護著娘,護著七弟。你實不肯借,不肯幫妹妹這個忙,我也沒法子,只好開口去問五妹、五哥他們借了!」
這便是耍上賴皮了。林謹音見鐵了心,也是無奈得很,只得恨恨彈了一個栗:「你要借多?」
林謹容忍疼破涕為笑:「有多借多。」見林謹音的眼睛瞪起來了,趕見好就收:「要不,給你留點兒箱子的?」忽見林謹音的神慢慢浮起了沉重憂慮,看定了沉聲道:「你老實告訴我,為何如此肯定?非做不可?」
林謹容由來一陣心虛,竟不敢和林謹音對視,只得囁嚅著道:「我……」
卻又聽林謹音繼續道:「你那日在聽濤居到底聽見了什麼?你別跟我瞎扯,你幾斤幾兩我清楚得很,這種事豈是你一個小孩子敢做的?誰你這麼做的?你要不說,我就稟明了母親,把荔枝、桂圓拉過去審!」
在聽濤居什麼也沒聽見,無非就是聽人提了一句稅賦,然後就想起了前塵往事。怎麼和林謹音解釋?林謹容的心一下子冷起來,語氣也改了前頭的嗔撒賴,而是冷淡沉重地道:「隨你信不信,沒人教我。事關我們娘幾個的前途利益,也沒人能教得我!我就是在聽濤居聽說了那個,再聽舅母說了這個后,就覺得銀價一定能漲。
就似我同表哥說的一樣,我還小,七弟更小,日後用錢的地方多的是,柴米油鹽都會漲,銀子也會漲,留一留,試一試,不會點什麼!能多賺一文是一文,我不想到小七弟娶親的時候卻拿不出像樣的聘財,也不想母親彼時折了腰去求人!你們不聽我的,我沒法子,只好自己想法子,將來要母親一點妝奩。姐姐可以去稟明母親的,也可以把荔枝和桂圓拉去審!再讓我上一個月的足什麼的,我不會怪你,更不會怪母親。反正都是為了我好,我還懂得你們的好。」
林謹容有生以來,從來沒有用過這樣的口吻同自己說過這樣難聽的話。林謹音一時臉大變,指著林謹容咬牙道:「你的意思是我不懂得你的好?我不心疼你們?我不替你們考慮?我……」眼圈已然紅了。
林謹容十分不忍,若是從前,老早就認輸認錯了,只求林謹音別傷心難過。可這一次,明知道這樣走是正確的,萬萬不能因為心而去走錯的那一條路。因而只是拿了自家的手絹遞給林謹音,直視著林謹音,語氣溫和,態度誠懇地央求:「姐姐,給我一次機會,幫我一次,讓我試試。」
林謹音默默接過了手帕,揩了揩眼角,沉默良久,到底沒給林謹容確切的答覆,只淡淡地吩咐站在一旁探頭探腦的荔枝和桂圓:「把四姑娘送回去。」
沒人相信,林謹容失萬分,收回自家帕子,最後一搏:「姐姐你慢走,我還要去安樂居看看老太太睡了沒,謝過放我出來給舅母、表哥辭行,全了我這臉面!」
林謹音又被刺了一刺,一時無語,許久才將此事同邊最信任的丫頭枇杷說了,吩咐道:「你去打聽打聽,那日聽濤居裡頭還有什麼外人去過?」
枇杷看看天,提醒道:「姑娘,這會兒還能打聽什麼?我瞧著四姑娘是認真的,說的每一句話都不是胡說的,自來穩重安靜,這種事還是第一遭,難得求您一次,就算是為了姐妹分,您也該……」
想到舅母表哥要走,陶氏頂撞老太太的舊賬就要被翻出來算,林謹容又不懂事添,林謹音很是心煩意,低聲道:「就是因為太反常,所以我才越發拿不定主意。」埋頭走了一氣,又站住了嘆口氣道:「罷了,罷了,難得開一次口,錢財不過外之,既然想要,我就給,若是了,是我們的福氣,若是不,也可記住這次教訓!」
主僕二人沉默地走了一歇,林謹音低聲道:「枇杷,我覺著四姑娘這些日子實在有些不同。你覺著呢?」
枇杷哪裡說得出什麼來,半晌方道:「奴婢聽老人說,有些人被驚嚇過度,子是會變的,過段日子也就好了。」
林謹音嘆了口氣,皺眉沉思不已,良久方道:「罷了,你送東西過去,記得莫要讓旁人知曉了。」
林謹容亦是滿腹憂思,應付完林老太,還有一位客人要接待,也不知那位客人,會不會彀?
安樂居的燈火已經暗了,只有一盞燈籠在門楣上隨風晃,林謹容便猜著老太太是睡了,便讓荔枝去找青梨,當著青梨的面,在安樂居門口深深福了一福,表示自己來謝過老太太,把禮數盡到。
青梨立在一旁,看著林謹容一板一眼地行禮,不由悠悠嘆了口氣:「夜深雨寒,四姑娘快回去吧,您的孝心奴婢明日一早就轉告老太太。」
林謹容抬起頭來看著青梨,對青梨的印象不深,但記得林家就沒有人恨青梨的,這是個會做人的,所以才會特意讓荔枝去找青梨出來見證自己的孝心和服的誠意。果然,青梨的眼裡有同,不濃,但卻不是裝出來的那種假惺惺的。是人就會有心,有心就能導用,林謹容激地道:「多謝青梨姐姐。」
青梨連說不敢當,送走林謹容,回進了屋子,正要在值夜的小榻上坐下,就聽裡頭老太太咳嗽了一聲:「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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