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東南角的樸簡居是大房的居，因為林大老爺嚮往的是鄉間田園生活，故而這裏沒什麼奇花異木，有的不過是幾棵有了些年頭，長勢奇特的老杏老梨，庭院裏搭的也是葡萄架子，葡萄架子旁還應景地鑿了一口井，軲轆吊桶一應俱全。

林家大太太周氏頂著濃烈的日帶著一串丫頭婆子走進院子裏，一瞧見枝頭上綴滿的青杏兒，聯想到自家那個剛出生不久，妝玉琢的大孫子，原本煩悶的心陡然就輕鬆了許多：「還是自個兒的屋裏舒服，平白就要比外頭清涼了許多。」

眾人忙笑道：「那可不是？難為太太這麼辛苦，這般大的日頭還不得清閑。」

周氏便淡淡地道：「有什麼辦法呢？三太太才回來，家裏又有客人，老太太吩咐要好生熱鬧一回，我怎能讓人失？不得要親力親為。」最主要還得防著被那心眼長偏了的死老太婆和那不要臉的羅氏抓了小辮子。

「當家太太就是辛苦。」眾人簇擁著周氏進了房，遞帕子，端茶，打扇子，忙個不休，周氏等著上那層薄汗消了，方才揮手命閑雜人等下去，問一旁的石榴：「怎樣？」

「太太，四姑娘選定的是這四種料。」石榴趕把那四樣料拿出來給周氏過目。

周氏的目停頓在那兩款玉荷花暗紋薄綢和湘薄羅上，輕輕一笑：「不知道？」

話未說清，石榴卻是明白問的什麼，便低聲道：「不知是怎樣的，但荔枝分明問過奴婢了。」

周氏抿了，手無意識地拂過腕間的金蠟念珠，目沉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石榴小心翼翼地道：「太太，要不，奴婢去提醒一下荔枝？」

周氏突地一笑，和煦地道：「不必，讓針線房好好地做，不許工減料，更不許不用心。做得不好就別想要月錢了，還得賠料。」

這樣的態度令石榴微微有些訝異，輕輕答了一聲是。

「娘，聽說晚上要擺宴席是不是？我要吃酒蒸鰣魚和蝦臘！」林五笑嘻嘻地跑進來，直奔周氏邊拉住周氏的袖子撒提要求。自小就最吃這兩樣，偏林家如今不比從前，似鰣魚和蝦臘這般名貴食，除了林老太爺夫妻倆那裏及逢年過節以外，飯桌上輕易難見其蹤。

周氏一笑，懶懶地道：「早吩咐下去了。等你想起來時，飯菜都上桌了，哪裏還來得及？」要說當家有什麼好，最簡單的就是在這種時候最方便滿足自家人的好和口味了。

「就知道娘最疼我。」林五嗲地靠在周氏的肩膀上撒，一眼瞧見了石榴正在收拾的四塊料，不由驚異道：「咦，這不是我那兩件的料子麼？怎地還在這裏？」

石榴知素來小氣，不好明說，便只笑不語。

林五卻明白過來了，氣沖沖地上前將那四塊料揮落在地：「是給林四做服是不是？怎麼這般不要臉啊，什麼都跟著別人學！難道這天底下除了這兩種料以外就沒別的了？」

「住口！」周氏猛地一拍桌子，豎起眉道：「你還沒吃夠虧是不是？是不是還想再挨一耳，再關些日子啊？」

林五立刻紅了眼圈：「娘，你親眼瞧見是怎麼害我的。去了莊子裏泡溫泉逍遙快活，博取賢名孝名，我卻被生生關到大嫂生產才放了出來。好容易有做新服這樣一樁快活事，又來慪我！我不依呀！」還不要臉地趁著機會勾引陸緘呢，只這句話是不敢說出來的。

豈止是林五被關了這麼久？就是周氏的管家之位也才搶回來不久。若非如此，那幾千兩銀子的好怎會是羅氏給佔了去？他們是長房，那些銀子本該更多是他們的，現在卻了大家的。周氏咬著牙罵道：「胡說八道！是長姐，本來就該由先挑才到你們這些做妹妹的，現在你已經穿了一個月了才做，你有什麼意見？難道還不許穿？」

林五聽到周氏這一聲怒罵，更不來勁了，哭道：「我哪敢有什麼意見？人家吹塤吹得那麼好，點茶又是高手，有才名，又孝順，還好心，哪個不誇！我就是心裏不服氣罷了，為什麼祖母那麼偏心。」

周氏聽到說林老太偏心，心裏十二分的贊同，但看到還是一副糊裏糊塗的樣子，又實在覺得窩火，便低聲斥道：「你還不明白麼？這可不是一個人的功勞，而是你和爭，兩敗俱傷，盡給別人落了口實！生生拖累了我！」

林五聽了這話方才住了淚，仰頭著周氏道：「母親，我也明白不是那麼簡單，你教教我怎麼辦呀，都是林家的姑娘，祖母怎麼就那麼偏心呢？」

的心，是脆弱的心。被足時，林六、林七往陸家可跑得歡了。雖則出來后陸雲待和從前相比也沒什麼兩樣，可是待林六、林七同樣很好，還多了一子說不出道不明的悉親熱勁兒，林六、七經常和陸雲說些不知道的事兒，也不上話，這怎麼得了？最嚴重的打擊來源於那日陸緘即將前往太明府趕考來辭行時，答答地上前祝他馬到功，他卻只是淡淡地謝了一聲，看也不看，轉就走，令滿腹的話盡都憋在了肚子裏，無從紓解，好不傷心。最可惡的是林七還來嘲笑。

周氏淡淡地道：「日子還長著呢。你記好了，上次的事是你不對，你當眾給了你四姐難堪。等下見著了，記得要好生和賠禮道歉，然後還和同從前一樣的好。兩套裳算什麼？穿就讓穿個夠！」

林五睜大眼睛：「那是要怎樣？」

周氏認真道：「就是繼續和做好姐妹，尊敬你三嬸娘，待你七弟好點兒。」林四先是在暖爐會上徹底失了林玉珍的歡心，接著在莊子上又了林玉珍的逆鱗。這陸家的兒媳，眼見著林四是做不的了，不正好幫忙來對付一下二房麼？陶氏那個一點就著的脾氣哦，呵呵……

林五撐著下想了半晌，方點頭道：「好，就像從前一樣的，只有才對付得了六妹和七妹。」想那日，才去招惹林謹容，就吃了個啞虧，大好的局勢瞬間翻覆，白白便宜了林六、七。

周氏這才真心出一個笑容來：「你長大了。」三房人，都是林老太太親生的，一加一等於二，就大於剩下那個一。一減一等於零，全部小於剩下那個一。這個算題，是會做的。

林謹容在出門前被針線房的媳婦子堵在了房裏量尺寸，針線房的媳婦子前所未有的熱讓很有些吃驚，不單是款式，繡花這樣的大事，就是小到的帶，扣子都被認真嚴肅地提出來討論研究。

荔枝更是驚奇，然後熱空前高漲，幫著出謀劃策，林謹容反倒有些意興闌珊：「隨便吧，你們做慣了的，總不可能做出穿不出去的服來。」

一個媳婦子笑道：「話是這樣說，但姑娘不知道，大太太吩咐下來了，若是做得您不滿意，不單小的們月錢沒有，還要出錢賠料的。」

林謹容這才來了幾分興趣：「大伯母和你們開玩笑呢。」

另一個媳婦子道：「是，主子們都不是苛刻的人，但小的們總要儘力讓主子們滿意不是？要說，大太太待姑娘真是上心。」

林謹容便滿足了：「大伯母一向都很仁厚周到。」

送走那兩個量尺寸的媳婦子，荔枝奇道：「姑娘，大太太是什麼意思？這樣大張旗鼓的。」

「沒意思。」無非就是表示自己賢良淑德，溫厚寬容罷了，林謹容瞟了瞟長廊盡頭那間門戶閉的房間：「讓桂嬤嬤來陪我去赴晚宴，你帶著們把沒收拾好的東西收拾好。舅老爺會讓人送錢進來，你好生看好了，不許任何人去，包括桂圓和豆兒。別人若是問起，你知道怎麼回答的吧？」

荔枝謹慎地道：「知道。」

傾，收拾利落的桂嬤嬤走了出來，雖然勉力打足十二分的神，仍不難看出的沮喪和擔憂，甚至不敢看林謹容的眼睛。

「嬤嬤這樣很容易被人看出什麼來。」林謹容平靜地把自己的打算告訴了桂嬤嬤：「我只能做到這個地步，以後要看自己。今晚你陪我走這一趟，日後去太太那裏就更沒人會多問。」

桂嬤嬤的眼淚瞬間漫了出來，又趕憋了回去，抖著聲音道：「姑娘，您的恩德……」

林謹容淡然一笑：「不說這個，怪沒意思的。我只知道嬤嬤不是那樣的人，捨不得你傷心。」親生骨和大的孩子再有區別，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一二十年如一日，時時記掛著給蓋被子添服，不嫌棄沒用害得自己氣吃苦的。見夠了人冷暖世態炎涼，便格外珍惜這一點難得。

桂嬤嬤深深吸了一口氣，笑道：「是，老奴不說了。」不說，記在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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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上剛換了個作系統，那個難用啊，好比坑爹。不是說電子一化是為了提高工作效率嗎？這分明是來折磨人，考校人的耐力的吧？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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