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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路程中，林三老爺不再找麻煩，陶氏冷了心腸，林謹容不再刻意，只是照舊依禮命人去問吳襄的食住行以及有什麼需要，若有需要，儘力辦到，若是不需，也不強求。剛開始下人們覺得氣氛有些怪，到了後頭習慣了也就不在意了，吳襄更是樂得自由自在，於是大家相安無事地到了清州。

遠遠看見清州的城牆，好些年不曾回家省親的陶氏激得了眼眶。林慎之更是趴在窗邊興地喊：「這裡就是舅舅家嗎？這裡就是大表哥家麼？」

「是。」陶氏給他拉了上的小披風，憐地他的小臉：「你要記住啦，舅舅待你可好，日後可要常常來走，多來看他和舅母。」

林慎之懂事地道：「還有三姐姐和大表哥。」

陶氏驕傲地笑了，回頭看著林謹容笑道：「看看我們小老七，多懂事。」

吳襄打馬奔過來，探下去問林慎之：「小七弟，想騎馬麼？我帶你先往前頭去。指不定大表哥早就在前頭候著的。」

林慎之躍躍試，覷著陶氏的臉，陶氏溫和一笑，替他回絕了吳襄：「罷了，他昨夜吹了涼風，有些涼，不好再吹冷風。還不謝謝你吳二哥？」

林慎之烏黑髮亮的眼睛頓時黯淡下來，蔫地謝了一聲：「謝過吳二哥，你先去吧，我們後頭慢慢來。」

好似這幾日，林慎之就沒主來找過自己玩，林家其他人也有意識地和自己保持距離……他又不是針對他們，不過就是討厭林三老爺問東問西罷了，既然要憋氣，也無所謂。吳襄看看陶氏，又看看林慎之，微微一哂，用力一夾馬腹：「那我先往前頭去探路。」言罷一溜煙地去了。

「娘，我想騎馬。」林慎之趴在窗前眼地看著吳襄的背影，滿臉的委屈。

陶氏嘆了口氣，他的頭頂，聲道：「等到了清州后再讓你大表哥帶你去騎，現在就別給外人添麻煩了。」

林慎之不甘心，眼珠子一轉看到了一旁的林世全，便拍著手笑：「不麻煩吳二哥，我找全哥哥，他不會嫌我煩。」

林謹容笑了：「七弟，剛才吳二哥要帶你騎馬，娘剛回絕了他，說你了涼，轉眼你就要全哥哥帶你騎，你覺得這樣好嗎？」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林慎之紅了眼圈：「可我明明沒有涼，是娘撒謊。」

陶氏的臉一下子板了起來，卻又不知該怎麼和林慎之解釋自己的行為，便冷聲喝道：「我說了算，不許就是不許！」眼看著林慎之的癟了，好似要哭，又罵：「不許哭！不聽話就去和你爹坐。」

林慎之生生忍住了，卻背過去面對著車壁，不肯看陶氏。林謹容探過頭去朝他眼睛：「哎呦，生氣了呢。」

林慎之撅著不理，林謹容越挨越近，笑道：「我看看啊，這麼點小事就要哭鼻子，真是我勇敢的小七弟麼？」

林慎之想哭又想笑，又又窘，出一隻手去推林謹容的臉，咬著牙道：「不許看我！」說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林謹容忙拿帕子給他輕輕去了，摟他懷，低聲笑道：「多大的事啊，就值得哭？來，我告訴你娘為什麼要這麼說。」是訓斥不說明原因，是不行的。

「不聽。」林慎之捂住臉。

「真不聽？」林謹容也不管他，徑自小聲道：「娘不讓你和吳二哥一起騎馬是因為擔心你，同時也真的怕麻煩吳二哥，不直說的原因是為了讓大家的面子上更好看一點。你知道爹爹為什麼要生吳二哥的氣麼？」

林慎之不說話，卻也不哭了。他當然知道，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林謹容繼續道：「就是因為吳二哥不給爹爹留面子啊。這人呢，面子是互相給的，最好是留點餘地，給人留幾分面，日後才好見面。娘這個不是撒謊，是委婉地拒絕。懂了麼？」想了想，又鄭重添了一句：「當然，也分由的，小事可留面，原則的大事，該怎麼做還得做，人不能失了風骨。」就是吃夠了不分由，只管讓步的虧，林慎之可不能再吃這個虧。

林慎之慢慢放了手，摳著坐墊上的花紋，良久方道：「為何吳二哥要這麼做呢？他為什麼不和娘一樣委婉一點，給爹留點面子呢？」

林謹容嘆了口氣，笑道：「他和我們不同。」

林慎之想了許久，道：「怎麼不同？他家比我家有錢，他比我們有本事麼？」

「可以這麼說吧。」林謹容低聲道：「慎之，你要記著，只有自己做好人，做好事，有本事，才會自然而然地人尊敬。人尊敬，這件事是怎麼都強求不來的。」

陶氏一手按住林慎之的肩頭，沉聲道：「你一定要好好讀書，給娘和你兩個姐姐爭口氣。」

林謹容固然也極希林慎之能夠讀好書，卻覺得做人更要，只不當著陶氏的面說，背地裡握住了林慎之的手，朝他溫一笑：「讀書的事慎之儘力就好，但一定要做個好人。」

有管事在外揚聲道：「太太，表爺接咱們來啦！」

陶氏忙掀開車簾子，果見陶棠和吳襄並轡而行，後還跟著幾個管事，笑容燦爛地朝著自家的車馬趕過來，忙人停住馬車，和陶棠打招呼：「棠！」

「姑母辛苦，一路可還順利？」陶棠跳下馬，直直朝著陶氏的車快步奔將過來行禮問好，眼角往馬車裡瞟。就算是明知林謹音不可能來，卻也還是飽含了希。

林謹容曉得他在找誰，不由一聲輕笑：「大表哥好。」

陶棠看清楚了裡頭只有林謹容和林慎之、陶氏三人，並沒有他心心念念想著的那個人，由來一陣失，怏怏一笑：「父母親在家灑掃待客，從昨日起就念叨著你們的。」

陶氏笑道：「我也一直想念著他們。」

林三老爺在後頭一張車上使勁咳嗽了一聲，陶棠抿笑了笑，道：「我去同姑父請安問好。」於是走到林三老爺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禮，又問了好。

林三老爺傷的心靈總算是得到些許安，便親熱地拉他上車說話，陶棠也不推辭，告了罪，果真上了林三老爺的車，有問必答。之後，林三老爺故意拉著他表示親熱，不理吳襄，彷彿這樣，就能挽回點什麼似的。

吳襄何等聰明，一看就明白是怎麼回事，卻並不放在心上——他寧願同林世全混在一，也不願意和林三老爺混在一，便朝陶棠壞笑著眼睛，陶棠曉得他的脾氣，只能是無奈一笑。

陶氏看在眼裡，由不得暗自嘆，還是自家的親侄兒周到，懂得給自己留面子，於是又疼陶棠幾分。

林謹容不是第一次來清州，但從前來的時候太小，歲月久遠，早就忘了清州的繁華。坐在車中，只聽得街道上熙熙攘攘，賣聲響一片，路上又擁，馬車行得極慢，有心看兩眼，又怕給陶家的下人看去看輕了自家，只得強自忍著安自己，不急，不急，有的是機會。

好容易馬車駛進陶家的側門，眾人下了車，陶舜欽、吳氏帶著兩個兒和小兒子站在垂花門口迎了上來，還沒開口呢，陶氏就眼淚汪汪，地喊了一聲：「哥哥、嫂嫂。」然後盯著吳氏看了兩眼，癟著道：「你怎地又瘦了？」

「沒事，沒事。」吳氏趕勸：「收收淚，給孩子們看笑話。」笑嘻嘻地將陶氏的關注點忽略過了，朝後笑道：「孩子們還不來和你們姑母姑父、表姐弟見禮？」

於是眾人紛紛上前見禮，吳襄靜靜地站在一旁，等到林謹容、林慎之和陶家表姐妹和表弟們見過禮了，方才上前和吳氏行禮問好。

吳氏見了這個有本事的親侄兒，又是一層歡喜，不得拉著好一番問長問短，卻又不曾冷落了陶氏等人，輕輕一拍小兒子舉的肩膀：「領你小七弟去玩。」於是領著眾人一路往裡，隨意說的幾個話題都是眾人興趣，誰都說得上來的，頓時一派歡樂熱鬧。

林謹容看在眼裡，又是一番嘆，舅母做起這些事來，總是讓人如沐春風，毫不會讓人覺得被冷落，這才是一個合格的當家主母。正想著，陶家兩個姑娘，大姑娘卿，三姑娘翔，一左一右地挽住了的胳膊，去的臉頰，親熱地道：「小丫頭又長大了。」

林謹容看著兩個表姐，心說不出的好，也反過去們的臉頰：「你們倒是不認生，幾年不見，一來就我的臉。」

陶卿年紀和林謹音差不多大，也是就等著陶棠了親就要出門的，早就跟著吳氏學理家，大方潑辣得，一手住林謹容的手，笑道：「認什麼生，小丫頭再長幾十年還是小丫頭，我照舊得你的臉。你卻不得我的臉。」

三姑娘翔哈哈一笑，也將林謹容的另一隻手給按住了，繼續的臉：「我也是，得你，你不得我。」

林謹容原本還想裝裝矜持，此刻再也裝不得，和們笑鬧一團：「等我姐姐來你們兩個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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