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綸果然笑道：「他今早不肯吃飯，先說要吃燕窩粥，沒有，便又不肯喝茶，說要吃參茶，還是沒有。其實祖父那裡的早飯也極好的，問了他三遍，他都不吃，祖父就讓小廝當著他的面把飯菜茶水全都吃了。祖父跟我說，若是他再不吃，就要任由他死，他可能相信了，我走之時，他一邊哭一邊喝稀飯呢。」

只要吃了這飯，就意味著服了，只要陸繕好起來，那麼塗氏自然也就不會再鬧騰了。陸緘忍不住翹起角，輕輕拍拍陸綸的肩頭：「他自小就喜歡和你在一，要多靠你開導他了。」

陸綸憨憨的笑：「那沒問題，二哥，我跟你去看二嫂吧？興許我說兩個笑話給聽，的病就好了。」

陸緘嘆道：「哪有那麼容易？」事的來龍去脈他最清楚，沒有人能替他們解決。

陸綸笑道：「你不讓我去試，你怎知道？就這樣定了，你讓人準備好吃的喝的，我去拿點東西過來。」於是一溜煙跑了。

陸緘只得自回房去。先吩咐荔枝們準備吃的喝的，進了裡屋，林謹容還躺著，睜著眼看著帳頂發獃，聽見聲響，看了他一眼就又收回了目。

陸緘走到床邊坐下：「現在好些了麼？我讓長壽去請大夫了，又讓他給你帶五丈樓的素麵和素粥。但算著怎麼也得半個多時辰以後才會到，你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墊底？」

林謹容搖頭：「既有素麵和素粥，我就等著吃好了，其他東西沒胃口。」中午吃得有點多，有些不舒服，桂嬤嬤的山楂湯也不起什麼作用。

陸緘便道：「剛遇到了五弟，他要過來看你，也來吃晚飯。」也不問林謹容是否願意起招待陸綸，繼續道：「他說六弟已經吃飯了，想必很快就會好轉過來。」

「那好啊。」林謹容自然知道陸緘是希能起來招待陸綸的，當然也想起來招待陸綸，但是，既然病了，就得有病人的樣子。大夫都還沒上門呢，自己就先起了，算什麼。

時，陸綸在外笑道：「人呢，人呢？都躲在哪裡去了？不至於一頓飯也捨不得給我吃吧？」

陸緘覺著林謹容那樣子是不打算起來的，只好道：「要不，你披了外袍在外間榻上坐坐？」

陸緘有時候是有些呆的。林謹容默了默，道：「大夫還沒上門，我就起床待客，不好吧？」

陸緘怔了怔，突地笑了：「那好，你就躺著。我去打發這混世魔王。」言罷果然往外頭去了，不多時，陸綸抱怨了幾聲，在外大聲道：「二嫂，那你養著，我改日再來探你。」

林謹容忙「噯」了一聲。

片刻后，陸緘提著一隻鐵籠子進來，笑道：「五弟送你的。」裡頭卻是一隻大尾的灰松鼠，正張地撮著兩隻爪子，目炯炯地瞪著，尾上的全都是炸開的。

林謹容慢慢坐起來。那一年，陸綸也是送了一隻松鼠，陸緘不喜歡，就沒要。現在卻是陸緘主提了來給。

「五弟的這些怪東西就是多。」陸緘見目不轉睛地盯著看，分明是很喜歡，不由笑了，將籠子放在桌上，先豆兒們拿花生和栗子來喂，又攛掇著林謹容給這松鼠取個名字：「你不給這東西取個名字？」

林謹容看了那松鼠許久，低聲道：「五弟他人很好。」

陸緘贊同道：「是。的確很好。」

林謹容又道：「你若是有空，不妨多領著他一道看看書，勸他好好讀書，有他陪著，六弟興許也會慢慢和你親近的。」

陸緘溫和地看著道：「行，我有時候看書看得久了，也看不進去。正可以去教他們練練字。」

林謹容沉默片刻，低聲道：「這隻松鼠還是提回去還五弟吧。」

陸緘不由皺起眉頭來：「你不喜歡？」

林謹容垂下眼：「不喜歡。」

陸緘就沉默下來，垂著眼拿了銀簽撥燈芯。

那隻松鼠卻開始活躍起來了，捧著豆兒拿來的栗子嘁嘁嚓嚓地啃個不休，一雙眼睛閃著亮，賊兮兮地四打量。

「二爺，大夫來了。」桂嬤嬤快步進來，先將林謹容扶了躺下，又將帳子放下。陸緘忙斂了心神，快步出去迎接大夫。大夫是陸家用了的，是個姓章的老大夫，進來也不多言，給林謹容號了脈，就埋著頭寫方子。

陸緘拿去看，見全是些消食的，便收袖中，將人送了出去。回來后見林謹容已經起了，裹著件大披風正坐在榻上吃素粥，便也命荔枝取了筷子來，不吃廚房送來的飯菜，只將素麵吃了。

桂嬤嬤待他吃完方上前來問：「二爺，可要讓人拿方子去揀葯？」

陸緘便遞給林謹容看：「你覺得這方子如何？若是要吃，就讓人拿去給長壽，我把這隻老鼠拿去還陸綸。」

林謹容自忽略了他前半句話，只糾正道：「是松鼠。」這人不知怎麼的，一直就稱這松鼠為老鼠。

陸緘看了一眼，重複道：「老鼠，大尾的老鼠。」

林謹容卻不和他掰了，只低頭看那藥方，看完以後也沒說什麼，就將那藥方放在了桌上。

陸緘只好將松鼠籠子提上，打了燈籠自去陸綸的院子。

陸綸正在院子里打彈弓，讓人在遠放一點燃的蠟燭，他立在盡頭瞄準了打火焰，一打一個準。然後又點燃，又打，周而復始，樂此不疲。見陸緘過來，隨便瞟了一眼：「咦，不喜歡啊？」

陸緘點頭：「讓我還你。」分明是喜歡的，可是偏生不要，不要就算了。

陸綸也不放在心上：「不喜歡就算了，我正捨不得。這可不是從外頭買來的，是我自己下網在祖父的集賢閣後頭抓的，當時也不知花了多心思，總怕被祖父給逮著。餵了一兩年，可乖著呢。六弟問我要了幾次也沒給，給還不要。」恍覺失言，便閉了，對著燭火「啪」地又是一下，燭火熄滅，回頭得意地問陸緘：「二哥，你讀書倒是厲害了，這個你可會？」

陸緘默不作聲地將手過去，從他手裡取了彈弓拉開瞄準。

「哎呀！」陸綸興地命小廝：「長安，快替二爺把蠟燭點起來！」又促狹地道：「二哥，你讀書太多，眼神兒想必不太好，我替你挪近些？」

話音未落，陸緘已然鬆了手，燭火應聲熄滅，也不說話，就把彈弓還了他，淡淡一笑。

「好！」陸綸使勁拍陸緘的肩頭，雙眼發，又去拉陸緘的手來看：「你怎麼會的？真不愧是我二哥。」

「別手腳的。」陸緘笑著推開他：「六藝裡頭有騎，道理差不多。我原來私底下也和同窗學過。」

陸綸笑著拍他的脯：「打過鳥雀沒有？」

陸緘笑道：「打過。」

陸綸哈哈大笑起來：「我娘總說我，什麼時候能和你一樣斯斯文文，刻苦努力讀書，不要五六的就好了，看吧，你其實也和我差不多。」

陸緘道：「我也是從小孩子長大來的。」

陸綸一怔，隨即使勁捶了他的背一拳：「我可不是小孩子了！」

他力氣不小，一拳砸得空聲響，陸緘被打得生疼，吸了口涼氣忍住了：「你要我的命啊？你哪怕是花三分之一的力來讀書呢，又怎會天天被人追著耳提面命？我也有自己的好，怎麼就不見誰來迫著我，不許我弄呢？還常有人勸我出去玩玩散散心。」

「我和你不同。」陸綸沉默片刻，認真道：「二哥，我實話同你說，我是真讀不進去。你興許不信，我看到書就頭疼，跟祖父在集賢閣讀書，猶如把我放在火上烤。」深吸了一口氣，大聲喊道：「生不如死啊啊啊啊啊……」

長安愁眉苦臉地捂住耳朵：「二爺，您院子里的鳥雀多麼？」

陸緘不明所以，笑道：「多啊，今日傍晚我出門去之時，一大群嘰嘰喳喳的都爭著在樹上落腳呢。」

長安道：「我們這院子里是不會有鳥雀的，小人已是很多年不曾見過了。」

陸緘奇道：「為何？」

長安笑著瞟了陸綸一眼，道：「什麼鳥雀的膽子能比子大啊，竟敢往我們這裡跑？不被打死也得給嚇死。」

陸緘忍不住笑起來，陸綸一掌搧在長安的背上：「臭小子，膽子又見長了啊。還不去拿點好吃的來招待二爺？」又眉弄眼：「二哥，你敢不敢喝酒的？我藏了一罈子好酒。」

陸緘想了想，道：「喝吧。」

二人剛在桌邊坐下，酒尚未溫好，就聽院門輕響，陸綸的娘進來道：「太太過來了。」

陸綸不得手忙腳一番，一邊給長安使眼，命長安藏酒，一邊拉了陸緘跟他出去見宋氏。

宋氏穿著家常的半舊袍子，只帶了的嬤嬤，板著臉呵斥道：「孽障，你不好生溫習功課，鬼喊鬼做什麼？」才剛說完，就看到了陸緘，忙換了張笑臉道：「二郎，怎地有空過來？不溫習書麼？」

陸緘正要開口，陸綸搶在他前頭道：「二哥是來勸我讀書的。」

宋氏默了片刻，溫地笑了：「二郎，要多煩勞你替我管管這孽障了。聽說阿容不舒服，請了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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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廣大同胞節日快樂，心想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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