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毅郎始終太小，待陸緘換了服出來，便已經在林謹容懷裡睡著了。陸緘有些憾：「我覺著我十次見到他，他倒有五次是睡著的。」

「他太小了，你又早出晚歸的。難免會錯過，等他再長大些就好了。」林謹容小心翼翼地把毅郎給潘氏，叮囑：「這幾日太熱，記得別捂著他。」

「放心。」潘氏仔細把毅郎的小披風拉起，穩穩噹噹地走了出去。豆兒在一旁護著，十二分的認真。

陸緘默然看著，只是覺得這個組合很和諧，其他並不覺得有什麼。他回頭，想和林謹容說話，卻看到林謹容的目牢牢地粘在潘氏懷裡的那個小人兒上。他輕輕嘆了口氣，擁住林謹容：「不過是幾十步的距離，他哭你都能聽見，怎麼就這樣捨不得？」

林謹容為了把毅郎放在眼皮底下，就把潘氏、豆兒和毅郎安排在東廂房裡住著，離正房不過是幾十步的距離，有什麼靜都能聽見。凡是有空的時候，他一定在邊眼前，饒是如此，每次看潘氏把毅郎抱走總是用了這樣的神，但每次該把人抱走的時候還是一定會讓潘氏抱走。陸緘不能理解的這種神。

林謹容收回目，著他笑：「不是說要在華亭縣設市舶司麼？你和我說說，是怎樣一回事？」

陸緘便指了指自己的懷裡，林謹容明白他的意思，上前往他懷裡坐了，輕笑道：「可以說了麼？」

陸緘見期待地看著自己，便帶了幾分賣弄，微笑道：「你只需記著幾件就好，公憑、點檢、閱實、分、解、博買。」

林謹容再好學，也不過是個長在深閨的子，哪裡會曉得這些，不得陸緘一一詳細說給聽。

陸緘解釋道：「若要出海販貨，須得同市舶司申報船上的貨、人員、目的地，市舶司會派人上船點檢，防止夾帶兵﹑銅錢﹑口﹑逃亡軍人，核實之後發放公憑。憑著這張公憑，才能出海。販貨歸來，並不能就此進港，得先等他們查閱驗實，這就閱實。無論進出的貨，都要由他們派專人區分細兩種，再按一定的比例由著他們取，這分。出來的貨要送到京中，這解。再有就是船上運來的榷得按著他們規定的價格賣給他們，這便博買了。這還不算，剩的貨仍要按市舶司的標準﹐發給公憑﹐才許運銷他。」

林謹容默然聽完，長長嘆了口氣：「我早前只想著價必然大漲，卻不曾想到乃是從頭到尾都給管得死死的，等到他們折騰完，到手的還有多？不怪梅寶清不願意做，張珊娘反覆提醒我，這利潤真是要薄得不得了啦。」心裡卻想著，若是還如清州那邊一樣的，如陶、陸、吳三家那般走私，這才暴利，怎奈那邊不是家鄉，認得的，能管點事兒的只有吳襄一人而已。

可是，當初陸家參與這寶貨生意，究竟是怎麼栽進去的？是不是也是因為所想到這個原因？走私，貪圖暴利，被人拿住，從而全軍覆沒？那麼自己的這個生意還該不該繼續做下去？就此放棄太可惜，長此以往前景太不明，林謹容抿了，只恨自己前世兩耳不聞窗外事，得到的有用的信息太。

「現在只是準議，等到真的建起來，那說也是明年的事，可以多屯點貨。到時候再打點一下市舶司里的人，也能比其他家好做些。所以你現在急也急不來，不如不要多想。」陸緘妻在懷，已經心不在焉，只管垂了眼眸看著林謹容緋的抹和瑩白的，低聲問：「今日已是五月三十，龔嬤嬤什麼時候走？」

便是委婉地問什麼時候才可以。林謹容看他的目就知道他在想什麼，由不得微笑：「不走了。」

陸緘笑：「胡說，你這兩日不是在讓人準備給家裡的中秋節禮麼。」一邊說，手已經探了林謹容的紗中，小聲道：「可是盈了許多。」氣息就急促起來。

林謹容俯在他耳垂上輕輕了，見他全的都僵起來，眼睛越發幽深，再不敢逗他，停了手笑道：「看了黃曆，初六是個好日子。但願這雨不要下得纏綿了，們路上也能好走些。」

下一刻，陸緘已經把推倒，一頭埋在了的前。林謹容耐心地安他，最終他綻放在的手裡，再不肯起回他的房裡去睡，便也依從了他。

龔嬤嬤同沙嬤嬤說完話出來，見林謹容的房裡還亮著燈，照例要往房裡去一趟，卻被櫻桃紅著臉告知陸緘在裡面。才不過是躊躇了片刻的功夫，燈就滅了，算了算日子，輕輕嘆了口氣，也差不多了，再多事就令人生厭了。

天還未亮，林謹容還在睡夢中，陸緘就輕輕起了，躡手躡腳地出了門，踏著黑暗和的泥土往書房裡去。書桌上一如林謹容所說，靜靜地躺著一封信，他小心地拆開火漆，出信紙。

信紙照舊用的碧雲春樹箋，吳襄的字，一如既往的凌厲囂張，只收尾，發生了一些變化，銳氣已不復當初。吳襄到底是沒有向他解釋那對鑲金白玉梅花簪的來歷，提都沒有提，只是用了淡淡的口吻，祝福他，祝福毅郎。說那語氣很淡，好似生氣敷衍吧，卻又不是，後面照舊用的淡淡的語氣，半點不嫌複雜地和他描述華亭縣那邊的風土人和繁華，以及生活起居，人來往。整整寫了三頁紙。

陸緘把信疊起，小心地收裝信的匣子里，坐在燈前沉思片刻，終是輕輕一笑。他提筆給吳襄寫了一封回信，還是和從前一樣的口氣，也說了不瑣事。沒有提到林謹容，只說毅郎和場中的事，就這樣吧。

轉眼便是六月初六，如林謹容所願，天晴朗得萬里無雲，路上微微有一點，不幹不燥，空氣清冽，正是適合趕路的好時候，唯一讓人憾的，就是這天正是最熱的季節，到了中午就會不可避免地熱起來。龔嬤嬤這樣的老人興許不住，但龔嬤嬤歸心似箭，留不住。

林謹容有些擔心：「若是路上一旦有不舒服的癥狀，就停下不要走了，且待天涼了又去。」

龔嬤嬤笑：「老奴的子骨強健著呢。若是真不了，總不會為難自己。」

林謹容命櫻桃捧出二十兩白銀來，龔嬤嬤有些驚詫：「姑不是早就賞過老奴了麼？」

林謹容含笑道：「不是給你的，嬤嬤下了船后，記得替我去江神廟打聽個做錦姑的人。若是已經嫁了人，便罷了，若是還留在那裡，便替我將這銀子給，當作是供奉江神的香火錢，然後替我問一句，是否想好了。」

龔嬤嬤不明白這錦姑是什麼人，也不明白林謹容為何要這麼做，便笑道：「姑，這錦姑是？」

林謹容微微一笑，並不解釋，只吩咐：「嬤嬤一路小心。」

龔嬤嬤便知不能再問，起行禮，告辭而去。走到二門，文娘早就提著自己的小包袱站在那裡候著，眼睛還往門裡瞧，卻是滿臉的黯淡。千里迢迢長途跋涉而來，但自進這道門開始，林謹容就只見過一面，就連辭行都不願意往跟前去，這是怎麼了，為何就如此招厭？

龔嬤嬤招呼上車：「你們給你的賞賜也不，白到京中看了一趟繁華，休養了這幾個月，看看，手都養白細了，其他人哪裡有這個機會！想開點吧。」

文娘忙出一個笑容：「嬤嬤說得是。」本以為得了一個好差事，結果還是生生地從指裡溜走了，人好不憾。

午後，正是毅郎呼呼大睡的時候，也是林謹容打理完家事後最閑的時候，召來春芽，抱來一大疊賬簿，加上櫻桃，主僕三人開始預算。改變主意了，錢換銀子后不送回平洲去，而是送到華亭縣那邊去，如陸緘所說，該囤貨了。

賬簿是早就理清爽的，所以很快得出了數字。但是有些貨可以囤，有些貨卻不能，畢竟寶貨這種東西，很多時候玩的就是一個新巧獨特，不然大家都在賣貨，憑什麼可以比人家的生意好？決定出一趟門，逛逛街，去鋪子里看著實和姚琢好好商量一下。於是把家裡和毅郎給沙嬤嬤，帶著春芽和櫻桃、陸良出了門。

在家裡關了這許久之後，坐著寬敞舒適的馬車上街，實在是一件令人舒服並十分愜意的事。林謹容先去唐家金銀鋪里為楊茉定了一對寶鈿金筐的脂盒，又興緻地去了最大的彩帛鋪里挑了現下最時新的料，最後才去了自己的鋪子。

姚琢聞訊從鋪子里迎出來，低聲道：「梅大老爺在裡面。」

林謹容尚未反應過來，就見穿著灰素袍的梅寶清從鋪子里走出來，淺淺一笑：「陸二，鄙人這廂有禮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