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離宮也有三年了,提親的人不計其數,各懷鬼胎,說起來還不如蕭鐸呢。”謝朝云一哂,“若有人能如傅瑤你一般真心喜歡我,我也就嫁了,可偏偏這樣的人可遇不可求,兄長能遇著是你的幸運,總不能讓我等個半輩子吧?”
謝遲啞然。他不愿謝朝云宮,但也承認這話沒錯,近年來想要提親的那些人各懷心思,的確是還不如蕭鐸。
“蕭鐸可以說是我看著長大的,也算是你的學生,他的品行你我都再了解不過……”謝朝云沉默了一瞬,繼續道,“我心意已決,兄長不必再勸。”
謝朝云的確是來知會謝遲的,任他怎麼說,都沒半分猶豫,最后道:“如今趁機收拾了錢家,太后一派也收斂了許多,正是我宮的好時機。等北境稍定,勞煩兄長在朝中促此事吧。”
說完,沒等謝遲都答復,便徑自起離開了。
春明,院中花草茂,長街上亦是熱鬧非凡。
傅瑤臨窗坐著,盯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和路旁的攤販發愣,余瞥見姜從寧到了之后,連忙起笑道:“可算是來了,我都喝了半壺茶了。”
自出嫁后算起,這還是兩人頭一回再見。
姜從寧執著傅瑤的手上下打量,還在臉頰上輕輕地了下,調侃道:“怎麼好像是盈了些呢?”
這些日子,閨秀們見面時總是會提起傅瑤來,猜在謝家的日子究竟過得如何?
雖說謝朝云將府中管得嚴嚴實實,沒人敢私下議論傳閑話,但當初三朝回門時傅瑤獨自回家的事總是瞞不住的,沒多久就傳開來,也了傅瑤不謝遲重視的佐證。
眾人有幸災樂禍的,也有唏噓可憐的,總而言之,這算是近來京中議論的熱點了。
姜從寧知道傅瑤心儀謝遲,卻不知道謝遲究竟如何,被那些流言蜚語鬧的擔心不已,直到親眼見著眉眼帶笑,形如常,這些日子應當是吃好喝好的模樣,一直懸著的那顆心算是落回了遠。
傅瑤捧著自己的臉,憂心忡忡道:“真的胖了嗎?”
近來跟謝遲和平相,大半時間井水不犯河水,偶爾會越線試探一下,謝遲也未見不悅,故而過得很閑適。吃得好睡得好,發胖仿佛也是理之中的事。
“逗你的,”姜從寧被這模樣給逗笑了,“還是很好看。”
兩人坐定后,開始聊起近來的事。姜家正在張羅著定親的事,姜從寧也開始手繡自己的嫁,傅瑤則是講了自己隨著謝朝云學管家的事,慨道:“阿云可真是厲害,經手那麼多事還能理得有條不紊,我看的頭都要大了。”
“阿云?”姜從寧怔了下,這才反應過來說的是謝朝云,笑道,“也是,你如今都算是謝姑娘的嫂子了。”
兩人上次在明月樓見面時,恰是謝遲遇刺后昏迷不醒的時候,傅瑤那時憂心忡忡,放了姜從寧的鴿子,眼下算是補了回來。心大好,甚至還喝了些酒。
“你說了這麼些謝姑娘的事,那謝太傅呢,他待你好嗎?”姜從寧忍不住問道。
傅瑤了角的酒,評價道:“算不上很好,但也不壞。”想了想,又很是自信地補充了句,“會越來越好的。”
喝得酒有些多了,話音里帶著不自覺的笑意,眼中亮晶晶的。
姜從寧一見這模樣就知道不妙,連忙將酒壺挪得遠了些,勸道:“不能再喝了。”
傅瑤將空了的杯子遞到面前,著嗓子撒道:“再給我半杯嘛,我都好久沒過酒了……”
姜從寧是知道傅瑤格的,任怎麼撒,都不肯再給了,開玩笑似的威脅道:“你就不怕喝醉了,回去之后沒法代嗎?”
傅瑤見撒無果,撇了撇,抱怨道:“他才不管我呢。”
與謝遲之間,只要不去招惹,謝遲幾乎就不會主開口,儼然一副古井無波的模樣。
難得抱怨謝遲,姜從寧開解道:“謝太傅畢竟不是那種竇初開的年郎,他這樣的,就算喜歡一個人,也不會如你這般熱切的。”
傅瑤也清楚這個道理,長長地嘆了口氣,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我聽府中的老人說,等到有了孩子,夫妻之間的會更深些。”姜從寧隨口道,“興許等你有孕之后……”
不提這個倒還好,一提,傅瑤就更想嘆氣了。
姜從寧話說了一半,見著滿臉言又止,遲疑道:“怎麼,我說錯了什麼嗎?”
“沒什麼。”傅瑤咬了咬,用僅有的那點理智換了個話題,“不提他了,來同我講講你的親事……”
雖然被姜從寧給攔了下來,但傅瑤仍舊有些醉了,午后的暖洋洋地灑在上,讓人生出些困意來。姜從寧見眼皮打,笑了聲,向著銀翹道:“帶你家姑娘回府去吧,記得喝些醒酒湯再睡。”
銀翹連忙應了,扶著傅瑤下樓,上了謝家的馬車。
傅瑤雖又醉又困,但卻并不鬧騰,一路上都很乖巧地靠在銀翹肩上閉目養神。銀翹替按著道:“快回到家了,姑娘覺著難嗎?”
明月樓離謝家并不遠,乘了馬車,不多時便到了。
傅瑤強打起神來,扶著銀翹慢慢地走著,小聲道:“咱們悄悄的,也別要什麼醒酒湯,若是讓銀朱知道了,能念叨上半月。”
銀翹哭笑不得:“這怎麼瞞得過去?”
話雖這麼說,但還是聽從了傅瑤的意思,并沒聲張。
午后的正院靜悄悄的,兩人才到廊下還未進門,恰見著銀朱從茶房出來。
“你去攔著,不要讓過來。”傅瑤在銀翹背后推了一把,自己隨即側進了房中,直接往室去了。原是想著直接借著午睡把醉意給熬過去,結果一進室,便撞進了謝遲懷中。
謝遲沒料到傅瑤突然回來,先是一驚,隨即在腰上攬了一把穩住,將人給抱了個滿懷,也嗅到了上那微甜的酒氣。
“你飲酒了?”謝遲皺了皺眉。
傅瑤原本就有些頭暈,撞到他懷中后就更覺著頭昏腦漲,小聲道:“一點點。”
謝遲的眉頭皺得愈,但還是先扶著在床邊坐下,而后道:“你在這里呆著不要,我讓人煮醒酒湯來。”
“不要,”傅瑤攥著他的袖不肯松手,辯解道,“我就喝了一點,并沒醉,不用什麼醒酒湯。”
謝遲這些年倒也見過不聲稱自己沒醉的醉鬼,但還是頭回見著姑娘家這樣的,沉默片刻后說道:“你看我像傻子嗎?”
傅瑤仰頭看向他,眼中霧氣彌漫,紅艷滴。
拉著謝遲的袖晃了晃,示意他俯過來,認真地看了會兒:“不像。”
謝遲險些被這醉貓給氣笑了,卻又聽笑道:“像我夫君。”
傅瑤抬手,勾上了謝遲的脖頸,隨即送上了自己的。興許是因為喝醉了的緣故,這次格外熱切些,了謝遲的角,又更深了些。
謝遲并沒想到事態會這般發展,愣在了原地,直到齒間彌漫開微甜的酒味,方才算是反應過來。
酒在傅瑤眉眼間添了幾分春,眼如,顯得格外人。
謝遲結微,短暫地猶豫了一瞬,傾將傅瑤按在了榻上,悉數奉還。
銀朱原本是覺著銀翹的態度太過古怪,大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架勢,便執意要到正房這邊來看看傅瑤,結果剛一進室,便見著這架勢,連忙紅著臉退了出去。
雕花窗開著,午后暖風拂過,春大好。
那婚前就放話不會把她當妻子看待的夫君,八成犯傻了,不然纔剛摔了交杯酒要她滾出去,怎麼一見她的手腕就變了,還是他真如傳言「生意做到哪,小手摸到哪」那般有戀手癖?要不爲何一眨眼就對她又是愛憐呵護又是纏綿求歡的……寵她之餘,還連所有她在乎的人也都一併照顧了,他說唯有這樣,她纔不會分心去擔心別人,能好好被他獨佔,他說不許她哭,除非是他的愛能寵她到令她流出幸福的眼淚,他說了好多好多,讓她甜上了心頭,也被他填滿心頭,然而也因爲他說了好多,讓她忘了問他爲何對她這麼好,纔會由上門「認親」的公主那兒得知,其實他寵的人不是她,他愛的是前世妻子,而自己手腕上的胎記讓他誤認了……而同時擁有胎記和記憶的公主,似乎纔是他尋尋覓覓的人,她想,他曾給了她那麼多幸福,這次,爲了讓他也得到幸福,即使已懷了孕,即使再痛苦,她都要將他還給他真正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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