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073章
有魏書婉在,婚前這一夜自然是陪著謝朝云,傅瑤便沒在聽雨軒久留,說了會兒話后便回正院去了。
謝遲在書房忙自己的事,聽見回來后,短暫地猶豫了一瞬,還是出了門。
他原本是對傅瑤有些不滿的,但前幾日同謝朝云爭辯了一番后,倒是顧不上不滿,反而開始擔心真會將那日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傅瑤。
他這幾日總是忍不住會試著去想,若傅瑤當真得知了那些話,會作何反應?
謝遲一直留意著傅瑤,卻并沒看出什麼反常或是不妥來。
他也分不清,究竟是謝朝云并沒告知傅瑤,那日不過是威脅,還是說傅瑤并不在意?
這幾日,傅瑤仍舊如先前那般,每日高高興興地忙著,反倒是他“做賊心虛”似的,始終記掛著。
“今日怎麼早早地就回來了?”謝遲不自覺地將聲音放緩了些,并不是那種質問的語氣,而是溫和的詢問。
他站在書房門口,傅瑤快步上前來,推著他往屋中去:“外邊曬……魏姑娘今日來了府中,想必是要陪著阿云一道的,我就不便在那里打擾了。”
謝遲不以為然:“這有什麼不便?”
他雖盼著傅瑤早些回來,多陪陪自己,但卻并沒想到是這個緣由。
“阿云與魏姑娘是多年好友,頂好的,我與魏姑娘又不算多悉,留在那里的話豈不是讓彼此都尷尬?”傅瑤只當他是不懂那些姑娘家的小心思,解釋了一番,“畢竟有些話,是不好當著我這個外人的面講的。”
謝遲作一頓,垂眼看著,糾正道:“你不是外人。”
非要說的話,魏書婉才是那個外人。
“不是這麼論的……”傅瑤笑了起來,認同道,“不過你說的沒錯,我與阿云和你是一家人。”
謝遲想要讓在自己膝上坐了,但卻被傅瑤給避開了,不由得皺了皺眉。
傅瑤搖著團扇,抱怨道:“有些熱。”
雖說已經不似盛夏那般,但還是怕熱,謝遲早就知道這一點,捻了捻指尖,狀似隨口問道:“說起來,阿云可同你說過什麼?”
“你指哪方面?阿云同我說的話可多了去了。”傅瑤不解地問了句,凝神想了會兒,倒是想起前兩日的話來,似笑非笑道,“你是不是做什麼不好的事了?阿云同我說,讓我不要一味遷就你。”
謝遲的眼皮跳了下,對上傅瑤戲謔的目后,便知道這話是隨口開玩笑,并非是有意計較什麼。
“阿云覺著我對你不夠好,”謝遲斟酌著措辭,笑問道,“你覺著呢?”
傅瑤愣了下,不明白兄妹兩人怎麼在背地里議論起這種事來?
“還吧,”傅瑤被謝遲催了句之后,如實道,“不過若是能待我更好些,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對謝遲的要求一向低得很,哪怕被長姐前后念叨了好幾次,也依舊狠不下心來。
像如今這樣就可以,兩人在一高高興興的,不會爭吵,也沒什麼嫌隙,總是會越來越好的。
謝遲對這個回答并不意外,他這樣一個聰明人,又豈會看不出傅瑤的心思?
但謝朝云的話多還是有些效果的,謝遲想了想,承諾道:“我會對你更好些。”
傅瑤湊近了些,含笑道:“好呀。”
及至第二日,傅瑤一早就醒了過來,謝遲剛醒沒多久,見著神抖擻地起床時,不由得調侃道:“我可從來沒見你起這麼早過。”
“今日事多,我得親自盯著才放心。”傅瑤了丫鬟們來幫自己梳洗,急急忙忙的。
謝遲好整以暇地看著,原本覺著這模樣很可,可轉念之間又想起謝朝云那日的話來……不知當初大婚那日,傅瑤是不是也是這樣,急急忙忙的?是殷殷期待,還是忐忑不安?
原本大好的心霎時復雜起來,謝遲只覺著不是滋味,但尚未來得及說什麼,傅瑤就已經收拾妥當,領著銀翹出門去了。
腳步輕快,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高興都寫在臉上了,頭也不回地同謝遲擺了擺手,便離開了。
謝遲:“……”
雖說已經同謝朝云爭論過,但見這麼頭也不回地走,還是有些微不爽。
這一日,算是這麼久以來,謝家最熱鬧的一日了。
謝遲不喜歡熱鬧不喜歡際,就沒在自己府中大辦宴席請過旁人,這幾年來,唯一一次就是傅瑤嫁過來時了。
而后便是今日。
帝后大婚,謝家自是不用擺酒席的,可里里外外張燈結彩,一應用的都是最高規格,京中眾人也早就知道此事,頗為關注。
畢竟這樣的盛事,不知多年才有一次,有一次,親眼見了可是能同旁人說上許久的,世人都湊熱鬧,自然不會錯過。
傅瑤是打定了主意要將這事辦好,連同白蕪忙里忙外,最后還是被謝朝云的侍給拉進去的。
此時已臨近傍晚,謝朝云換好了嫁帶了冠,上好了妝,懶散地倚在梳妝臺前,見著傅瑤之后笑道:“那些事只管給旁人就是,來同我說說話吧。”
這嫁與冠皆是尚宮局趕出來的,費盡了心思,最好的料、最好的繡娘與匠人、最好的珠玉瑪瑙,稱得上是巧奪天工了。
大紅的嫁上繡著致絕倫的繡紋,凰的尾羽隨著擺鋪開來,金銀線熠熠生輝,將人襯得艷麗又端莊,也格外高貴。
謝朝云的相貌與謝遲有六七分相似,自然也是極好,如今上妝之后更顯艷人,驚艷不已。
傅瑤在旁坐了,神中滿是贊嘆和喜。
“這些日子,勞你費心費力了。”謝朝云拉著的手,欣道,“白蕪同我說,你辦事很有章程,也做得很好,會是個很好的當家主母。”
傅瑤被夸得紅了紅臉:“這是我分之事。”
“是,也不是。”謝朝云模棱兩可地說了句。
作為謝家夫人,的確是該料理這些事的,可若不是當初一意孤行地將傅瑤討來,興許也不用費心學這麼多,傅家會給尋個好夫婿,讓這個最疼的小兒過得輕輕松松的。
見傅瑤面不解之,謝朝云掩笑了聲,將早就準備好的令牌給了傅瑤:“這個是當初皇上賜給我的,拿著它,便可以隨意進出宮門。今后我是用不上了,便轉贈給你,若是有什麼事,又或是想見我了,只管進宮來尋我。”
這令牌的分量可是重得很,傅瑤應了下來,妥善地收了起來,又叮囑道:“你在宮中,也要照顧好自己才是……”
“放心吧,”謝朝云云淡風輕道,“我可不是任人拿的。”
兩人聊了會兒,謝遲過來了。
侍們紛紛退開,魏書婉屈膝行了一禮,傅瑤則站起來迎了上去,小聲抱怨道:“你怎麼才來呀?”
“我若是來得更早些,豈不是妨礙你們說話了?”謝遲笑了聲,看向謝朝云,神與語氣皆是難得的溫,“宮之后,我會常去看你的。若是有什麼麻煩或是委屈,只管告訴我,不要總想著自己承擔,知道嗎?”
謝遲并不是那種會長篇大論叮囑的人,他的總是克制又斂,像如今這樣已是難得。
謝朝云其實并沒將這親事太當回事,可被傅瑤和謝遲番叮囑之后,卻莫名覺著眼有些酸,總算是尋著點新嫁娘的覺了。
人人都知道手段厲害,向來只有旁人怕的份,只有最親近的人,才會擔心也會委屈。
“知道了,”謝朝云若無其事地笑了聲,目在并肩而立的謝遲與傅瑤之間轉了轉,鄭重其事道,“你們在家中,也一定要好好的。”
傅瑤毫不猶豫地應了下來,謝遲聽話中的深意來,無奈地笑了聲,頷首應了。
不多時,攆與儀仗到了謝家門前,浩浩的,幾乎占滿了門前的那條街。
傅瑤只覺著不舍,謝朝云對鏡看了眼,自己放下蓋頭來,爽快地笑道:“走了。”
侍與宮隨即簇擁上前,扶著往外去,傅瑤則攥了謝遲的手,隨著往外去,一直送到正門,見著謝朝云上了攆,目送儀仗往宮中的方向去。
一路上都已經清道,京中百姓在路邊,又或是在茶樓、戲樓的高,看這皇后儀仗。府中一早就令小廝們備了銅錢和糖果,等到儀架遠去后,分給看熱鬧的百姓和孩們,權當是沾喜氣攢福氣。
此外,傅瑤還做主賞了府中所有仆從三個月的月例,大方得很。
謝遲從頭到尾都沒說什麼,顯得格外沉默,傅瑤也不在乎旁人看沒看到,始終攥著他的手,袖疊。
等到連樂聲都漸漸遠去后,謝遲垂眼看向傅瑤,低聲道:“回去吧。”
“嗯。”傅瑤乖巧地應了聲。
兩人慢慢地回正院去,原本熱鬧的府中逐漸安靜下來。而回到正院后,飯菜倒是已經擺好,可謝遲卻并沒什麼胃口,正開口,卻被傅瑤給截了下來。
“今日是阿云大喜的日子,雖然是不舍,但還是要替慶祝的。”傅瑤將他拉了過去,“事都已經忙完了,再沒旁的,我可以陪你喝些酒。”
傅瑤酒量不好,平素里是自覺不沾酒的,謝遲在一旁坐了下來:“那好。”
“阿云與皇上是兩相悅,有人終眷屬是再好不過的事了。”傅瑤斟了兩杯酒,一杯放到了謝遲手中。
傅瑤知道,無論謝遲表面再怎麼平靜,心中必然十分在意。
他與朝云相依為命,驟然分開,是割舍了最重要的人,就算是時常能見著,終歸也是不一樣的。
傅瑤定定地看著他,笑盈盈道:“往后我陪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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