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仁首先上下打量了兒一眼，見沒傷，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黃昏下，天幽國丞相的影子被夕拉長，虛弱卻立。

對面他的兒沒說話，甚至沒有一個表，但商仁已然明白的堅持。

“余公公放心，臣定會好好勸夏夏，咳咳……”商仁掩住，咳嗽了起來，“可否容我們父二人單獨說幾句話？”

“自是可以。”余公公爽快地答應了，只要能請得商夏這尊活佛，怎麼都行，“不過天快黑了，還請丞相大人抓時間。”

“公公放心。”商仁對著這位宮里的老人笑笑，又輕輕推開邊的三姨娘，“你在這兒等著。”

三姨娘張了張，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把話咽回了嚨里。

商仁獨自朝著兒走去，余公公揮了揮手，后的人全都退開幾步。

三姨娘的眼淚忽然就掉落下來，余公公在府里的時候已經說了，若是相爺沒法功勸說兒，宮里賞賜的酒，他就得喝。

相爺為天幽國三朝元老，為了朝廷鞠躬盡瘁，宮里太后竟然給了相爺一杯酒。

那一刻，看到相爺所有的神氣仿佛都被走了。

相爺不是怕死，是寒心。

但相信，大小姐一定有辦法阻止相爺喝下毒酒。

夕映照下，天牢的殘垣斷壁也變得一片通紅，上面殘留著戰斗灑下的熱，此時已冰涼。

一面殘墻下，父二人面對面站著，商仁輕輕出手，拍了拍兒服上的灰塵，面上出虛弱的微笑。

“丫頭，你委屈了。”

“兒好。”商夏回了一句。

一時間，丞相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自從這個兒從昏迷中醒來，大變，便再也不是他這個父親有資格管的了。

的格局，的眼，甚至的心和格，都超乎常人，與眾不同，以后的路，想必也知道該怎麼走。

“丫頭，父親老了，也活夠了……”商仁語氣悲涼的開了口，眼里有些悲傷，也有著憾，但他是帶著微笑的，“這偌大的天幽國，父親原是放不下的，可是有你，有蒙世子，父親就一切都能放下了。”

宣州暴這丫頭能理得了，晉王火燒天牢也能理得了，他相信，這天幽國也能使之扭轉乾坤。

就連太后也都寧肯威他這個老家伙，卻不敢這個小丫頭，已經足以說明的重要。

他老了，干不了，天幽國的未來，在年輕人手中。

商夏何其聰慧，又何其敏銳，父親的話，像是在代言。

“如果我不進宮，太后便要您死。”商夏這話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商仁無聲而笑，他的兒啊，何其聰慧的兒啊！

什麼都瞞不過的眼睛。

“不要傷心難過，也不要愧疚，這是父親唯一能做的，也是父親欠你的。”商仁抖著，聲音卻很平靜，“只要天幽國能好，父親愿以熱為祭。”

商夏看著這個后院管理得一塌糊涂，卻始終忠于天幽國的父親，微微一笑：“父親，你該知道，天幽國不能沒有你。”

父親的存在或許掀不起太大的波浪，但他一旦離去，天幽國將掀起狂風巨浪。

天幽國是該變了，但變的是無法無天的晉王，而不是兢兢業業的丞相。

“丫頭，父親唯有一死。”他唯有死，才能不讓太后迫兒！

“兒就是拼了命，也不能讓您有事兒。”商夏的聲音很輕很低，只有兩人才能聽到，“您是天幽國的定海神針，為了您所擔心的這個國家，為了天幽國百姓，您也得堅持下去，哪怕再苦，哪怕再心寒。”

商仁瞪大眼睛，看向這個渾氣勢人的兒，囁嚅著：“父親可以忍耐，可是太后……”

商夏輕聲開口：“您不用管太多，一切給我。”

話落，就見商夏后退一步，用全場人都能聽到的聲音，冷酷無地開口：“夠了！別再勸我了！你說什麼都沒有用！除非太后親自前來為我洗刷冤屈，否則，就是天王老子來了，我也不會離開這里半步。”

商夏鏗然有力的聲音，隨著盛夏晚風吹眾人耳中，讓所有人都是一愣。

他們見過迫不及待離開天牢的，卻沒見過無論如何也不肯離開的。

京府令韓嵩讓人點起了火把，照亮了天牢外逐漸變黑的天。

牢飯提來了，獄卒正安靜地發放，天牢外面的空地之上，一切聲音都無。

商仁很快就明白了兒想做什麼，眸一散，捂住口，劇烈息著配合：“你當真不聽？就算父親勸不了你會被太后賜死，你也不在乎？”

傅榮和韓嵩皆是渾一震，太后竟有這樣的旨意麼？

“太后要賜死天幽國丞相，豈是我一個小小子能管得了的？父親請回。”商夏語氣決然，毫無妥協之意。

丞相神頹然，踉蹌后退，三姨娘陶雪沖了過去，一把扶住看著就要跌倒在地上的老丞相，哭出聲來。

這一次，竟是連大小姐也沒有辦法了嗎？

難道大小姐一定不能離開這天牢嗎？

陶雪不懂，但知道大小姐一定不會有錯。

丞相堪堪站穩，看向一旁余公公：“臣勸不了自己的兒，還請余公公代太后降罪。”

余公公臉一陣青白加，他是知道商夏冷酷無的，可沒想到連自己父親命也不在乎。

如此冷子，他真是聞所未聞！

“既然如此，這杯酒，還請丞相大人干了。”余公公一揮手，一個太監捧著一個銀制托盤走了過來。

托盤之中放著一壺酒，酒壺旁是已倒好的一杯酒，酒里搖晃著火把的芒，如同一只來自地獄的手，在召喚喝它的人。

商仁輕輕推開陶雪，上前一步，從托盤里拿起酒杯。

“不要！相爺不要，大小姐救救相爺……”

陶雪這就要沖過去，兩個軍拖住了，目求救地看向商夏，商夏卻當做沒見。

余公公冷汗都出來了，太后娘娘下這懿旨的時候，信誓旦旦地說商夏一定會出手救自己父親，可他覺得……

商夏真沒有那個意思！

這可真是個白眼狼兒。

丞相商仁高舉起酒杯，回頭看了眼兒，將杯子里的酒往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