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謝家院子里傳出唧唧啾啾的崽聲。全家人圍著桌子吃早飯,謝昭很快吃完,放下碗就起道：“我去上工。”

謝關切道：“昭哥兒昨晚沒睡好嗎，臉這麼差,不多吃點兒？”

程遙遙聞言也看向謝昭,他臉是一貫的冷，瓣有些干燥：“沒有。我出去了。”

謝有些疑地看著謝昭的背影。

程遙遙忽然想起一件事,從兜里掏出張照片：“對了，給你們看樣東西。”

謝在圍上了手,接過去對細瞧：“哎喲喲，這是什麼電影明星啊？這麼漂亮。”

謝緋也湊過去,一看照片上的人就驚嘆道：“是遙遙姐！遙遙姐,你這照片是什麼時候拍的，真好看！”

程遙遙得意地翹起小尾，道：“一個記者給我拍的。”

謝道：“記者？記者為啥給你拍照啊？”

程遙遙怕謝嘮叨,沒敢說那一串復雜的前因后果,道：“我去文化館的時候剛好到他們在拍照，他就給我拍了張。”

謝沒問了,只道：”快吃吧，粥要涼了。“

今夏洪水讓甜水村周邊公社損失慘重,各村都有斷糧的。為了彌補生計,許多人家都開始抓崽養。從前一家只準養三只的規矩漸漸打破了,稽查隊也沒有上門來管。

看著鄰居們都開始養了,謝也終于下定決心,讓謝昭抓了些崽回來養。小崽怕冷，冬天不好養活，謝晚上把小崽放在自己屋子里，白天才拿出來曬太。

今天好，地上鋪了幾張報紙，小崽被放在地上，黃絨球頓時四散跑開，唧唧啾啾在院子里到探索。謝把小米和碎青菜拌的食灑在地上，小崽們顛顛兒地跑過來，小腦袋一點一點在地上啄著吃。

大家都很喜歡新來的小崽。唯一不開心的只有犟犟，因為都不許它撲小崽。畢竟十只小崽長大后，每天起碼能收十個蛋，對于農家來說是很珍貴的一筆財產了。

謝樂呵呵看著：“這些小崽好，個個有神！”

程遙遙和謝緋搬著一大盆藕從廚房出來，聞言自得道：“當然了，這些可是我親自挑的！”

謝道：“你這是做什麼呢？”

程遙遙笑道：“做藕。”

謝昭挖出的藕，除了送人的，還剩下百來斤。謝笑道：“早聽你說要做藕。我倒是嘗過杭州來的藕，咱們自己也能做？”

“怎麼不能？做藕也不難，您看著我做就知道了。”程遙遙把藕放在地上，拿了小板凳坐下，挽起袖子開始忙活起來：“做藕得挑深、短的老藕，這種藕淀含量高，適合做藕。那種吃起來脆脆的藕，就做不了。”

謝緋聽得連連點頭，把老藕挑出來，用刨子掛掉藕皮，出白生生的來。一大盆藕削皮去節，理好后沖洗干凈。

下一步才是最辛苦的：把藕磨碎。程遙遙拿著刮山芋的子，謝緋用陶碗，使勁兒把藕刮碎。要想把藕節中的淀統統洗出來，藕一定要磨到最細。

程遙遙沒刮幾胳膊就酸痛難忍，抱怨道：“謝昭也不知道去哪里了。”這種活給力氣大的謝昭最合適。

“昭哥兒一早就出去了。”謝道，“你們拌了？”

“沒有啊。”程遙遙一臉無辜。他們昨天從城里回來不是還好好的嗎？

沒有謝昭幫忙，程遙遙的兩條胳膊幾乎累廢了，終于把一大盆藕都磨碎。打來一桶井水倒藕泥，用手使勁兒。一盆水很快就變白渾濁的。用紗布濾掉雜質后，靜置不即可。

謝緋臉上的汗，好奇道：“這樣就行了嗎？”

“嗯，這水沉淀幾個小時就會上下分離，沉淀下來的漿就是藕。”程遙遙講解道。

謝笑了：“這跟咱們村做地瓜的辦法一樣。”

謝緋有些不可置信：“那麼大一盆藕，做出來只剩這麼點兒？”

程遙遙把水珠彈到臉上，取笑道：“等曬干了還會變得更！三斤半藕只能做出二兩藕，你算算。”

正說笑著，院子里忽然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林大富領著幾個陌生人，笑道：“程知青，來客人了！”

為首的正是榮導演，邊還跟著書和兩個年輕人，扛著箱子。陌生人一進院子，趴在太底下的犟犟喵地一聲跑了。

謝緋看見陌生人，也張地躲在謝后。謝看向程遙遙：“這是？”

程遙遙立刻站起來，林大富搶著介紹：“謝嬸子，這是省城來的大導演！人家特地來見程知青的！”

榮導的打扮氣質一看就不同，背著手笑瞇瞇走進院子里，跟謝禮貌地問好：“您不怪我不請自來吧？小小禮品，不敬意。”

書立刻把一兜子禮送上，謝不不慢地笑道：“無功不祿，這麼貴重的東西我們可不敢收。遙遙，你們聊，我去泡茶。”

謝把謝緋也帶走了。林大富也笑著告辭：“那導演你們聊著，我就先走了。”

院子里只剩了程遙遙一個，對榮導一行人的不請自來很不滿，并不招呼他們。榮導也不介意，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這個小院。

謝家的老宅子建得古古香，院子里一塵不染，菜園郁郁蔥蔥，柴火堆整齊地垛在墻邊，一群鵝黃小崽聚在一塊兒啄食。木架子上還曬著菜干，散發出一種人昏昏睡的香味。

“收拾得很整齊啊，很有江南風。這兒倒是很好的取景地。”榮導對程遙遙笑道，“可惜了，你不適合這兒。”

程遙遙皺眉：“什麼不適合？”

“跟你的氣質不合適。這院子過去是大戶人家住的吧？”榮導拿手指比了個鏡框，對準程遙遙：“往后倒退個三十年倒還合適。如今……”

榮導十分惋惜地搖搖頭。

程遙遙心中惱怒，臉上也帶出慍來：“榮導演，我昨天已經說過，對拍電影沒興趣。你為什麼找到這兒來打攪我們家人？”

書怒道：“你怎麼這麼對導演說話！”

榮導抬手攔住，笑道：“小程，你誤會我了。“

這時，謝也端著茶點出來了，含笑招呼跟著榮導的幾人：“都坐呀，鄉下簡陋，沒什麼好東西招待，這是自家做的點心，大家嘗嘗。”

一壺茶，一碟子羊糕，都是程遙遙做了家常吃的點心。但是那點心做得很致，花瓣型的糕上點綴著鮮紅枸杞，雪白細膩。

眾人都是一早顛簸著下鄉來的，肚中，也就不再客氣地拿起糕點吃起來。一嘗之下都怔住了，那糕點口即化，又糯又，還有一濃郁的香味，比老大昌的西點還好吃！當淡金的茶水注陶杯中，茶香味隨著煙霧裊裊升起時，榮導的臉上也出了些許驚艷。

趁著眾人都在吃點心，謝拉著程遙遙走到一旁，小聲道：“遙遙，來者是客，你不要使子。”

程遙遙疚道：“，我不知道他們會找上門。他們是……”

“行啦，先把人應付過去，什麼事都等昭哥兒回來再說。”謝笑道。

程遙遙只好點點頭。

榮導捧著茶，認真地對程遙遙道：“小程，我這兒跟你道個歉。我這樣上門實在有些冒昧，可我沒有惡意。我是真的滿意你當我的主角。你看我們千里迢迢從上海趕來，就是為了找到照片上的姑娘。好不容易找到你了，怎麼能甘心無功而返？”

程遙遙道：“我知道。只是我真的對拍電影沒有興趣。”

榮導道：“你為什麼這麼排斥拍電影，有什麼原因和顧慮，可以跟我說說嗎？也許我能幫上你呢？”

程遙遙聞言想了想，坦白道：“沒有顧慮，只是我從沒想過要去拍電影。實話告訴您吧，我一直在復習，希能考上大學。”

榮導理解地點點頭：“看來你雖然年輕，對自己的未來已經很有想法了。其實你想上大學，電影廠是可以幫你保送的。“

程遙遙心念一，隨即又搖搖頭道：“那不一樣。”跟謝昭復習了許久，又有復習資料，不需要拐這麼大一個彎。

導演嘆口氣：“考大學是好事，我也不好勉強。”

程遙遙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多謝您理解。”

榮導又轉而提起另一件事：“我們這次來臨安城，是公費出差，不能空手而歸。你要是不想拍電影，可以配合我們拍一套照片嗎？讓我至能個差，證明找到了照片上的姑娘。”

程遙遙好奇道：“拍什麼樣子的照片？”

榮導笑道：“我瞧這老宅子小院子就很古樸，當背景也不差嘛。小樸，你說呢？”

小樸是跟來的年輕攝影師，他打量著宅子，用力點頭：“這宅子有韻味，調也好，拍出來效果絕對好！程……程同志，也很上鏡。”

小樸說這話時嗓音低了下去，地看了眼程遙遙。

程遙遙猶豫了一下，書道：“這老宅子也沒多好，跟拍《長恨》的徽商大宅沒得比，這能拍出什麼來？”

程遙遙騰地心頭火起，對這間老宅的很深，容不得別人說半點不好。程遙遙玫瑰的微微勾起：“那你就亮眼睛看看，能拍出什麼來。”

榮導笑道：“好！那咱們就先拍幾張試試。”

謝聽說要拍老宅子的照片，有些驚訝：“這房子多年沒修葺了，破舊宅子，有什麼好拍的？”

小樸和助手一邊調試機，一邊笑道：“就是要這種氣氛，老宅子有歷史，有沉淀，這樣的地方才能拍出故事。”

謝一時心事，沉沉地嘆了口氣。程遙遙小聲道：“，你是不是不想讓他們拍？”

“沒有。”謝勉強笑了笑，替程遙遙整理頭發，“我在廚房都聽見了。人家千里迢迢來了，這麼有誠意，就幫人家拍套照片吧。把咱們的房子拍下來，以后看著也是個念想。”

程遙遙笑道：“嗯！”

程遙遙回屋子里去換服。榮導跟謝商量道：“能把大廳里的東西挪一下嗎？”

謝笑道：“！”

謝家的宅子天花板很高，樟木作梁，水磨青磚的地面一塵不染。榮導讓人把一些雜挪開，只留下靠墻的中堂條案桌，兩把雕花靠背椅，左手邊有一個黃花梨高腳花幾。

小樸端著相機緩緩轉，挑選著最佳的拍攝通。冬日的明灑廳堂，替鏡頭渡上了一層懷舊十足的濾鏡。轉到廳堂左側，卻見一只黃白影子從鏡頭里竄過，跳上了花幾。

一只橘白小貓不知從哪兒跑了出來，大咧咧往花幾上一趴，打個哈欠就睡著了，茸茸尾垂了下來。

快門聲咔嚓響起，把這一幕留在了鏡頭里。

閃燈驚到了小貓，犟犟“嗯”地一聲，跳下地蹭蹭蹭跑開了。小樸看著有趣，鏡頭追著小貓，卻見一雙細跟鞋出現在鏡頭里。

鏡頭緩緩往上，是一雙纖細的腳踝，再往上，是黑絨擺，的布料合玲瓏曲線。

程遙遙換了條黑絨連，仿旗袍的款式。不過是試拍，只在上涂了一點口紅，發微微凌地散在肩上。懷中抱著小貓，微微低頭去看，烏黑發隨著的作落，半掩去雪紅。

小樸手指抖得端不住攝像機，聲音抖：“看這兒！”

程遙遙慵懶地站在泛黃的雕花門前，手指輕輕撓著小貓的后頸，桃花眼漫不經心地睨向鏡頭。就這一眼，驚艷了影壇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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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照片的來歷！還有遙遙人設圖。明天多更新一點，今晚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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