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寶看了一眼大寶,沒吱聲,安靜地聽大哥的話。
大寶回憶著自己剛和張瑞榮重逢時候,對方的表現。
“你還記不記得,爹剛回來的時候,把我和你認錯了。”
二寶點點頭,“是的,爹認錯了。”
雖然大寶年紀比二寶大一歲,但他個頭卻要比二寶矮一點。大寶長得矮壯,整個人都結實。二寶則是瘦高,整個人跟竹竿子一樣。
一般人都會按照高來判斷孩子的歲數。張瑞榮也不例外。
張瑞榮在看到大寶和二寶的時候,下意識地就認為,個子高的二寶,才是自己的大兒。而個頭矮一些的大寶,則是小的那個。
不過很快,張瑞榮就從大寶和二寶的怔愣中,反應了過來,迅速修改了自己剛才做出的錯誤判斷。
但這個小小的細節,就像一刺一樣,深深地紮在了兩個孩子的心裏。
大寶隨手從地上撿起了一稻草,又恨恨地扔向了遠。輕飄飄的稻草,隨著吹過的風打了個轉,又飄回到大寶的腳邊。
“所以,這個一定不是我們的爹!”
大寶氣憤地說道:“爹一定不會把我倆給認錯的!”
二寶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道:“可如果不是我們的爹,為什麽他長得和爹那麽像。”
這話把大寶給問住了。他支吾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最後隻能暴躁地回答道:“不管怎麽樣,我都不認為,他是我們的爹!”
“我們隻要有娘就夠了,本不需要爹!”
二寶卻道:“可是如果有爹在,娘也許就不用這麽辛苦了。”
短短的一句話,讓大寶沉默了下來。
是啊,如果有爹在,娘就不用起早貪黑,每天忙著出攤討生活。可以在家多陪陪他們。也不用每天被村裏人說閑話,說是沒人要的寡婦,是整天想著要賣孩子的壞人。
可是娘對他們多好啊。會半夜起來,給他們掖被子,生怕他們著涼。會每天想著法兒地給他們整好吃的。還會每天出攤之後,還惦記著要用賺回來的為數不多的銀錢,給他們買些不常見的吃食。
大寶舍不得這樣好的娘吃苦,但又從心底裏膈應這個把自己和二寶認錯了的爹。
要論,大寶和張瑞榮是最好的。
他和張瑞榮相的時間最長,上的一些本事,也都是張瑞榮手把手親自教的。
大寶現在對張瑞榮的十分複雜。既不想否認這個爹的存在,又不願意承認這個會把自己認錯的爹。
這份糾結的心,煩躁地大寶不斷抓耳撓腮。
過去,大寶特別希有爹。如果爹在的話,家裏的日子就會好過很多。
可現在,大寶卻有些希,如果爹沒回來就好了。他們一家五口,可以好好地過平靜的生活。
二寶見他不好,冷靜地說道:“別想那麽多了。既然爹回來了,那我們就認下。好歹往後娘能不那麽辛苦。”
雖然二寶心裏並非這麽想,但為了安兄弟,他還是把違心的話說出口。
大寶想法從來都是單純簡單,見二寶這般說,也就沒往細去想。
“你說的也對,往後娘能不那麽辛苦了。去鎮上出攤,也不會有人欺負娘了。”
兩個孩子一個心思深沉,一個想法單純。不過短短的幾句話,很快就把這個話題給拋開了。
關注他們的青鸞和紫棠,一直豎著耳朵聽他們之間的對話。以他們的耳力,自然把兩個孩子的對話聽到了耳中。
紫棠和青鸞對視一眼,心中歎了一口氣。
其實張瑞榮失憶過兩次。一次是十年前,一次是十年後。當年他忘了自己曾經的真實份,以鄉野村夫的份,在小李村過了十年。一次是掉下懸崖後,回憶起了十年前的自己,卻忘了自己曾經在小李村的生活。
張瑞榮忘了自己的五個孩子,忘了贖買回來的陸詩秀,忘了小李村的一切。
他憑借著自己曾經的記憶,通過青鸞和紫棠留在謝鎮上的印記,功找到了他們。
原本,張瑞榮是打算就這樣回去的。
他要回去京城,去找當年對自己痛下殺手的政敵算算總賬。
可失去了的十年記憶,卻一直折磨著張瑞榮。讓他無法釋懷。
青鸞本以為,張瑞榮是舍不得自己的五個孩子。但後來他才發現,自己錯了。
生執掌全局的張瑞榮,並非是為了孩子,為了陸詩秀。而是因為自己的格,不允許他就此拋棄過往,一走了之。
他要安頓好自己的孩子,還有名義上的妻子。這既是不讓自己留有愧疚之心,也是為了以後沒有肋,可以盡地去征討殺伐。
所以張瑞榮選擇了回來,回到小李村,希找到自己失去的記憶。
可誰能想到,張瑞榮失敗在一個小細節呢?
青鸞和紫棠知道,這件事,即便是他們,也沒有辦法去幫忙。就隻有靠他們的主子自己想轍了。
無論是哄老婆,還是哄孩子,都不是他倆能手的。
陸詩秀麵無表地和張瑞榮把米磨完,頭也不回地端著米進廚房去做白糖糕。
留下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做什麽的張瑞榮在院子裏。
張瑞榮想要和孩子們親近。可是他對三寶四寶來說,隻是陌生人,他們有些怕他。大寶二寶又對他心生芥,不樂意親近他。
張瑞榮著自己的心髒,覺得孤家寡人的覺又回來了。
他有些不高興,不,是很不開心。
他討厭這樣的覺。
張瑞榮希,自己能夠擁有一個和睦的家庭。就像曾經阿爹和阿娘給予自己的那樣。
臉上帶著歡笑的孩子圍繞在自己旁。做的一手好菜的妻子招呼自己和孩子們去吃飯。忠心耿耿的下屬也大著膽子調侃自己。
張瑞榮試著去親近兩個大些的孩子。但失去記憶的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好。
於是他隻能問:“近來你們讀書……怎麽樣?”
二寶有些無語,“災年家裏連吃飯都難,哪裏來的錢上學讀書。”
就是娘樂意,他也不願意。有那個錢,留著給家裏買吃的不好嗎?
大寶終於沒能忍住,把自己心中的疑問出了口。
“你到底是不是我們的爹?”
張瑞榮被這個話給問住了,久久不能言語。
二寶一掌拍上自己的額頭。
這個傻子!他算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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