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滄這次沉默的時間更長了一些,最終緩緩點頭:“是。”
“你將計就計,除了借這個機會收拾一些該收拾的人,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想讓我掌權,為以后為攝政王做準備?”
司滄聲音低低的:“姝兒聰慧無人可及。”
“不必給我戴高帽子。”云子姝語氣平靜,“既然你已經有了之前的記憶,那不妨告訴我真相,我懶得一點點從書中尋找蛛馬跡。”
卦妃迫切地想讓記起以前,不管那合不合理。司滄也迫切地想補償前世,不管愿不愿意。
既然如此就干脆一點吧,早點弄清真相,省得再去花費過多無意義的時間和力。
司滄沉默著,好一會兒才道:“文帝是個自私薄之人,不值得原諒。”
云子姝端起果,斂眸喝了一口:“所以在告訴我真相之前,其實你已經做好了與我反目仇的準備?”
司滄神一,連忙搖頭:“不,不是。”
“既然你自己都認為他不值得原諒,為什麼還非得讓我知道真相呢?”云子姝抬頭看他,“你想讓我代東姝,讓我擁有東姝的記憶,然后大度地對你說一聲沒關系,以前的事我已經不計較了?”
司滄薄抿,神微白。
“你自己說了不值得原諒,卻偏偏又想告訴我真相。”云子姝淡哂,眼底澤泛起幾分嘲,“沒打算與我反目,那你最希的不就是當我得知一切前因后果之后,還能大度地原諒你嗎?這樣你就可以釋懷了?”
司滄無言以對,他不知道該如何替自己辯解。
不過眼下云子姝倒是解了一些疑,若司滄擁有前世的記憶,那就解釋了他為何從來沒在東幽生活過,卻能一回來就迅速掌控全局,明明從小接的是暗影衛的訓練,卻有城府,通謀略。
因為曾經他就是一個從年長起來的帝王,通帝王心。
一個通帝王心的人,最擅長拿臣子們的肋,兼他本又是一個統純正的皇族子嗣,且武力過人,在崇尚武者的東幽皇族,想要得到那幾大家族新一代掌權者的支持,顯然并不難。
云子姝閑聊似的開口:“在你心里,東姝王是個什麼樣的子?”
“聰慧,睿智,尊貴。”司滄斂眸,“史上絕無僅有的傳奇子。”
“評價倒是高。”云子姝淡笑,“文帝喜歡過嗎?”
司滄輕輕點頭,垂著眸子:“深深地著,只是……”
“只是什麼?”
“他時登基,學的是為君之道,馭下之,唯獨沒有人教過他男之。”司滄聲音平靜沉寂,“他很愚蠢地把帝王之用在了他深的子上。”
在權力博弈之中,他努力地尋找著平衡,天真地以為也可以用權衡量,文帝是一個聰明的學生,也是一個天生的帝王,他把自己心之人困于后宮,一步步折了的翼,以為這樣就能維持前朝和后宮的穩定,然而……
“所以其實他自己都覺得不值得原諒,卻又偏偏想要得到原諒?”云子姝一語破他的心思,“何必呢?讓曾經的一切就這麼過去,消失在歲月長河中不好嗎?”
司滄低聲說道:“我也想讓那些都消失,可是……”
“可是什麼?”
“擁有那樣一段記憶,非我可以控制。”司滄握著的手,聲音里難得泄幾分彷徨不安,“我經常徹夜難眠,希你記起那些,又怕你記起那些……午夜夢回之際,常常恍惚忘記自己在何,今生與過去混淆,產生時間錯的覺。”
云子姝沒說話,在沉思。
其實已經無需再去了解更多,不管是卦妃還是司滄,他們之所以想讓記起曾經那段史,不過是因為他們都活得太短暫,留下太多的憾和愴痛。
司滄想彌補,卦妃也想彌補,但他們想彌補的東西不一樣。
司滄想彌補的是,卦妃則想完全相反,想通過那段往事讓云子姝跟司滄反目或者疏遠。云子姝不想被人控,但此時此刻,仿佛能理解司滄的心,對卦妃也有了一些同。
當然,暫時還不知道卦妃前世跟究竟有著什麼樣的淵源,但已經能猜到一些。
雖然這些其實也并不重要。
云子姝沉默了良久:“我相信人有前世今生,有生死回,可每一次的死亡都代表著那一世的結束。江山更迭,朝代的興衰同樣如此,若人人都把前世的悔恨當做今生逆風翻盤的經驗,這世間是不是早就了套?”
司滄沉默未語。
“我一直認為人的命運是上天早已注定好的,一個人的命數,一個家族的命數,甚至是一個國家的命數,到了該結束的時候都會結束。”云子姝語氣平靜,“執念會形心魔,心魔會讓人痛苦。”
司滄緩緩搖頭:“命數可以是上天注定好的,也可以是人為做的孽。”
云子姝淡道:“你是在懺悔嗎?”
“……是。”
“確實有人為做的孽。”云子姝同意,“多行善事會改變命數,作孽太多則會加速命數的到來。我相信文帝已經為他的行為付出了難以承的代價,今生縱然還有太多的愧疚和彌補,也不可能讓消失的家族死而復生。”
司滄無言以對。
“所以你覺得彌補有什麼用?懺悔有什麼用?”云子姝皺眉,“我們要做的是往前看,在其位謀其政,待你以后登基為帝,除佞,施仁政,讓這個國家乃至整個天下的子民都能過得比以前更好,百年之沒有戰爭,人人安居樂業,才是真正的彌補,才是你最該做的事。”
司滄抿不語。
“而對于你所虧欠的那個人,今生同樣可以加倍彌補。”云子姝拍了拍他的臉,“但彌補不代表就要一直沉浸在悔恨之中。上天給你一次重來的機會,不是讓你浪費在懺悔上的。”
司滄斂眸苦笑:“我到底沒有姝兒看得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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