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歲眼睜睜見那焦黑的枯骨, 自后出手,握住了水中黑的劍影,又見它腕上生出幾簇小小的赤焰晶花,在水中發出滾燙沸騰的白煙, 赤焰晶花掉落后, 又重新長出。
黑骷髏張口,在水中發出尖銳怒吼, 水幕也遮擋不住它的聲響, 黑骷髏一手拎著虞歲的后領,一手提劍朝水幕上方斬去。
虞歲被黑骷髏拎出水面,竟覺得之前刺骨寒冷的暗河水, 都變得暖和起來。
白的煙霧四起,除了黑骷髏不停地尖銳吼外,還有它上的赤焰晶花遇水熄滅的刺啦聲響。
虞歲甩了甩臉上水珠,睜大了眼向前方:黑骷髏半在水里, 暴在水面的上半也顯得無比高大, 只是傴僂背軀,漆黑骷髏頭左右轉, 隨后用力嘶吼, 無形的音障散開, 掀起大片五行之氣震。
剛躲開天罡地煞雷的林承海, 又轉擋此音障, 罵道:“這又是什麼玩意?!”
虞歲撓撓頭, 心里也在想,這究竟是什麼,是我的劍靈嗎?但它好像也不聽我的話啊。
水花聲再起,虞歲剛要回頭, 就見梅良玉從水里出來,神沉,目落在間門的劃痕上,手掌按住虞歲的頭,將揮到自己后,便朝前方的林承海看去。
“師兄!”虞歲見梅良玉一副要殺人的樣子,忙拉住他。
梅良玉都懶得管旁邊那團黑乎乎又吵又鬧的玩意,虞歲之前那一聲喊用了八卦生,知道他耳朵還沒好,以五行之氣做提示,才讓天罡地煞雷順著五行之氣找到。
他才離開一會,若是真讓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把虞歲殺了搶走息壤,梅良玉怕是真的會瘋。
紫雷迅猛,梅良玉閃順著紫雷行,虞歲沒能抓住他,地下本就森昏暗,線難明,哪怕有虞歲的流火照明,也只是在水中。
此刻紫雷閃爍,時明時暗中,梅良玉也沒看清文軸的臉,直到一掌劈在齊眉上,兩人近五行之氣對沖時,雷大閃。
胡桂出聲提醒:“住手!”
他生怕林承海沒收住力,把主給傷了。
蓄力的林承海在看清來人后,是收住了力道,接了這一掌,梅良玉則看清文軸的模樣,眉頭微皺退開。
胡桂本想閃去虞歲那,挾持讓梅良玉停下,剛閃至水面,就被那一團黑的鬼影揮劍斬退。
黑骷髏嘶聲怒吼,聲如虎嘯龍,讓虞歲也忍不住捂耳朵,梅良玉和林承海皆影響,同時側目朝水里那團黑看去。
梅良玉就算耳朵聾了,也因為這怒吼聲中的五行之氣震而覺得耳朵疼。
“師兄!”虞歲捂著耳朵朝梅良玉打信號,“他是釋家的前輩,用天機附在文軸,還中了農家圣者的碧金蝶毒!你小心把文軸也打死了!”
“小丫頭,要你多?!”林承海深吸一口氣,雙目金流轉,將飛閃而來的一道紫雷踩在腳下,“你師兄來給你報仇是吧?我就看看你師兄又有什麼能耐!”
梅良玉五指抓住齊眉中段,淡聲道:“釋家魂換魄,確實好手段。”
林承海聽到這話心頭一震,他知道?
虞歲還在下邊喊:“我師兄不僅中毒還耳朵傷聽不見,你若是這個時候跟他打,那就是勝之不武,欺負弱小,算什麼十境大師之風?”
林承海收招退后拉開距離,神嚴肅道:“你中了什麼毒?”
梅良玉目冷沉,看不出喜怒,猜不想法,只盯著林承海道:“能請釋家十境大師來太乙走一遭,就為了那沒用的半塊息壤?”
“半塊?”林承海神怪異,“那小丫頭只有半塊息壤?”
胡桂風停在水上,聞言朝水中的虞歲看去,表也有一詫異,袖中手掌翻轉,掌心一道黑咒朝虞歲飛去。
黑咒化作兩只墨鷹影,叼著虞歲手腕,無形之力將往胡桂邊拉扯,胡桂在梅良玉手之前解釋道:“鬼道家飛墨咒,以八卦生就可解。”
“只不過……得是坤艮二卦。”
胡桂盯著虞歲,見皺起眉頭,似乎很為難,梅良玉兩指一并朝下方虛點,以艮卦生破了飛墨咒。沒了飛墨咒力的虞歲往水里沉去,躲遠了些再出來。
“我確實只有半塊,若是有完整的息壤,練習農家九流可以順暢無阻,百毒不侵、百病不害,就算再邪門的毒蠱都不怕副作用或者反噬,我早就農家十境大師了,還用得著來太乙求學嗎?”
虞歲重新出水,離胡桂遠遠的,半是氣惱半是傷心地說了這段話。
可不能跟胡桂和林承海說什麼我爹不疼娘不,這些話很可能傳到南宮明那去,南宮明要是知道在外邊這麼說,回頭可有好的。
“只有半塊息壤,會爭奪你五行之氣,以鬼道天機封印,確實可以令你有余力修煉九流。”胡桂淡聲道,“不過……你若本就是平之人,半塊息壤奪取的五行之力,無非就是讓你比旁人更加弱一些,就算將其封印,也不可能習得九流。”
虞歲聽得愣住,胡桂能知道這些,南宮明跟素夫人不可能不知道吧。
南宮明雖知道半塊息壤對的影響,但因為虞歲測不出任何一家的天賦,用盡各種方式測試,最后得出的結果都是平之人,所以才沒有去封印息壤,因為沒用。
名家修羅眼,可以看盡他人一生境遇,是龍是,是平庸還是天才,南宮明如此自信的人,自然也會相信他的修羅眼所見。
無論用修羅眼看多次,他的小兒都是平庸之輩。
林承海怪笑聲,也朝下邊的虞歲看去:“半塊息壤,弊大于利,南宮明可不會這麼糊涂,除非這息壤是意外分離,他來不及阻止,而這另一半……怕是仍舊在你娘素星上吧!”
“息壤為農家圣,千年萬年天地留之,就算只有半塊,想要將其封印也非易事,這世上恐怕也只有太乙圣者常艮一人能做到。”
胡桂打量著虞歲:“你父親把你送來太乙,也許就是為了要借常艮的手封印息壤,看看他兒究竟是平之人,還是有別的原因。”
虞歲聽得頭皮發麻,實在是想不到南宮明跟師尊常艮圣者之間門到底是何關系。
如果師尊是青人,那會和南宮明是合作關系嗎?
那在南宮明的計劃中又是怎樣的存在?
“南宮明數次說太乙的老妖怪出手,也不知道給了那老妖怪什麼好,如今更是把自己兒都送到老妖怪手里當徒弟,還真是盡其用。”林承海不客氣地嘲諷,指虞歲,“小丫頭,你既然只有半塊息壤,還被封印,殺你拿了也沒用,我今日就大慈大悲放過你了。”
他說話時余在瞄梅良玉,像是故意說給他聽,老子不殺你師妹,能不能別打了?
虞歲深吸一口氣,腦海中閃過時許多畫面,心境震時,原本安靜片刻的黑骷髏又是一聲怒吼。
它揚首尖嘯,連手中劍影都發出抖的嗡鳴,聲音如惡鬼咆哮,充滿戾氣與殺戮之意,與黑玄石壁相撞,聲傳上空,掀起厲風陣陣,讓梅良玉人都抬手抵擋。
火紅的赤焰晶花不斷從黑骷髏上墜落水,白煙四起,冰水沸騰,地山搖。
在上邊幾層,剛打劫了機關家士,搶到服正要穿的刑春被這突然的一震,一頭磕在石道上,撞得他眼冒金星,旁邊的鐘離山撈了他一手,就聽下邊傳來惡鬼咆哮之音,神一凜。
“啥啊這是?”刑春捂著額頭,扭往下邊看,“下邊又怎麼了?”
從黑骷髏上發的殺戾之氣直沖天上,將地下的機關士們都嚇了一跳,站在海火邊緣的李金霜下意識按住了抖的劍柄,皺眉往下方看去。
是什麼東西?
遠的歐如雙剛下靈鳥號,就見幾道悉的影趕在他前邊往海眼擊的中心風趕去。
烏懷薇赤腳離地,紅綾飛舞,在海火邊緣停下,神若有所思。
冷茵隨其后,一手也按在腰間門佩劍上,冷淡的眉間門似有幾分戒備之意。
歐如雙的目落在另外兩人上,微微瞇著眼,沒想到會是名法兩家的人來了。
名家圣者孫衡,法家圣者衛惜真,一黑一白兩道影分別風落在海火邊緣停下,觀察下方靜。
北鯤城的最下邊,盤龍石窟,冰水沸騰聲被黑骷髏的怒吼聲掩蓋,音障攻擊除了虞歲不分敵我。梅良玉單手捂耳,到一手,本來聽不見的,被這麼一吼反倒是聽得見了。
黑骷髏提劍毫無章法地砍一通,揮砍出的劍氣卻重如山倒,被刮到一角都猶如千斤之石猛擊,而黑骷髏法詭異,迅如雷霆,眨眼已至佛像高,揮砍中劍氣四散,砍得佛像鐺鐺作響,將林承海和梅良玉都給掃了下去。
“什麼玩意?”林承海邊躲邊喊,“這什麼玩意?!”
“上邊來人了。”胡桂抬頭朝最上方看去,沉聲道,“時間門差不多了,我們得先走。”
林承海朝梅良玉看去,發現他往虞歲那邊趕,被黑骷髏幾劍斬退,著眉頭不耐地輕嘖聲,這才轉眼朝黑骷髏看去,像是第一次正眼打量那黑乎乎的玩意。
“小子。”林承海朝梅良玉喊了聲,沉聲道,“你可記住,對你來說,你師尊是敵非友。”
梅良玉定定地著他,卻沒有追問,或是反駁,而是道:“把文軸留下。”
“你真想救他?”林承海問,“那就留不得,魂換魄一收,他中碧金蝶之毒,必死無疑,你若想救你朋友,那就離開太乙來找我。”
林承海和胡桂腳下生出一水流漩渦,兩人都看著梅良玉,胡桂的聲音似有一分嘆息之意:“今日之后,你該明白,如何離開太乙。”
旋渦逐漸變大,籠罩二人,從暗河中升起一滔天水龍卷,似海眼之姿,直沖天上。
北鯤城上的人們只見一巨大的水流席卷而來,從盤龍石窟中沖天而起,又很快散去,像極了突然出現的海眼,又突然消失,只是這一次沒有留下那怪異的海火。
隨之而來的,是一道攜著殺意與戾氣而來的黑影從幽深之飛出,烏懷薇閃退開,早有戒備的冷茵則瞬間門拔劍,與從海眼口飛出的黑骷髏兩劍相撞,劍風橫掃,將四周奄奄一息的海火全數掐滅。
黑骷髏朝著冷茵張口嘶吼,聲震如虎嘯龍,它像極了憤怒的野,毫無章法技巧,全憑一強橫無比的五行之氣。冷茵眉頭一,改為雙手握劍,長劍下分,旁觀的黑白兩道影同時出手。
法家斷勢。
名家點化。
衛惜真與孫衡單手掐訣,風近,指訣點在黑骷髏頭頂與后頸,黑骷髏怒吼著旋一斬,手中黑長劍虛實難辨,卻將上迎風墜落的赤焰晶花斬碎,碎晶迸發滔天火勢炸開。
位圣者卻不見驚慌,冷靜應付,各自燃起護之氣,冷茵不退反進,劍風揮斬烈火,將朝自己發崩開的火圈全數斬滅。
黑骷髏單手提劍立在原地,赤焰晶花發的烈火將它圍繞,讓它在烈火中焚燒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