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是,你二嬸家我哪天都能來吃。」江滿保持著客氣的微笑,「我都答應肖四嬸了,今晚去家吃。我這還不一定能在村裏呆幾天呢,好多事兒,你回去跟你娘說,不用麻煩了。」
「青葉你回去吧。」姚二嫂指指隔壁,「你爺爺病那麼重,在醫院都還沒回來呢,我們弄到你家吃呀喝呀的,讓你聽見了,又得沖著後窗對準你們家堂屋罵。」
姚青葉臉上僵了一下,訕訕說道:「那,那下回吧,三嬸有空去我們家坐啊。」
等姚青葉一走,姚二嫂就笑了一下:「瞧瞧,人家老大家的孩子,就是巧會說話。」
「也就能幹出來這事。」江滿搖頭好笑。
「用著你了唄。」姚二嫂道,「他家還不就是這樣,自己覺得兒子多比人強似的,用著人往前,不用了就往後退,你對他家沒用,趕著都不理你。」
頓了頓笑道,「這還不是惦記公司那點事兒,最開始沒報名當加工戶,去年就沒幹,看著別人掙錢干紅眼。今年老隊長心,看他家困難,給分了一些活兒,結果的產品有的不合格,跟人家質檢員吵,還說公司是你開的,你是妯娌,嫌人家不講面,老隊長都煩死了。」
姚老大一家原本聽了姚老太婆的,還盤算送兩個大的兒子去羊城打工,結果姚香香不靠譜,高產、高升打工不,一家五個孩子,兒子大了,眼看著一個個都要花錢了,經濟狀況可想而知。
自從因為小孩一點小事,姚大嫂跑到江滿家門口打孩子,把姚青芽一頓死打,弄那麼個陣仗,跟江滿當面吵起來,江滿就氣得不肯再搭理老大一家了。
妯娌沒好,惱都惱了,大家順其自然,相安無事就好。江滿這個人,從來不怕別人跟橫,可做人也會留餘地。你說今天姚大嫂這事辦的,有錯在先,要是自己來了,一把拉著江滿,說你三嬸去我家吃頓飯。手不打笑臉人,江滿還真能不給一點臉面?
倒好,使喚家裏孩子來。
「什麼人吶這是,怪不得日子越過越倒頭。」姚二嫂嘁了一聲,「你等著瞧吧,指不定出去還說,主示好,做好飯請你你都不去,說你瞧不起他們家。」
「那就瞧不起唄。」江滿笑道,「我還怕說?」
「我怎麼聽著——」江滿指指隔壁,「都沒靜呢?」
「能有個什麼靜?老爺子進了醫院,兒都在醫院忙呢,一個人在家多清凈啊,多安生啊。大姑那麼好的人,親閨吧,氣得都沒來看。」
「恐怕也顧不上,夫妻倆在醫院呢。」江滿道,能有姚香玲這個閨,也算是老姚家積德了。
「我這兩天也沒過去,怕又作妖生事,這幾天招娣過去看了兩回,還給送了粥,老太婆啥事沒有,就怕也不覺得自己有錯。」
姚二嫂杯子裏茶水冷了,起給江滿重新倒上熱的。
「招娣爹那個實心眼,回來還囑咐我,讓我住得近照應著點兒,別老太婆一人在家再出點什麼事,忙都忙不過來了。可是我一想到我因為生了這仨丫頭,月子裏給我的那些氣,我就不想管。月子仇,我能記一輩子。」
「反正我是不會管的,別人怎麼說怎麼說。」江滿道。
「姚家村現在可沒人說你。」姚二嫂哈哈笑,「誰敢在姚家村說你不好,怕是不想混了。」
「二嫂你倒調侃起我來了。」江滿失笑。
二人又聊起家常,江滿問起姚二嫂今年的收。
「還行,這兩年好多了。」姚二嫂說,他們家一直做加工戶,雖然人手,主要就是靠編,招娣領娣放學放假也能幫忙做家務、帶孩子,姚老二又肯干,農業上也不丟一點。
加上他們當初在娘家支援下,也了兩百塊,每年還能有點分紅,這麼一來,收也不錯了。
「夠吃夠用了,我們還能有點結餘。」姚二嫂指了下院子,「過兩年多掙點錢,我們也把房子翻建起來,蓋個瓦房,不然在村裏要落後了,孩子大了讓人笑話。」
聊了會兒,看著天不早,江滿便說先去肖四嬸家了。
出門一看,暢暢和姚琳琳倆小孩追逐嬉鬧,滿院子玩得歡暢。
姚二嫂:「我們家這個三丫有點笨,說話也晚,走路也晚,看著就一臉呆兮兮,倒是能跟暢暢玩到一起。」
「我看好啊。」江滿拍拍姚琳琳的頭。
小時候缺又缺鈣的小孩,長現在這樣已經很不錯了,稍微瘦小了點兒,可看著發育正常,健康一個孩子。
江滿:「我的經驗啊,長得一臉明相的人,未必就是真聰明,人家琳琳這不好的嗎,我看咱們琳琳聰明懂事的。二嫂你別老當著小孩子口沒遮攔。」
「不說了,不說了。」姚二嫂笑道,「老小,招娣領娣也說呆,可是都很護著,疼得要命。」
送到門口,大人道了別,暢暢乖巧地揮手再見,還跟姚琳琳約了明天一起玩。
「琳琳,你明天來找我玩啊。」
「哦。」姚琳琳小腦袋用力點了點,「明天,找你玩。」
大人看了便笑起來,一個三歲、一個四歲的倆小孩,明天睡醒也不知還能不能記得。
娘兒倆從姚二嫂家出來,慢悠悠披著暮,轉過一排房子,就到了肖四嬸家。
大門半掩,江滿推門進去,院裏沒人,廚房裏有靜,飄出來一香味兒。進去一看,大蛋二蛋弟兄倆正在燒火做飯,看見來了忙起打招呼。
「哎喲你倆大小夥子,可讓四嬸訓練好了,將來哪家姑娘嫁給你們真是福了。」江滿問,「弄什麼呢這是?」
「燉野兔,我打的。」大蛋笑,十七八歲的大小夥子,笑出一口白牙。
「你打的?」坐著燒火的二蛋斜眼反駁,「那我幹啥了?」
大蛋:「你一起打的,一起打的。」
江滿對這弟兄倆,跟對肖秀玲一樣,總有些別樣的,畢竟當初還是半大孩子的兄弟倆,跟肖秀玲一起救過的命。當然跟肖秀玲,後來鄰居幾年相互依靠,遠不只是救命之恩了。
雖然相不多,可啥時候看見大蛋二蛋,都覺得十分喜歡。
江滿拍拍二蛋笑道:「有口福了。四嬸呢?」
「出去了,我娘聽大伯娘說暢暢這兩天有點不消化,去誰家找白蘿蔔了,要給暢暢熬個蘿蔔粥。」
江滿真有些過意不去了,哎了一聲笑道:「四嬸可真好,我們娘兒倆,這都什麼福氣呀。」
暢暢跟在媽媽後面,不急不躁地走進來,踮起腳尖問:「小野兔在哪兒?」
「在鍋里呢。」大蛋笑瞇瞇指著冒熱氣的大地鍋,「燉出來可香了,給暢暢留了一條整的兔子,我沒剁開。」
暢暢嘟嘟臉困了一下,有些著急了,拉著襟問媽媽:「小野兔在鍋里,為什麼要吃它?」
「……」江滿心說,忘了這茬兒了。
小姑娘人小,似乎有一種奇怪的邏輯,小公就是用來吃的,老母下蛋吃還可以燉湯吃,魚呀蝦子呀都是用來吃的,可是小狗小貓、小驢,包括小兔子,在看來是用來養的,活的。
為什麼要吃它?
「暢暢我跟你說啊……」江滿蹲下來,開始忽悠大法,「那個……這隻野兔,你兩個叔叔拿回來就是兔子,就是用來吃的,跟我們在菜場買的小一樣。」
兔子怎麼打到的,哄小孩呢,暢暢眨著黑溜溜的大眼睛,質疑地看看大蛋。
「那個……」大蛋舉起一隻手,憋笑,「暢暢我跟你說啊,這個是兔子,就是用來吃的,真的。小野兔我們不吃它,小野兔我明天去給你捉。」
看著暢暢表認真的包子臉,江滿還有點擔心,小姑娘會不會像某個段子那樣來一句,兔兔那麼可,怎麼能吃它呢。
然而事實證明,小姑娘兔子吃得還香。
沒敢給多吃,撕了兩塊燉得爛的兔給,小姑娘慢悠悠、香噴噴吃完,還喝了半碗蘿蔔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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