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循的畢竟不如以往,又加上到了大半夜才歇下,因此在皇帝懷裡睡的很沉,在睡夢中約聽到有誰進來說話的聲音也醒不了。
只斷斷續續的的聽到“要生了”“寧壽”等等字眼,想要睜眼卻困的睜不開。
皇帝察覺到的靜,向來人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自己已經知道了,又揮手讓他退下,接著輕的拍著邵循的背,安了片刻,直到重新睡了才停下。
邵循因此沒有被吵醒,一直睡到快臨近中午才醒過來。
知道今天是大年初一,各宮昨晚上守歲守了至有大半夜,特別是太后,年紀大了,到中午不一定能起,也不需要去請安,因此賴起床來格外沒有負擔。
等睡夠了慢慢睜開眼之前,手臂先胡了,發現皇帝沒睡在邊,這才完全清醒了過來。
玉壺等人端著服水盆巾帕等進來,進門先道:“娘娘新春大吉!”
邵循被玉壺拿了溫熱的巾著臉,一邊飛快的說了回了一句“新春大吉”,一邊往外間瞭:“陛下呢?他什麼時候起的?是去前邊兒了?”
玉壺見像是晨起找不到父母的雛鳥一樣左顧右盼,不由得又是好笑又是嘆息。
“陛下一早就醒了,應是陪您躺了好半天才起的,”玉壺道:“方才去了寧壽宮,不知道還在不在那裡。”
邵循一愣:“太后已經起了麼?”
玉壺有些猶豫,皇帝走時說過不許拿這些打擾貴妃的,但是都問起來了……
秦氏在一旁直接道:“太后娘娘哪裡是早起,分明一晚上沒睡——昨兒除夕宴剛散場,恪敬公主就在寧壽宮發了。”
邵循的瞌睡這下子全都醒了,“什麼?!”
柳葉在一旁幫邵循穿服:“可不是麼,驚得皇太后險些昏過去,回去時走急了,在宮門口險些摔著,幸好被伍嬤嬤及時攙住了,就這還把腳給崴了呢。”
邵循聽得目瞪口呆,昨晚走得時候一起還正常,在皇帝懷裡睡了很安穩的一覺,完全沒想到就一夜的功夫,外面居然起了這樣的風波。
催幾個丫鬟快些給自己洗漱:“快些,我要去寧壽宮!”
玉壺和秦氏對視一眼,勸道:“娘娘,那邊還不知道如何呢,這大過年的見了,您何不當做不知道,等孩子生了再去道個喜就是了。”
“別人也就算了,昨天陛下在甘殿過夜,我還能說我不知道麼?”邵循將服換好,漱了漱口,坐在妝台前:“把頭髮挽起來就行——而且太后了傷,我怎麼也要去看一眼才放心。”
保險起見,去寧壽宮還是帶了不人,大都是皇帝特地放在邊的。
之前齊氏生產費算是短的,到了當天下午才生下來,邵循也知道恪敬公主同樣是頭一胎,自然也不可能太快。
但是沒想到的是,到了寧壽宮,氣氛竟比齊氏那時還要張。
皇帝並不在這裡,皇后和駙馬都尉藺群倒是在產房外守著,都繃著一張臉。
邵循進門先向皇后行了禮,皇后抬頭看了一眼,“免禮吧,難為你你還記得來看一眼。”
太后傷了腳坐在榻上撐著頭沒有,已經能看出極其的疲憊了。
其他人還好,太后慘白的臉很是讓邵循嚇了一跳:“娘娘……”
太后在產房外紮紮實實的守了一夜,已經是年近古稀的人了,不比年輕人經得住折騰,此時兩眼通紅,面容頹敗,連平時保養的閃閃發亮的銀髮都灰暗了下去。
聽見邵循的聲音抬起頭,疲憊中著吃驚,手沙啞著聲音道:“阿循……”
邵循上前去握住太后的手:“娘娘,我才知道……”
“不礙事,”太后搖頭道:“是我不讓皇帝告訴你的,這裡離產房近,你還懷著一個呢,別再撞克了。”
皇后聞言抬起,略帶驚訝的看了兩人一眼。
邵循雖然知道皇帝說要把自己過來八也是客氣一下,就等著太后拒絕的,但是平時一心只念著公主的太后,這次在這種況下還記得為著邵循考慮,自然也是領的。
握著太后的手,只覺得冰涼徹骨:“娘娘該不會從昨夜到現在都沒休息吧?午膳進了沒有?”
這當然沒有,就連皇后都撐不住在中途歇息了片刻,起來和藺群一起倉促的吃了幾口。但是太后完全沒有休息,別說午飯,怕是連早飯都沒吃進去。
邊最得力的伍氏在裡頭陪伴趙若楨,其他人沒那麼大的面子,提了一句被太后拒絕之後就不敢再勸了。
邵循皺起眉頭——擔心的是公主那邊還沒有消息,太后倒是先撐不住了。
起到一邊吩咐秦氏道:“你去小廚房……罷了,傳給膳房吧,他們準備些好克化的吃食送過來。”
秦氏作快,沒過多長時間,幾碗清粥配上幾碟清淡緻的小菜就從外邊一路送了過來,帶著厚重的食盒,還是熱騰騰的。
當食擺上炕桌,邵循便勸太后多吃幾口。
太后下意識的搖頭:“楨兒那邊瞧著不順利,我吃不下。”
“不,”邵循難得強的堅持道:“臣妾也還沒進膳,這次想跟太后一起,您要是不用,臣妾就陪您一起著。”
對著太后早就不用這種生疏的自稱了,這次換上,就是說明這話相當認真,加上又有孕在,讓太后不得不重視。
太后本也不是多麼強勢堅定的人,見邵循這樣堅持,便不自覺要退一步,於是婆媳二人對坐著在炕桌上就著小菜各自吃了一碗粥。
吃了東西,太后的臉好歹緩了過來,也有力氣跟邵循說話了。
這才知道,皇帝陪著太后在這裡待了一會兒,因為前朝要準備元旦大朝宴,又匆匆趕回去了。
“這孩子來的時候太不巧了。”太后憂愁道:“趕上正月初一,又是大朝宴,又是……”
“對了,下午還要在后宮還要宴請諸位命婦夫人,”太后現在才想起還有這一件大事,搖搖頭:“罷了,我是沒心思去了,皇后,你趕回去收拾收拾,別誤了大事。”
這元旦的重頭戲就是兩個,一是前朝朝宴,宴請王公大臣和各國番邦屬國使者,有像徵萬國來朝的意思,除非皇帝駕崩,是重要到就是抬也要抬上去參加的場合。
二就是后宮宴請所有有品級的命婦公主等眷,在婦人看來,也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場合,可偏偏趕上這時候恪敬公主生產,在太后眼裡,每年一次的宴會即便再重要,確實也不如孫和外孫子的命重要。
皇后的獨生在鬼門關還沒出來,心裡頭難免慌,聞言掙扎道:“母后,您說若楨這個樣子……我實在是放心不下,一刻也離不開啊。”
這話作為皇后來說很不合格,但是作為母親卻也讓人同理解,沒人能說出什麼不是,藺晨也在一旁紅了眼圈,激的看向岳母。
太后雖對諸多不滿,但是聽到關公主的話卻也能理解,聞言皺了眉頭:“宴會取消不得,不然……”
說著靈一現,看向邵循道:“貴妃代皇后主持也未嘗不可啊。”
饒是皇后原本一心為了恪敬公主在糾結擔憂,此刻也不眼皮一跳,下意識去看向了年輕的貴妃。
邵循心下了,甚至連猶豫都沒有就拒絕了,面帶無奈:“娘娘您這是病急投醫,出得是什麼主意啊,我進宮才幾天,連流程都是一知半解,到時候若是出了什麼意外,還不如一開始就取消的好呢。”
說著抬頭看向皇后:“皇后娘娘,您還是去撐一撐吧,太后這邊我來照顧,若是公主有什麼變也立即差人想您禀報,您要是覺得實在走不開……也不知道德妃和淑妃對宴會的流程不悉……”
皇后愣了一下,低頭思索道:“貴妃說得很是……們沒辦過,也不一定能辦好,那……時候這邊有什麼事,一定要要及時通知才好。”
說著對邊的藺群道:“駙馬守在這裡不要,若楨知道你在,心裡也會多幾分安心的。”
藺群的妻子正在生產,長子或者長即將誕生,正是又激又恐慌的時候,也沒想那麼多,聞言胡的點點頭:“娘娘放心。”
倒是一開始勸皇后回去的太后非常微妙的頓了頓,想了想還是直接道:“你去吧,這裡不缺人。”
皇后看了一眼產房,最後還是一咬牙,離開了寧壽宮。
邵循拒絕太后的提議當然不只是因為自己做不來,因為后宮的宮宴不分大小,都是差不多樣式的,就算有什麼不懂,旁邊有個時時提點,只要不是太笨,一般也出不了什麼錯。
一是因為眼看著太后這邊人雖然不,得用的卻不多,皇后為人媳,的兒被太后奉如掌珠,無所不應,本人竟然意外的和太后不算親近。
太后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傷了腳守在這裡,從半夜離開宴席到現在,四個來時辰不睡不休息,還粒米未進,竟連個能勸的人都沒有,其實也不是什麼難事,偏生就是沒人上心,這也未免太離譜了。
再就是若是替代皇后的位子,名義上是因為皇后不開,權宜之計,但是看在外人眼裡名不正言不順,還不一定能說出什麼話來,暫代后宮之主固然出風頭,但是也難保會有人會猜測這是有意僭越,覬覦後位。
反正這在邵循眼裡也不是什麼好差事,乾脆一推四五六,誰去誰去好了。
等皇后一走,藺群是男人,在太后和貴妃面前不是很方便,就角落裡一個人坐著。
太后不願意去休息,只說自己睡不著,邵循便著人拿了幾床厚厚的墊子塞到旁,讓倚坐著還舒服些,又將炕桌搬走,伺候太后了鞋,將抬到榻上,蓋上了毯子,邵循拿了棉錘,有一下沒一下的幫錘著。
這樣下來,四周都是的布料,把太后夾在中間,上暖和又舒適,即便上說睡不著,但是卻著實承不住,不一會兒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這一睡就睡了許久,睡醒之後,太后睜開眼看見邵循正半趴在自己邊,閉著眼睛眉還皺起,似乎也睡的不怎麼舒服。
產房仍然沒有靜,遠傳來的是陣陣樂聲,不知是前朝還是后宮的大宴歌舞的聲音,隔了這麼遠還竟然還能傳過來。
怔愣了許久,最後嘆了口氣,將上蓋的毯子張開,分了一半蓋在邵循上,將裹嚴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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