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出行那天,沒讓任何人相送,特別是邵循,不僅嚴令不許來,擔心人多眼雜被誰給衝撞了去,還特地囑咐宮人不許醒。於是等邵循自然睡醒,睜開眼一問,人家怕都出了京城了。
邵循躺在床上,覺自己腹中的孩子不停的蹬著小胳膊小:“這孩子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難道是知道他父親出京去了,怎麼一大早沒個消停。”
現在上的一切異都不能等閒視之,於是張太醫便拖著年邁的子被人幾乎是抱著趕了過來。
等仔細把過脈之後,張太醫放了心:“孩子很好,可能就是他想了,娘娘不必擔憂。”
邵循其實也有覺,這孩子在的肚子裡,到底是健康還是出了問題,其實是有種微妙的覺的,但是這種事也不能只憑覺,謹慎些才是最最穩妥的做法。
謝過了張太醫,差人送他出去,邵循便被扶著起了床,洗漱過後坐在榻上,用一把巧的小銀剪去修剪花枝。
玉壺問道:“您今天不出去走走麼?”
邵循搖頭:“謹芳所那邊準備搬家,陛下又不在,咱們老老實實待在甘殿,以免節外生枝。”
璃珠在一旁歪了歪頭:“您是不是多慮了?現在這形,誰還敢來找咱們的事兒?”
邵循一邊將瓶中旁逸的花葉剪除,一邊隨口道:“就是如今這形,才更應該小心啊。”
璃珠怔了一下,邵循便回過頭來笑道:“快來看我剪的花兒好不好看?”
璃珠生就有些活潑散漫,當即把剛才的話題忘得一干二淨,轉頭誇了起來:“好看!”
邵循於是在甘殿待了一整天,期間有妃嬪前來拜見,也都被找藉口拒絕了,有隻趙若桐來探時才放進來,兩人一起下棋解悶,消磨了好一會兒功夫。
等趙若桐依依不捨的離開後,邵循閉著眼睛休息了一會兒,不知道是不是皇帝不在的原因,覺怎麼樣都不對勁,時不時的容易心慌,有趙若桐陪著的時候還好,兩人聊著天能多轉移一下注意力,但是一旦靜下來,又覺得渾不適起來。
過了半晌,秦氏從外間進來:“娘娘。”
邵循撐著腰想直起子,秦氏連忙去扶,看了看天已經暗了下來,邵循問道:“外面怎麼樣?”
秦氏道:“風平浪靜的,什麼也看不出來。”
邵循手上稍微用力,了口:“謹芳所呢,都散了嗎?”
秦氏搖頭:“宮外的命婦小姐們要趕在下鑰之前回去,但是宮裡的人還沒散。”
“……果真是陛下不在,各都鬆散了不。”
長長呼出一口氣:“罷了,我實在沒力管其他的了。”
捧著肚子道:“這孩子夠老實了,這幾天我卻還是有點吃不消,也不知道那些反應大的婦人是怎麼熬過來的。”
秦氏道:“一旦過了七個月,是要越來越辛苦的,娘娘再忍忍,把皇子平安生下來,就一切都好了。”
邵循點了點頭,之後閉上眼睛:“你去謹芳所再催催,們盡快散了趕回宮,不許到跑串門……陛下不在宮,我總覺得不踏實,他們那邊還有小孩子,小心些總沒錯。”
要是平時,這些事邵循一點都不會擔心,但是一旦皇帝不在,覺就完全不一樣了。
秦氏應是之後退了出去,一段時間之後回來復命,說是各人都打道回府去了,除了有點小口角,一切都還順利。
邵循這才傳來晚膳吃了。
到了夜間,夜深人靜,玉壺幫著邵循了好一會兒,要幫把床帳放下來,被邵循制止了:“今晚上有點悶,帳子就先打開吧。”
熄了燭火,邵循睜著眼睛等了許久,一切風平浪靜,才漸漸有了睡意,慢慢闔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邵循從清淺的睡夢中一個激靈驚醒,接著發覺自己的腳又有些筋,就想要將守夜的玉壺起來。
但是就在張開口的一瞬間,的鼻子不自覺的了一下。
邵循的眉驟然擰起,一邊仔細去聞空氣中異常的氣味,一邊當機立斷揚聲道:“玉壺!”
玉壺馬上直起子,可就在往床邊走的這幾步路里,就已經有喧嘩聲打斷了黑夜的安靜。
“走水了!”
“快來人——”
“快去抬水來!”
邵循倒了一口涼氣,在玉壺有些驚慌的眼神中搖了搖頭,過手去讓把自己扶起來,習慣的用手護住肚子:“別慌,你先扶我出去。”
邵循的鎮定染到了玉壺,用力點了點頭,快速的給邵循披上服,攙著往外走。但是邵循走了兩步就停了下來,眼神一凝,回從枕頭底下取了東西,才又往外走。
而這時其他人也已經飛快的反應了過來,邵循剛走到門口,就全都聚了過來。
秦氏難得的衫不整髮髻散,外衫也沒來得及穿,但是的語氣卻是冷靜的:“娘娘稍安勿躁,是東側殿走了水。”
邵循披著外,看到離主殿不遠的地方已經有了火,許多人手忙腳的打水滅火。
柳葉在一旁急促道:“這火勢有點太快了……”
邵循抬手示意不必再說——當然不正常,太極宮大多為木質,走水也不是什麼稀罕事了,但是問題就在於各殿都有值夜的人,就算東側殿的人玩忽職守,火勢要全憑自然漲到這個樣子,必定也是要時間的,這又還沒到盛夏,可是偏偏沒有一個人來得及察覺。
“咱們先出去再說。”
火勢有些大,就是一時半會兒燒不到外面來,空氣中的焦味也已經蔓延出來了。這一桶桶水澆下去,誰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熄滅。
“正在滅火的人繼續抬水,其餘人跟我出去。”
等出了宮門口,幾個得用的太監回看看背後的火,道:“娘娘,咱們幾個留下一起幫著滅火吧,看樣子人手不夠。”
這是皇帝特地送來的人。
邵循瞇了瞇眼睛,沒有立即同意,而是想了想道:“不用你們……”
了為首的人:“段鵬,你去附近人來幫忙。”
段鵬一想就明白過來,領命之後轉就要走,又被邵循住,聽鄭重道:“留心看看有沒有什麼不一樣的……”
這個段鵬自然清楚,當即毫不猶豫的點了頭。
等他一走,邵循定了定神——宮裡的人已經是后宮中最多的了,但是滅火需要的人手多,原本就留下了不,再往裡填,邊再多人也不夠分的,反正也不指這火能滅的有多快。
水火無,這樣的火勢不好留存什麼證據,但是也沒人能衝進去毀壞什麼證據,只要有個總管守在這裡,其餘哪宮的人來滅火本無關痛。
嘈雜喧嘩聲很容易擾心神,更何況大火就在不遠燃燒,焦味一個勁兒的往鼻子裡鑽,眼前也有煙霧飛舞,年輕些的宮人們連服都沒穿好,夜裡冷的打著哆嗦,更是不免有些慌了手腳,面驚恐。
璃珠年紀小,還從沒經過這陣仗,站在玉壺旁邊不敢吱聲,玉壺自己也心慌的很,但是還記得跟在邵循邊護著。
其中秦氏經驗富,是最鎮定的一個,提醒道:“娘娘,您的子不得勞累,萬萬不能在這裡守著,但是這甘殿一時半會兒怕是住不了人了。”
不說這火完全熄滅要多長時間,就算滅了,這煙霧繚繞的也不敢讓邵循久留,可況這火起的蹊蹺,誰知道殿裡還有什麼。
百也難免有一疏,邵循邊確實沒人能手,但是最外圍不可能也這麼嚴,像這次,稍偏一點的側殿就絕對是出了問題。
有宮提議道:“娘娘不如就近找空閒的宮殿暫且歇下?”
馬上就有人反對:“不行!那些宮殿裡沒有排查過,誰知道有沒有不干淨的東西!”
秦氏也有些猶豫——現在邵循有了七個月的孕,是最容易早產的時候,而這個月份一旦早產,孩子存活的機率十不足一,真的不得一點兒波折,方才那場大火沒有讓驚,就已經是幸事了,萬萬不能再賭其他的。
這時有人道:“對了,寧壽宮!咱們去寧壽宮好了,太后娘娘那邊一定是安全的。”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眼睛一亮——對啊,太后的寢殿是宮裡最安全的地方之一,老人家又格外疼貴妃,就算被打擾了也只有心疼的份,絕對不可能生氣的。
連秦氏都不免有些心,唯一的顧慮就是寧壽宮離這裡有一段路,期間還要穿過花園,沿著太池過去,夜裡漆黑一片,就算有燈籠也遠不如白天看的清楚,要是在路上出個什麼意外……
可是確實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二公主住的地方小不說,還太過偏遠,也不合適,若說是向其他宮妃借地方,那才是天下之大稽,最餿不過的主意。
而就近找個宮殿現排查臟東西,怕不得費許久功夫,一起火本來就糟糟的,不說邵循不得這份勞累,萬一有人趁沒有安定下來做些什麼,那才是追悔莫及。
總之現在當務之急絕不是滅火,而是將貴妃安頓好啊!
看了眼周圍,還剩這麼多人,路上層層把貴妃護在中間,牢牢攙扶著走路,出問題的可能實在不大。
秦氏看著冷靜,但是事關貴妃和皇嗣,是個凡人,心裡也不可能一點也不慌,匆忙想了想,張道:“娘娘,我們去……”
“不,”邵循方才有過片刻的猶豫,此時搖搖頭,輕聲道:“去兩儀殿……”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靜了下來,接著面面相覷不知所措,不明白貴妃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兩儀殿固然是世上最安全不過的地方,但是……
“陛下不在宮,按制兩儀殿是要封宮的。”
秦氏也有些震驚:“娘娘,現在兩儀殿已經封了,我們進不去啊。”
天子寢居,於外朝與宮的界上,本就意義非凡,為了防止外串聯,私下夾帶,最重要的是保證這座特殊的宮殿完全乾淨,以保證皇帝的安全,從前朝起就規定了一旦皇帝離宮,那麼宮門立即上鎖,特加派不同營的侍衛看守,班守衛兩儀殿,值班時絕不許擅離職守。
裡面的人在皇帝回宮之前不許出,外面的人自然也不許進。
因此雖然它是離甘殿最近的一,也沒有任何人提議要往那邊去。
因為這個時候別說是后宮的妃子了,就算皇帝的親娘,太后親自下令開門,也八是使喚不人的。
“我知道,”邵循淡淡地一點頭,著袖口:“前面帶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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