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十日的長途跋涉,馬車終于停在北齊太子府門外。
“王妃,咱們已經到太子府了。”喬影放下車簾,低聲告訴云千夢。
一路行來,云千夢雖躺在馬車,卻也不好。加之之前子到重創,馬車在路途中也常有顛簸,使得云千夢此時臉蒼白無比,整個人顯得十分沒打采,常常是斜靠在車壁閉目養神。
聽到喬影的提醒,云千夢緩緩睜開雙目,眉宇間始終夾帶著一疲倦與虛弱,只見淡淡地點了點頭,隨即輕聲吩咐著喬影,“扶我起來吧。”
喬影不敢怠慢,立即上前小心地扶著云千夢坐起,又拿過一件避寒的紫貂外為云千夢穿好,最后又加了一件保暖輕薄的大氅,這才停住手上的作。
“只是幾步路而已,怎麼將本妃打扮了粽子?”云千夢本就因為懷有孕行不便,如今被喬影穿上這許多衫,更顯得行緩慢,不失笑道。
而喬影卻是面認真地回道:“王妃這些日子沒有踏出馬車,想必還不知這北齊的寒冷。比起咱們待過的錦城,北齊可是要冷上數倍。且王妃虛,還是多穿些,免得寒氣。”
見喬影說得一本正經,云千夢又想起這些日子以來從未間斷過的湯藥,眉心不由得皺了皺,這才點了點頭。
“快,將轎子抬到馬車旁!”這時,馬車外響起一道子清幽卻含關心的聲音。
聽之,云千夢立即認出這聲音的主人,況且能夠這般隨意命令太子府仆人做事又不被齊靖元責備的,這世上只怕除了從西楚皇宮逃出生天的容蓉,便再無人。
云千夢對喬影使了個眼,命掀開車簾,目立即往外去,那娉婷立于太子府門前臺階上指揮幾個嬤嬤干活的不是容蓉又是誰?
“容小姐!”一聲輕喊自云千夢口中呼出。
眾人聽到這清雅的聲音,一時間竟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手上的活兒,紛紛往云千夢的方向看過來。
而此時最為開心的,莫過于容蓉。
只見快速地走下臺階,兩步并三步地來到馬車前,待確定來人真是云千夢后,容蓉素來清冷的臉上頓時浮現出發自心的笑容,“前幾日收到太子的書信,我還不信。今日見到您,這才相信。”
雖是太子府門前,但此時奴仆眾多,心思玲瓏的容蓉并未稱呼云千夢為‘王妃’,只讓人以為這是的人好友。
云千夢豈會不知容蓉的用心,淺笑著點了點頭,繼而在喬影的攙扶下,小心翼翼地走下馬車,隨即客氣地說道:“事出突然,是我唐突了。”
直到云千夢立于容蓉的面前,容蓉這才發現云千夢氣極不好,面蒼白、臉龐消瘦,只是那雙睿智的水眸卻依舊熠熠生輝,一不小心便會讓人陷進去。
又見云千夢腹部凸起,便知這是懷有孕,瞧著地上雪融后結的冰,容蓉關心地出雙手,與喬影一左一右攙扶著云千夢走向轎,口中卻關切地在云千夢耳邊低聲問道:“只不過是大半年不見,王妃怎會這般憔悴?”
聽容蓉這般問道,又見容蓉神極好,便知齊靖元待極好,也從未讓心過外界的事,云千夢不笑道:“懷孕大便是這樣吧。這小家伙太過活潑,可把我給累慘了。”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轉化了話題,也讓容蓉明白此不是聊天的地方。
聞言,容蓉默默地點了點頭,只看向云千夢的眼中卻帶著一抹心疼,仔細地將云千夢扶進轎中,同時還百般囑咐抬轎的婆子小心腳下,莫要摔了貴客,隨即才護在轎子的一旁打算隨之一同府。
“姐姐!”只是,容蓉的腳步方邁出兩步,后面竟響起一道最為悉的聲音。
忙不迭地轉過,印眼簾的果真是一頭銀發的容云鶴,只見許久不見的弟弟立于馬匹旁,正地盯著,容云鶴素來寡淡的眼底竟是泛著淚。
這讓容蓉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酸疼,眼淚瞬間沖出眼眶,串的淚珠如珍珠般一顆顆下臉龐,泣不聲地立于原地癡著不遠的親人。
見親姐姐哭得這般傷心,容云鶴立即丟開手上握著的韁繩,快步走到容蓉的面前,再次喊道:“姐姐!”
“云鶴……”直到抓住容云鶴的雙手,容蓉這才艱難的喊出他的名字。
“姐姐,別哭了,許久不見我,姐姐就不能笑一笑嗎?”凝視著面前如母如姐的容蓉,容云鶴聲音沙啞的開口,本想逗笑容蓉,卻不想自己的聲音更加啞然帶著一難。
“臭小子……”聽出容云鶴有的調皮,容蓉破涕而笑,不由得手想打向容云鶴的左臂,卻發現弟弟的左臂上竟纏著紗布,此時正被固定在前,這樣容蓉眼底頓時泛起心疼,神張地問道:“你傷了?怎麼傷的?怎麼不知照顧好自己呢……”
“姐姐,我遠道而來看你。至先讓我進府再說這些事吧。您不知,這一路上盡是寒風大雪,我都快得風寒了。”容云鶴打斷容蓉無休止的盤問,滿眼無奈地看著將他攬在太子府門外的姐姐。
容蓉這才驚覺此還是太子府的門外,趕點了點頭,一面吩咐太子府的管事拿著帖子去請沐休在家的太醫,一面一步不離地領著容云鶴走進太子府。
“林太醫,他的傷勢如何?”立于床前,容蓉神焦急地問著正在給容云鶴把脈換藥的太醫,同時又讓婢們準備好干凈的衫讓容云鶴換上。
“小姐放心,這位公子雖被斷了左臂,幸而當時接骨的大夫醫高明,好好休息兩三個月定會恢復。”太醫收起醫箱,拱手回答著容蓉的問題。
“當真?這就好!”容蓉心口不松了一口氣,臉上更是出一抹淺笑。
“太醫,還有一位孕婦與一位傷的姑娘,勞煩您去瞧一瞧。”而這時,換好衫的容云鶴自床上站起,清聲對太醫說道。
同時又看向容蓉,淡笑道:“還請姐姐能夠領這位太醫前去為楚夫人把脈。”
見容云鶴滿心滿眼裝得均是云千夢,又憶起方才在太子府門外初見云千夢時的模樣,容蓉心中縱有萬千問題想問容云鶴,卻還是聽從容云鶴的點了點頭,吩咐容云鶴好好休息,自己則領著太醫前往眷居住的客房。
喬影聽到容蓉的來意,立即恭敬地向容蓉福了福,激道:“多謝您了,卑職正為此事發愁呢!”
說話間,幾人一同來到室中,而云千夢早在進室后,便已躺在床上靜養。
云千夢早已聽到外間的聲響,遂在太醫落座后,便將手腕出帷幔,讓太醫把脈。
喬影張地立于窗邊,細細地觀察著太醫的神,只消那太醫微微皺一下眉頭,喬影的心便會猛地跳一下,生怕云千夢的子有何不妥。
漫長的把脈結束后,太醫面有些凝重,不等容蓉或喬影問起,便主開口,“小姐放心,夫人脈象虛浮,看來子了創傷。幸而這些日子有湯藥穩固,這才能夠保住腹中的孩兒。可日后切記不可太過心,更要盡量的臥床靜養,這樣方能保住胎兒。一會我會再開一帖湯藥,一副藥服用兩次,堅持服用半月,萬萬不能再大意了!聽聞還有一位傷的姑娘,不知在何?”
“是,卑職一定盡心照顧夫人。太醫,您請隨我來!”喬影不由得看了帷幔一眼,這才領著太醫走出室。
“你們二人前去幫忙,喬影姑娘初來府中,且不可怠慢了喬姑娘。”容蓉見狀,立即沉聲命令后的兩名婢,顯然是將云千夢邊的人也當作上賓款待。
“是,太子妃!”兩名婢極其伶俐,立即朝容蓉行完禮,追著喬影的影而去。
“讓您費心了。”一只素手掀開床頭邊的帷幔,云千夢謝道。
容蓉見云千夢醒著,便走上前將兩邊的帷幔掛在銀鉤上,隨后才落座在床沿,重新將云千夢打量了一番,一口輕嘆溢出邊,輕微地責備著云千夢,“王妃說的什麼客氣話?就憑您的救命之恩,我又怎麼能夠還清?只是,好端端的,怎麼將自己折騰這樣?西楚到底出了什麼事?”
云千夢見這客院清靜,四周又有楚飛揚派來的暗衛守著,這才放心得將這大半年來發生的事簡略地說了一遍。
“竟不想,短短半年的時間,竟發生了這麼多的事。如此說來,玉乾帝已死?京城如今落辰王手中,那容府……”容蓉這時才明白,為何齊靖元鮮在的面前提及西楚的事,更是下命不準太子府的任何人說起西楚的事,是不想讓擔憂吧。
只是,自己的親人在苦難,自己卻悠然自得地活著,這讓容蓉心中頓時難了起來,絕的臉上不浮現出一抹傷心。
一只溫熱的荑輕輕覆在疊加在膝上的手背上,容蓉微微抬眸,見云千夢眼底目竟是熠熠發,堅定的神如刻在那雙漆黑如黑夜的黑瞳上,耳邊響起云千夢肯定的聲音,“王爺不會讓大家出事的。此時容府有暗衛保護,老太君等人不會有危險。且此時辰王正忙于戰事,一時尚不會對京城的百姓下手。你且放寬心。”
聽云千夢一席安,容蓉咽下浮現于眼中的淚水,笑道:“本應是我陪你聊天,卻不想反過來讓你安我。”
見容蓉將自己的寬聽進心中,云千夢這才放下心來,想起方才那太醫以及太子府婢對容蓉竟是不同的稱呼,云千夢不由得好奇道:“為何太醫稱呼您為‘小姐’,而婢卻稱呼您為‘太子妃’?您在這里過得可習慣?”
見云千夢眼疑不解之,容蓉臉上不浮現一抹紅霞,稍有些赧地低聲開口,“王妃也知我份尷尬,靖元不愿我如委屈,這才將我們的婚事拖了些時日。因此,外人皆是以‘小姐’稱呼我。只是,太子府的婢奴仆,卻被他要求喚我為‘太子妃’!”
容蓉的一番話,頓時讓云千夢聯想到一同前來的容云鶴上,不好奇地開口,“齊靖元難不想讓容云鶴承認您是容家兒的份?”
卻不想,云千夢揣測的問話,竟是一語擊中。
容蓉眼中瞬間劃過一抹詫然,繼而了然的一笑,開口夸贊道:“王妃真是冰雪聰明,蛛馬跡中便能夠悉一切。”
語氣稍頓,容蓉深吸口氣,這才接著開口,“您也知,我為貴妃時,北齊使者團中許多大臣皆是見過我真面目的,僅僅這一點便足以讓人起疑心。若是就此與靖元親,不但我有危險,就連靖元亦會被我拖累。因此,他便前往西楚,將云鶴帶了回來,讓云鶴作證,證明我是容家從小被家奴拐走的二小姐。如此一來,即便眾人心中有疑,在沒沒據的狀況下,也斷不敢在此事上大作文章。于我、于靖元,皆是最好的辦法。”
“其實,天下相象之人何其多,齊靖元又何必千里迢迢前往西楚將容云鶴接過來說明此事?只怕……”說到這里,云千夢眼中出一抹狡黠的笑容,隨即促狹道:“只怕是太子心疼您的思鄉心切,這才特意借口此事將容公子接了過來。”
聽云千夢此一言,容蓉表稍稍一怔,卻如湖灌頂,頓時明白了齊靖元對自己的苦心。
是啊,天下相象之人何其多,知曉太子府對外宣稱將來的太子妃與西楚曾經的容貴妃相似,加之容貴妃如今已化了一堆白骨,世人自然不會揪著此事不放。又何必冒著漫天的大雪前往遠在千萬里之外的西楚接來容云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