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所事事的蘇婉開始了學習生涯。紅是個技活,毫無疑問,蘇婉平日連扣子都不會,現在想學做服,那就是條漫漫長路。滿口答應要做個好師傅,一定把蘇婉教出來的宋小妹在了解過水平后,也不說話了,默默的找了件破得不能再破的服給蘇婉:「三嫂,你先學著服。」
如果古代也有朋友圈,宋小妹現在一定去發條狀態,就一句話——die。宋小妹原本信心滿滿,想連大妞二妞兩個小丫頭都能教出來,姐妹倆剛學針線的時候針都拿不穩,現在家裏的服幾乎都是倆的,而三嫂一個人,即使真如自己所言「不通紅」,平日在家個扣子打個補丁應該不在話下的,怎麼說也要比小孩好教些。
怎麼也沒想到,三嫂半點沒謙虛,那水平比大妞二妞剛學針線時也好不了多,讓顆扣子,先不提針腳如何,手指被針了不下五次,宋小妹在旁邊看著都替疼。
然而蘇婉很有就,現在能扣子,以後就會做服,畢竟羅馬不是一天建的,需一步一步來,所以宋小妹拿了塊破布給練手,也沒意見,興緻的穿了線,按照宋老師的吩咐先「打基礎」。
需要蘇婉做的事非常有限,打掃衛生,洗幾件服,做飯的時候在宋小妹旁邊打打下手,其餘時間都閑得發慌,現在一門心思放在練紅之上,倒是不覺得無聊了。蘇婉學的不算快,原就不是手巧之人,對這也算不上多興趣,而今不過是新鮮作祟,一天練下來,針腳倒是整齊了許多,雖稱不上細,但至不會再扎到自己手了。
宋小妹也終於放心下來,原擔心的事有兩件,一是三嫂不滿學習進度,剛拿針就想裁服,二是擔心開始那個頻率扎手,遲早要傷,到時候自己這個「慫恿」學針線的人,不得要挨頓罵。
萬幸擔心的事都不會發生了。
飯後,宋家人搬了長凳坐在院中聊天吹風,夏夜的月清亮,不用點燈也能將屋照得亮堂,大家也就不用為省那點油燈早早的洗漱上床了,再說天氣熱,這麼早回房也覺悶熱,不如一家人在院中乘涼來得暢快。
作為很好的融了宋家的一份子,這種集活蘇婉當然不會缺席,自上次聽說過飯後不宜立即洗澡,宋子恆每日也會花上半個時辰陪家人院中閑談,他是孩子王,上至兩個已經算得上家中勞力的大侄子,下至三妞三娃,都喜歡圍在他跟前聽他說話,他自好讀書,也不局限於聖賢書,各種雜談、遊記都看,書中所講之事信手拈來,用詞淺顯又風趣,不單是幾個半大的孩子,就連蘇婉也聽得漸漸迷。
三妞和三娃不安分的爬到宋子恆上,宋子恆並沒有停下說話,而是一手攬一個把兩熊孩子分別放兩上,農村的孩子沒太多講究,整日在外面玩一泥回來,袖口髒兮兮的,沒沾鼻涕和口水,很有些潔癖的宋子恆竟也半點不介意,摟著他們繼續講故事。
蘇婉就在旁邊一眨不眨的看著。
半個時辰后,宋子恆放下熊孩子,起去打水洗澡,他洗完澡還給蘇婉提了一桶水,宋家人口多,原先是各自在各自的屋裏洗澡,但宋有福兩個大兒子漸漸長大,分了床睡后,他們屋裏便擺不下浴桶,於是宋有兄弟趁不忙的時候在後院搭了間屋子,權當澡房,平日也就宋有一家會用澡堂,其他人還是在各自的屋洗,不過蘇婉過來后,怎麼也不能習慣臥室當浴室用,理由倒是找得很充分,怕屋裏多了氣不好,宋家人一想陪嫁過來那些上好的漆木柜子箱子,便也理解了。現在雖是夏日,並不怕氣,宋子恆卻也還是隨。
蘇婉洗完澡,院裏的人都散了,也回了屋,而本應在書房挑燈夜讀的宋學霸,卻還在屋逗留,他背對著蘇婉站在窗前,不知道在看什麼,等蘇婉走近了才發現,他手中著一塊破布,月清輝,照在他手上,好像鍍上了一層銀輝,得不可方。饒是蘇婉臉皮厚,這會兒也有點心虛的覺,實在是練手的這塊破布,太配不上宋子恆高大上的氣質與此此景了。
「娘子。」宋子恆微微側頭,如墨般的眸子盯著蘇婉。
「唔……相公今日怎麼沒去書房?」
宋子恆不在意的放下手中破布,走向蘇婉:「進屋時看桌上這布有些好奇,娘子可否解?」
「我紅不行,先拿舊布練練。」
「娘子既不善紅,不做便是了,也不打。」
「在家無聊,不如做做針線打發時間。」
「倒也尚可,只是娘子有時間便做,切莫因此著累。」
蘇婉微微頷首:「省得了。」
宋子恆也笑道:「那我去書房了,娘子早些休息,不必等我。」
蘇婉點頭,例行公事的叮囑幾句莫太晚,便目送著他推門離去。宋子恆一出門,卻並不急著往書房去,而是站在門口仰頭看了看夜,一聲嘆息輕輕從心頭升起,他忽的想起剛親那會兒,自己也是如此,一有時間就呆在書房,娘子對此頗有微詞,他那時只當不知,而今如此習慣,甚至微,他卻無端覺得失落。
嘆息終於從心頭溢至間,宋子恆回神,下嘆息的同時輕輕哂笑,有時間無病,還不如多看幾卷書,這樣想著,他邁開步子走向書房。
蘇婉看著宋子恆把屋門帶上,這才將桌上的舊布收起來,一邊收拾一邊嘆息,宋子恆是為了囑咐,才推遲了看書的時間,雖然不至於多偉大,但能注意到這個細節並且表達關心,放到現代也算是好男人了。
如果這個好男人發達后不拋棄糟糠妻、也不三妻四妾的話,這樣過一輩子也未嘗不可。
蘇婉繼續跟著宋小妹學紅,宋瞧了眼天,道:「差不多弄晚飯了。」
「好咧。」宋小妹和蘇婉放下東西,去到廚房。在這裏生活了好幾個月,蘇婉能幫上的忙依然不多,就洗菜而已,上次切菜差點切到手,之後不管怎麼保證,宋小妹也都不敢讓菜刀了。晚上要做的菜沒有中午多,中午吃的兩個大菜還剩了不,再炒幾碗青菜就好了,兩個人忙得過來,用不上喊大妞二妞來幫忙。
蘇婉在井邊把菜洗好端進廚房,宋小妹已經升起了火在洗鍋了,見進來,笑道:「我發現三哥今天有些奇怪呢。」
「哪裏奇怪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我跟他說你在學針線活,為了要親手給他做服,三哥聽完表很古怪啊,難道你沒跟他說這事嗎?」
「不會啊,他知道我在學針線。」蘇婉挑眉,又問,「他當時什麼表?」
宋小妹停下手中的作,認真想了想,搖頭:「不好說,好像是愣了一下,然後眼神發亮,一句話沒說就走掉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蘇婉想像不出來宋子恆做這些表的樣子,也搖頭道:「估計是想到了別的事,讀書人總有些不一樣。」
宋小妹深以為然:「我哥連奇形怪狀的字都認得,我們看不懂也正常。」
不過宋小妹的話歪打正著的提醒了蘇婉,想做件服出來還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但是有些福利還是可以提前支取的。於是這天晚上,宋子恆照例在書房讀書,蘇婉卻敲門而,揚了揚手中的布:「時間尚早,我想做做針線,不知相公可否移步到寢房?房也有桌椅,並不妨礙相公看書。」
宋子恆放下書,角已噙滿笑意,「回房看書尚可,只是油燈昏暗,娘子夜間做多了針線,於雙眼無益。」
「相公常年燈下看書也使得,我只偶而夜間補,想來應該無礙。」
宋子恆深深的看了蘇婉一眼,不知為何竟然沒有堅持,卻是道:「娘子記住你說的偶爾才是。」
蘇婉原以為說服他要點功夫,做好了長期抗戰的準備,不料幾句之下他已有贊同之意,下意識點頭,便見他站起,燈下更顯長玉立:「娘子稍候片刻。」
兩分鐘后,宋子恆腋下夾了書,端上油燈,關上門后,握住了蘇婉的手,看書陣地轉移到臥室,蘇婉之前讓打的椅子和「沙發」派上了用場,宋子恆在桌前椅上坐下,便坐在旁邊的「沙發」上,背靠著還算涼的木板,了鞋把腳進服里。燈再加上窗外的月,倒有幾分明亮。宋子恆回頭,看蘇婉一團如貓兒一樣,忍不住笑了,「你倒會。」
蘇婉只是笑了笑,沒做聲。靠著的說是沙發,在這邊的人看來不過是條比較長寬、偶爾能當榻用的古怪椅子罷了,蘇婉有些憾夏天太熱,等天氣轉涼,就找宋小妹幫忙做幾個簡單的座墊,裏面塞上棉花放在沙發上,那才一個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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