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熱的中午令人昏沉,蘇太太也在榻上卸了片刻,找來小丫鬟問小姐是否還在房裏休息,小丫鬟支支吾吾的回道「不清楚」,蘇太太立刻厲聲拷問,小丫鬟頂不住,和盤托出:「小姐……小姐在廂房……」
蘇太太見小丫鬟的表,原就知不好,聯想到那一大箱子書,倏地站起來:「怎麼,怎麼又看那些東西!」
蘇太太氣得不行,帶了丫鬟直奔廂房而去,蘇婉此時正拿了話本靠在榻上看,繁字讀起來有些吃力,古人的小說寫得也太含蓄了些,不過總比沒事幹好,當了幾個月的文盲,而今發現自己也識字,蘇婉是驚喜的,當然蘇太太帶著丫鬟霸氣側的推門而,是驚嚇的。
「娘……」
蘇太太快步上前,扯了蘇婉手中的書往地上一摔,氣勢洶洶的罵道:「又看這些東西!你出嫁之前怎麼答應我的?你爹也是,你一個孩子家,讀什麼書認什麼字?該看的書不看,偏偏看些這個!你這是要氣死我啊……」
蘇婉扶了蘇太太一把,對旁邊的小丫鬟道:「你先出去吧。」
蘇太太是真的氣著了,甩開蘇婉,往榻上一坐,斜了一眼:「說吧,之前應得好好的,怎麼又了心思?」
耳朵在窗下打探的小綠聞言渾一,提著一顆心,卻聽到家小姐不咸不淡的回道:「如此無聊,看幾本書打發時間有何不可?再說,不讓我看書,又為何準我學字?」
「你以為我願意讓你個姑娘家學認字?還不是你自己不吃不喝非你爹同意!」蘇太太出食指狠狠著蘇婉的額頭,「你從小主意就大,稍有不如意就學人家一哭二鬧,讓你認字是無奈,可你那時也說了,日後想嫁個讀書人,認得字也算配得上,如今你也嫁了婿,這些個書還有甚可看的?」
蘇太太很是看不上認字的孩,見識不多,經常跟些個富家太太聚會,也俱是有錢無基的人家,簡稱發富,這些太太聚在一起哪有可說的,八卦也是些蒜皮,蘇太太聽得幾耳朵,於是知道像他們這樣好人家的兒是不識字的,倒是那些個樓里的清倌們,端的是琴棋書畫都會,迷得男人不知東南西北。是以蘇太太恨不得兒把學的字忘個,卻見還看書,真真是氣煞了。
蘇婉恍然大悟,原主嫁宋子恆原來不是一時興起啊。第一次琢磨起原主來,忽略原主被養得驕縱刁蠻的格,其實也算很有上進心的孩了,立志要嫁讀書人,為了方便日後夫妻有共同語言學習認字,並且最後功嫁給了書生。只是不知道,的人生才剛剛開始而已,功嫁給自己想嫁的人,並不代表日後就高枕無憂。
婚姻從來不是人最後的歸宿。
可惜原主只知道讀書能讓嫁給想嫁的人,卻不知道從書中學做人。對此,蘇婉只想到一句話,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就算沒有穿越過來,原主日後的人生,也好不到哪裏去。
蘇太太見兒許久不說話,還以為在思索,也不打斷,只是忽然聽到門外的聲音,急得站起。
「姑爺。」正努力聽的小綠聽到小紅的聲音,回頭看到宋子恆踱步而來,驚得高了不聲音。
宋子恆溫聲問道:「兩位姑娘,可否告知娘子在何?」
小紅小綠對視一眼,面面相覷,兩人都不敢答話,蘇太太反應極快的推搡著蘇婉,低聲道:「還不出去,可別讓婿看到這些!」
蘇婉卻不,揚聲道:「我在裏面,相公進來罷。」
蘇太太急得直瞪蘇婉。
聽到自家小姐的聲音,小紅小綠不敢攔,忙推了門讓宋子恆進屋,蘇太太已經眼疾手快的撿起了地上的話本掩於袖中,卻見兒看向:「娘不是說還有事要忙?這就去吧。」
蘇太太怕宋子恆看出什麼,晦的瞪了蘇婉一眼,到底帶著丫鬟離去了。屋就剩下蘇婉和宋子恆兩人,宋子恆看了蘇婉,眼神似乎有些閃爍,尷尬的咳了咳,才道:「子恆今日喝醉,讓娘子辛苦了……」那時他於半醉半醒的狀態,還記得蘇婉為他寬,溫熱的帕子輕輕拭著全,以及他捉住那隻細的手腕不放手……
「相公客氣了,這是我該做的。」
被蘇婉平靜的眼神看著,宋子恆反而越覺得熱氣上涌,卻而不,只餘下一雙耳朵微微泛紅,他環顧了一眼周圍,問道:「娘子在屋做什麼?」
蘇婉毫不避諱的看了榻上的箱子一眼,「閑來無事,看看閑書打發時間。」
「娘子竟也識字?」
蘇婉看得出宋子恆眼底滿是驚訝,卻並無不喜,於是笑著瞥了他一眼:「相公不信?」
「並無不信,訝然卻是有的,怎的從未聽娘子提過?」
「爹娘常聽人說子無才便是德,怕公婆不喜我識字,故此瞞。」
宋子恆搖頭,解釋道:「古人云,子通文識字,而能明大義者,固為賢德,然不可多得;其它便喜看曲本小說,挑邪心,甚至舞文弄法,做出無醜事,反不如不識字,因道子無才便是德。」
「是以相公並不介意?」
「自然不會,娘子識文通墨,乃子恆之幸,怎會不喜?爹娘也只會歡喜,娘子實在多慮了。」
「我自是相信你的。」蘇婉心中一,握住了宋子恆的手,含笑看著他。宋子恆抿了抿,未說話,手上卻用力反握了。片刻后,蘇婉又道:「不過通文識墨談不上,能看懂幾則故事,打發時間罷了。」
宋子恆握了蘇婉的手便不放開,故作無事的問道:「不知娘子平日都看些什麼?」
蘇婉用空出的手打開了箱子,道:「就些話本而已,也無甚好看的。」
宋子恆低頭掃了一眼,眉心微皺,似有些遲疑的道:「這類書娘子還是看罷,我那倒有些史書遊記,也可打發時間。」
「那敢好,這話本我早就看膩了。」蘇婉似有若無的湊近了宋子恆,幾乎是著他的耳朵低聲道,「只可惜公婆把你書房看得太,等閑都不讓進。」
宋子恆剛恢復正常的耳朵又紅了,雙眸卻盯著蘇婉:「難怪那些日你總想陪我待在書房?」
蘇婉笑了笑,沒說話,宋子恆也學著之前的樣子咬耳朵:「如今我都在屋看書,下次從書房多拿幾本出來,爹娘也不知道。」
蘇婉配合著他,一副做壞事的架勢商量著:「那明日我也帶幾本書回去掩人耳目。」
宋子恆含笑道:「娘子大才,掩人耳目這四字用得甚妙。」
兩人待了沒一會兒,丫鬟在門外道:「小姐,姑爺,老爺太太請去前廳喝茶。」
就像小朋友一起做過壞事就會變得親一樣,互相咬過耳朵,有了小,宋子恆和蘇婉之間也親許多,去前廳的路上兩人還拉著手,宋子恆強作淡定,一直不褪的耳朵悄悄出賣了他。
快到門口,牽著的手才分開。他們剛踏進廳里一隻腳,就聽到蘇老爹大笑道:「子恆酒量甚好,醉后沒頭暈吧?」
「岳父才是海量,小婿自愧不如。」宋子恆含笑看了蘇婉一眼,「並無不適,只是勞娘子照顧了。」
蘇太太原還擔心兒,這會兒見兩人並肩進來,又將婿溫看兒的那一眼盡收眼底,不僅放心下來,還有幾分歡喜,嗔道:「多怪你岳父,這麼大人還沒個分寸。」
蘇老爹並不理會老妻,直笑道:「無不適便好,如今也不早了,今日你們便在此歇一晚,明兒用過午飯再走不遲。」
「岳父岳母如此挽留,小婿盛難卻,只是明日怕無法陪岳父岳母用午飯了,午時炎熱,還是儘早出發為妥。」
蘇太太想到兒從小,中午太那麼大,曬黑了恐又要鬧,便點頭:「子恆思慮甚妥。」心中還是有些歡喜,婿自小在農家長大,想來並不怕太,這都是為兒考慮啊。
蘇老爹也不在意這些細節,但婿如此爽快的願意住一晚,也是對岳家親近,遂也歡喜:「只安心住下罷,其餘讓你岳母安排。」
宋子恆又道:「小婿還未謝岳母做的裳,很是合,倒讓岳母勞累了。」
「我自來無事,做幾件服罷了,不值當什麼,你喜歡就好。」
宋子恆笑道:「娘子近日也在學針線,子恆很是期待。」
迎上宋子恆的目,蘇婉笑得面不改,心中卻在想,那你有得等了,還不知要到猴年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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