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彌月勾一笑:“還是堂叔爽快些。”
聽了這話,定北郡王笑的勉強,蕭彌月也是委婉了,爽快二字,和說他比較識時務的意思是一樣的。
他掃了一眼四周,詢問道:“王妃這里如今一片狼藉,今夜是不能住人了,可要叔叔派人再給你收拾一院子暫住?”
蕭彌月不甚在意打破:“不必,也沒砸的多嚴重,讓人收拾一下不影響住人,我又不急著休息,就不勞煩堂叔心了,這里也沒事了,二位回去休息吧。”
這就有一種他們夫婦二人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覺了,定北郡王夫婦都臉有些不太維持得住的僵不悅。
可都忍了。
郡王妃勉強笑道:“那好,你若有什麼需要的,派人去找管家要便是,既是自己家,便不用客氣。”
蕭彌月不接腔,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們。
一副‘我自己家怎樣怎樣,用的著你讓我別客氣?’的表,郡王妃這個定北王府的當家主母一時有些難堪。
最后還是定北郡王客套叮囑幾句,拉著郡王妃走的。
他們一走,如玉就忍不住笑道:“真的是有意思,以前主子心的都是家國天下之事,如今竟要應付這些宅院里的小心思,可真的是難為主子了,也怪不得定北王府沒落至此,主子如今這個堂叔可不堪大用啊。”
蕭彌月噙著譏諷的笑意,道:“若堪大用,皇帝也不會選中他了,皇帝好不容易等到定北王去世,順理章的奪了蕭家兵權,又怎麼可能選一個有能耐的繼任王爵?不得選一個庸碌無能之輩做招牌?要不是怕被人脊梁骨,這個郡王他都不想給,恨不得蕭家就此消失才好。”
其實蕭家家族族系是大的,畢竟是屹立數百年,又在本朝鼎盛百年的異姓王族,除卻嫡脈,數得上號的旁支庶出就有十幾個,且這些旁系的能干子弟也不,皇帝卻沒選那些人,而是選了貪婪庸碌的現在這個定北郡王,其心之毒可窺一斑。
可惜蕭家為著嬴氏皇族保衛邊疆忠心耿耿,卻落得如此下場,令人唏噓。
如玉譏諷:“這燕國的皇帝,真是一代比一代昏庸。”
蕭彌月笑道:“昏庸一些也好,這樣我的計劃才能順利一些,早已達我的夙愿,若是有為明君,我或許還難以下手了。”
如玉扯一笑:“也是。”
蕭彌月瞧著如玉異于之前的神,想到一件事,道:“對了,我記得還有一個月,便是你家人的忌日了吧?”
如玉黯然垂首,道:“嗯,再有一個月五日就是了。”
蕭彌月恍惚道:“時間過得真快,過去了十四年了。”
如玉抿著,想到十四年前的那些過往,眼中約蓄著淚。
曾經也出名門,是燕國言家的幺,和淮西侯馮雁開指腹為婚兩相悅,可十四年前津南一場潰堤水災,又引發瘟疫,后續扯出堤壩建造時的貪污大案,祖父牽涉其中被背了黑鍋,以至于言家獲罪慘遭滅門。
天生是個跳子,自跟著馮雁開在馮家習武,比尋常姑娘膽子大的多,那時年,希冀著外面的天地,怕婚后難得自在,便在婚前跑出去游歷山河,所以當時逃過一劫,但還是被朝廷派人追殺,便是在逃命之際,遇上了從北瀾南下游歷尋人的姜姮,被姜姮所救。
而姜姮對的大恩不只是救命,也在三年之后為報了仇,當時害了言家的那些員貴胄,都被設局一一拔起,自此,這條命就是姜姮的。
哪怕大仇已報,也是恨燕國的,燕國的朝廷和皇帝都是憎惡的對象,所以才會竭盡所能的為姜姮效命,幫姜姮布局吞并燕國的謀劃。
蕭彌月站起來,兩步走到如玉面前,抬手過去,輕了一下如玉的眼底,那是如玉溢出眼眶將要落的淚痕。
蕭彌月目憐,輕嘆:“是我的錯,不該提及你的傷心事。”
如玉淡淡笑著,搖頭:“不怪主子,本來我也想到這些事了,并不是主子提及才想到的。”
蕭彌月垂眸思索片刻,又認真問:“我一直沒有問你,你和馮雁開,以后怎麼打算的?可有想過與之婚?”
當年大仇得報后,如玉便和馮雁開再續前緣,但是十年過去了,倆人始終沒有名分,當然,因為如玉的存在,馮雁開算是在燕國的應了。
不過也不只是這個原因,當年言家獲罪,作為姻親的馮家也落了難,被人借機了一把,連爵位都丟了,是幫著如玉報仇平反后,馮家才得以復起,加上讓如玉從中籌謀幫忙,馮雁開才逐漸壯大本來沒落的家族,在貴胄云集的都城中得到一席之地,有得到,必然也有代價,馮雁開也是自己甘愿效忠的。
如玉垂眸輕聲道:“他倒是提過,這些年他與我在一起,雖是聚離多,卻也對我一心一意,因此沒有旁人,也沒有孩子,為了守著我,不惜過繼旁系的孩子,一腔深也是令我容,每次我到他邊,他都問我何時嫁給他,可我……從未想過與他婚。”
蕭彌月不解:“為何?你們既然這般相悅,為何不想婚?你們這些陷于的,難道不都是想要結為連理的?”
如玉道:“我和他現在這樣也好的,沒有夫妻之名卻有夫妻之實,可我又得以自在,想來便來想走就走,沒有任何人和事可以困住我,可若是婚了就不能這樣了,他有他放不下的家族,我也有我想要的自在,而且……”
笑的苦又悵然:“患得患失,才能讓他為我所控,人的心若是踏實了,就安于現狀了,可我,不是可以陪他安穩度日的人。”
蕭彌月有些吃驚的看著如玉,好一會兒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哪怕如玉沒有直言,也明白,如玉也是為了幫完所愿。
如玉重重呼吸,又吐出一口濁氣,像是如釋重負,轉移話題道:“不說這些了,主子快人清理寢閣的這一片狼藉吧,我正好替主子弄干頭發,好讓主子早些休息,睡得太晚會老的快,這是主子以前自己說的。”
“好。”
蕭彌月笑著點頭,來茶茶們安排人收拾被打斗弄得狼藉不堪的寢閣,自己則是和如玉走出外面,在院子里坐著,讓如玉給繼續弄頭發。
這一頭長發養的極好,厚實濃還長,剛才折騰那麼久,一頭墨發仍于半干狀態。
月普照,朦朧恬靜,是難得的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