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境邊陲，悟道山。

此地非靈山，地荒蕪，人煙罕見，只因當年道王于此證道，故而天下知名。

平日里，唯有數修士，苦行游歷天下，來此憑吊先輩。

然而，近些日子，悟道山卻是熱鬧非凡，各方修士蜂擁而至，一波接著一波。

但凡有頭有臉的勢力都知道，九月初九，這里將有一場天下矚目的大戰。

兩位新時代的佼佼者將于此地爭雄，生死各論天命，其中一位便是龍虎山最強傳人，王通。

人的名，樹的影。

王通自出道以來，便有威名在外。

世人都說，他乃是道王轉世，為龍虎山三千年來天賦最強者。

唯有此人可承龍虎山氣運，再續香火，定鼎道門第一的寶座。

面對這樣的戰斗，誰又愿意錯過。

乘著這東風，有些嗅覺靈敏之輩見到了前所未有的商機，竟然在數日，于悟道山下建立了商號，酒樓，食肆，易所……乃至于風月之所。

轉眼間，悟道山下卻是從未有過的熱鬧，儼然一座繁華小鎮。

“真是大手筆啊，聽說前不久這里還荒得鳥不拉屎，不生蛋。”

山下的坊市，宛若藏匿在山中的桃花源，別有天，熱鬧非凡。

如此景，平安鎮比起來都顯得寒酸。

王小乙著不遠的【醉花坊】，門前的姑娘香袖飄舞，半條街都是胭脂水的香氣，將人的五都調起來了。

“好家伙，竟然都是真境修為的姑娘。”王小乙眼睛泛起綠，就跟黃鼠狼進了大窩一般。

“誰家的生意，這麼下本？”

京城最有名的【天香樓】都沒有這麼大的手臂，招攬客人的姑娘竟然都是真境修為。

要知道，到了這等境界，不說稱雄一方，也絕對能夠于這世間立足，怎麼可能還會委于這等風月之地，讓那些恩客玩弄自己的，探索生命的奧。

“客觀來嗎？我能口算你的長度。”

“來奴家這里，探探深淺如何？”

“相公，人家下水道堵了，你過來幫人家通一通嘛！”

呢喃的輕語聲仿佛鉤子般鉆王小乙的耳朵，讓他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

“活著真好啊。”王小乙咧笑著。

“上哪兒去。”

周道一把將他拉住。

“我就是打聽打聽，誰家做生意這麼壕無人。”王小乙正道。

“不用打聽了，老九的生意。”周道瞥了一眼那醉花坊的商號徽紋，淡淡道。

“九皇子！？”

“那是九州商號的買賣。”周道凝聲輕語。

九皇子因為當年開蒙禮，進太祖靈塔一無所獲，因此惹來不小的爭議。

他年時便離開京城，四漂泊，反而在外面建立商號，生意越做越大，貨通天下，幾乎達到了富可帝國的地步。

不過，九皇子藏得很深，他暗中扶持了不商號，幫助他們做大做強，而后又將九州商號的生意通過層層轉藏到那幾大商號的名下。

明面上，九州商號的生意規模并不大，實際上卻早已是天下第一商號。

至于他，則穩居幕后，真正掌控所有。

“這位殿下還真有本事，財可通神啊。”王小乙不嘆。

“老九子斂，從小便混跡江湖，我看陛下諸多皇子之中，他最為忍，手段也最為厲害。”周道凝聲道。

“你看得這麼徹？”王小乙訝然道。

九皇子他也接過，看上去放不羈，與世無爭。

前者與周道也頗為親近，互為至好友。

王小乙卻沒有想到周道對于這位殿下是如此評價。

“商道詭譎，若是沒有過人的城府，又怎麼能掙來如此大的家業？”周道淡淡道。

“否則，你以為這位平日里并不待見的皇子為何會被召回京城，甚至于……”

說到這里，周道話語一頓。

“什麼？”

“甚至于被養在了京城。”周道整理了一下措辭。

“秦皇！？”王小乙心頭一，口道。

秦皇看似高高在上，可是對于天下的掌控，超越歷代先皇。

周道甚至懷疑，除了妖司之外，他還養著一龐大的機構，監察天下。

如今的九皇子看似山水不顯，可是富可敵國，暗藏的能量不可小覷。

否則，當年他于太祖靈塔一無所獲，在外漂泊這麼多年，甚至都無人記起，怎麼會突然被召回京城，乃至于現在都無法離開京城半步？

看似是天家父子的親和不舍，里的斡旋計較又豈是外人可以揣度的？

“老九也真是苦得很。”王小乙不由道。

從小就姥姥不疼，舅舅不，好不容易創下了局面，掙來如此家業，竟然還要遭到猜忌，被圈進在京城，不得自由。

“我看未必。”周道搖了搖頭。

九皇子與世無爭，不過此次回京倒是結了不王侯氏族的子弟，且多為才俊，以后十有八九能于各自族中掌握權柄。

“他離京十幾年，在京城毫無基，這次正好乘著機會，收攏人心。”

“以退為進！？”王小乙心頭微：“難道老九對那位子也有心思？”

“不知道。”周道搖了搖頭。

“或許只是為了方便以后做生意，拓展人脈，又或者……”

話到此，戛然而止。

這世上最難揣度的便是人心，老九看似放豪爽，實則是斂深沉，他已是商道稱王，論手段，那些兄弟加起來也不是他的個。

到了這等地步，未必沒有再進一步的心思。

“若是沒有八百個心眼子，誰能生在帝王家啊。”王小乙不得不嘆。

世人都說帝王好，卻不知道其中的兇險與苦楚。

且不看秦皇那麼多兄弟，又有幾個活到現在。

當下，秦皇如日中天，尚不會有何等紛爭，可是他膝下卻有九子，輾轉經年，日后那宮闈之中，怕是免不了一番爭斗。

“反正跟我們沒關系。”

周道拉著王小乙，繞過了醉花坊，找了劍茶樓坐了下來。

悟道山下，靠在窗邊，可以聞到不遠桃花林的淡淡花香。

在這里開一間茶樓，卻是別有滋味。

“出了京城才知道，這天下修士眾多啊。”王小乙掃了一眼，不嘆。

茶樓不大，卻有著三五十人坐著，分別來自不同的宗門。

其中甚至還有六大道門的弟子。

在京城，可見不到這樣的景。

畢竟是真龍腳下，又有妖司監察，天下宗門皆有默契，幾乎很踏足京城。

甚至于，就算各域城府，也很見到了這麼多宗門修士。

“道哥，看，那是龍虎山的弟子。”

就在此時，王小乙使了個眼。

周道抬頭去，只見樓梯口走上來兩道影。

一位青年攙扶著老者，穿道袍，角繡著龍虎山的印記。

龍虎山乃是天下第一道門，雖然遭到朝廷誅滅，可是門人弟子并未斷絕，門中高山也大有人在。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在天下宗門面前依舊極聲。

果然，那一老一剛剛上來，便有不人投去了敬畏的目，下意識起，讓出了一張桌子。

“師傅，您慢點，做這邊。”

青年扶著老者坐下，恭敬至孝。

倒是那老者，面無，好似了重傷，看向青年的目盡是冷意。

“你給我滾。”老者低聲怒道。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師傅，我絕對不會棄你而去的。”沈從之掏心掏肺道。

“龍虎山教弟子真有一套，這徒弟真夠孝順的。”王小乙見狀，忍不住道。

那老頭一看就是重傷，可做徒弟依舊鞍前馬后的伺候著，任勞任怨，這份小心就頗為難得。

“師傅，你喝茶。”

沈從之倒了一杯水，先是自己嘗了嘗，試了試水溫。

“小二，怎麼回事？”沈從之放下水杯，猛地一拍桌子，眉頭皺起。

“客，怎麼了？”伙計走了過來。

“茶水這麼溫，怎麼喝？”

“恩！？”伙計愣住了。

“換杯開水來，越燙越好。”

說著話，沈從之看向老者，咧著，出微笑。

伙計神古怪，卻還是照辦，不多是，提著一壺滾開的茶水來。

沈從之接過，倒了一杯，熱氣騰騰，恭敬地遞到了老者前。

“師傅，您喝茶。”

老者抿著，怒目而視，卻不發一言。

“師傅，您當真是辜負了徒兒的一片孝心。”

沈從之出為難之，卻是將杯中的茶水一腦潑到了老者的臉上。

后者一聲悶哼，眼中怒火幾噴發。

此刻，茶樓卻是陷寂靜，眾人面面相覷，就連周道都忍不住看向了這對師徒。

“師傅，你怎麼這麼不小心？”沈從之焦急地起：“我幫你。”

說話間，他抬手就是一掌，往著老者臉上招呼。

后者低吼一聲，直接飛了出去，重重地落在地上，吐出一口老。

“師傅，你傷了。”沈從之關心道。

茶樓的氣氛變得莫名的詭異。

有人看得心驚，卻是不聲地站起來，朝著樓梯走去，便要離開。

“不許走。”

沈從之突然看向那人，目兇狠。

“誰想走，便是對我師傅的不敬。”

那人聞言，眼角，著頭皮又坐了回去。

沈從之見狀，出滿意的笑容，走向老者。

“師傅，來，我為你吃藥。”

老者聞言，頓時出又驚又怒的神。

“畜生，有本事你就殺了我。”

“師傅，您在說什麼？你讓我們師兄弟跟妖司的人火拼，自己卻想要占得道王機緣，這份大恩，我還未報答。”

沈從之笑語盈盈地看向自己敬的師尊。

可笑這個老不死的本不知道，早在他們遇見妖司的高手之前，那道王的機緣就已經落到了自己手中。

他就看著自己的師兄師弟跟妖司的人生死搏殺，看著自己敬的師傅踏那制法陣。

到了最后，他為了全場唯一可以掌控所有人生死的存在。

“師傅，來，嘗嘗我煉制的金丹，這可是道王留下的法門。”

說著話，沈從之從腰間的錦囊去取出一把金丹，燦燦，圓陀陀，散發著人的香氣，傳遞出靈力的波。

“這是……”

當沈從之取出金丹的時候，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來，只覺得無比燥熱，生出無限的。

“那是……”周道見狀，眉頭微挑。

“師傅，這可是好東西啊，道王傳的玄法，留給后世的機緣。”沈從之從手中的金丹里隨意挑出了一顆。

“這應該是小師妹……”沈從之將金丹湊到了老者的邊。

后者一歪頭，眼中流出恐懼之。

“自己的兒也不嘗嘗？來……”沈從之又換了一枚。

“這是大師兄……嘿嘿，可笑他臨死前還指我救他，卻不知道，他可是煉丹的好材料。”

沈從之咧笑著，便要讓老者吞下金丹。

老者咬牙關，滲出來。

“師傅慈悲，那就嘗嘗妖司的吧，那些走狗，滋味應該都一樣。”

說著話，沈從之取出一枚金丹，在老者面前晃了晃，卻是自己吞下。

剎那間，濃烈的華在他化開，他的氣息猛地暴漲。

“哈哈哈。”

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沈從之放聲大笑，出陶醉之。

“不愧是道王留下的法。”沈從之了角。

“人有本命修造化，一腹中煉金丹……還真是邪門霸道。”

就在此時，一陣輕慢的聲音從角落傳來。

眾人循聲去，卻見周道敲著桌子，漠然的目直勾勾地落在了沈從之的上。

“這小子看不懂局面嗎？連瘋子都敢惹？”

有人輕語，忍不住搖頭，顯然已經看到了不知天高地厚的下場。

“哪兒冒出來的！？”

沈從之迎著周道的目，仿佛被人悉了，角揚起，出殘忍的笑意。

負道王機緣，他的自信前所未有的強大。

“下輩子低調些。”

周道輕語，緩緩收回了目，他的指尖輕輕彈，敲了敲桌子。

沈從之冷笑，剛要說話，只聽得一聲響，他的軀猛地炸裂，猩紅的潑灑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