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蒼遠城，黃家大院。

還是在那座清幽的院落。

黃家祖母靠坐在暖爐邊上，手中拿著一本雜記慢慢品讀。

忽然，微微皺眉，轉頭朝著門外看去。

吱呀一聲輕響。

一只素凈的繡鞋輕輕踏進門。

接著，眼前一花。

面前的木凳上，悄無聲息多出一道修長影。

這是一個年紀三十許,看起來雍容淡雅的子。

“箬蕓姐姐，你的日子看來過的還不錯。”

子微微笑著，目在屋看了一圈。

黃家祖母直到此時才回過神來，渾然不覺后背已被冷汗浸。

“我真的是老眼昏花，沒看到是宮苑妹妹親臨。”

急忙起，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這麼多年未見，您還是那麼彩照人，和當年幾乎沒有什麼區別。”

“你我當年選擇不同，所走的道路更是不同，卻也說不上哪個更好，哪個更差。”

子輕嘆一聲，從桌上拿起那本雜記隨意翻看。

片刻后，忽然笑道，“你不要那麼張，我這次過來只是要提醒你一件事，又不是想要殺你。”

“您請講。”黃家祖母小心翼翼，隨侍在側。

就像是一個丫鬟，在等待著自家小姐的吩咐。

子輕輕嘆了口氣，緩緩開口說了起來。

聽著的講述，黃家祖母臉一變再變，最終全無，也微微抖起來。

“好了,我要說的就這麼多,也算是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給黃家指了一條明路，

接下來你們究竟該怎麼做,就要看你們自己的選擇……”

余音裊裊，房間已經不見了那道雍容淡雅的影。

只余下黃家祖母一人，面郁凝重，久久沉默不語。

清晨。

衛韜打開家門，沒被霜霧籠罩的長街。

腦海中不停不停回憶這幾日的學習容。

除了紅線拳和穿山外，他把金針刺、激發氣也納到了學習范圍。

一針針下，扎得青衫社那些小子苦不迭，看到他就兩戰戰，幾先走。

完了別人，又自己。

是為了準找到氣運轉脈路，手臂和雙上便不知道挨了多金針，每個晚上都搞得鮮淋漓，不忍直視。

路過慣常吃早點的鋪子，衛韜收斂思緒，買了一摞餅，邊吃便朝武館走去。

街上行人步履匆匆，數量比以前也減了不。

卻多了一些披堅執銳的城防軍,

加強了對各個主要街區的巡邏。

整個外城散發出沉悶抑的氣息,

和以往的熙攘熱鬧形鮮明對比。

他上的裘皮大氅,加快了腳步。

路過一個路口，不衫襤褸的乞丐一團，抵擋著骨的寒氣。

最外邊的幾人一不，或許已經被活活凍死。

不多時，從一條巷子里面走出兩個穿著白長袍的子。

們各自拎著兩桶白米飯，放到了路邊。

那群乞丐當即沖上前來爭搶，打罵聲和慘聲連一片。

嘭！

搶得最兇狠的中年男人被人一腳踹飛，在地上滾了幾圈，趴在那里一不。

“搶什麼搶，誰再敢搶，他就是下場。”

白袍人冷冷說著，目從一張張面孔上過，“吃完飯，所有人都跟我來，唯有皈依天座下，才能得糧食服。”

眾人紛紛叩頭不止，口中一通謝恩呼。

衛韜停住腳步，駐足觀察。

白袍人面無表緩緩轉頭，和衛韜對視一眼。

眼神冰冷，帶著幾分敵意和審視。

衛韜微微皺眉，眸子里閃過一道。

人打個寒，下意識移開目。

許是生出了被冒犯的覺，馬上又回瞪過去，卻發現那地方空空，早已不見了衛韜的影。

兩桶米飯很快被搶食一空。

不管是吃到的，還是沒吃到的人，全部整整齊齊排兩列，跟在白袍人后進了小巷，很快消失在茫茫大霧深。

只能依稀看到兩盞紅燈飄來去，就像是滴落在白布上的鮮。

衛韜來到武館，很快將早上的事拋到腦后，開始專心搬運氣，演練招式打法。

今天和他對練的是譚磐。

兩道影在院一角落輾轉騰挪，不時出拳掌擊的響聲。

片刻后，譚磐一個后躍跳出戰圈。

他看著幾步外活的衛韜，表有些奇怪。

“今天和衛師弟對練，給我一種從未有過的古怪覺。”

譚磐披上外，思忖著緩緩說道，“怎麼說呢，衛師弟給我的覺就像是一條游魚，簡直就是不留手，

不僅每次都能及時避開我的攻擊，而且還經常出現在讓我非常難的位置，

這種飄忽不定的步伐法，再加上牽錘的勁力，連我都覺到了很大力。”

說到此，他忽然想到了什麼。

“七師弟的步法，給我的覺似乎和鐵派似有幾分相似之，卻又不盡相同。”

“師兄目如炬，一眼就看了出來。”

衛韜早就想好了說辭，聞言便解釋道，“那日鐵派陳澄山與大師兄比武，我看此人法步伐變幻莫測，便琢磨著融到了自己的修行之中。”

“師弟的想法很好，不過有一點需要注意。”

譚磐端正了語氣，表肅穆道，“你可以去學其他門派的法步伐，

但一定要記住，不要嘗試去自己胡搬運氣，

沒有適配的藥方和練法，也沒有過來人的指點，

自己瞎練是會出大問題的。”

衛韜道，“師兄放心，這個我自是知曉。”

“還有……”譚磐又補充道，“即便是以上幾種條件齊備，師弟在真正踏足紅線境界之前，最好也不要兼修練習其他武功，尤其是拳法以外的功夫。”

衛韜點點頭，“師兄以前就和我說過，凝層次的修行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我資質天賦一般，無論如何都不會犯貪多嚼不爛的錯誤。”

一個上午的修行過后，周師傅將所有親傳弟子到小食堂集合。

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和主食，卻沒有一個人筷，都在等著老師的訓示。

“小磐你來說吧。”周師傅喝了口茶。

“是，老師。”譚磐點點頭。

他清清嗓子，“上午剛剛接到城傳來的消息，最近幾日我們就將出發，和外城其他幫會一起，開始對蒼遠城周邊匪進行清剿。”

小食堂雀無聲，所有人都在靜靜聽著。

“本門所負責的地方在這里。”

譚磐打開一張畫在皮上的地圖，用炭筆在上面圈出一小片區域。

“這里除了我們之外，還有胡先生麾下的一隊家丁，由其養胡青帶隊，

到時候雙方怎麼配合，是合為一還是各自為戰，待到見面之后再行商議。”

譚磐環視一周，“此次出城剿匪，老師、我、還有七師弟，與外院記名弟子同行，

三師弟和四師弟，你們家里應該也接到了相應的通知，老師和鄭鏢主、索坊主有過通，你們就各自跟隨自家隊伍。”

說到此，他出一笑容，“當然，紅線門、長樂坊、福順鏢局同氣連枝，我們三家所負責區域也離得并不算太遠，到時候也方便快速支援，相互照應。”

燕十坐在角落，一口口喝著茶水，滿臉忿忿不平之。

“我呢？剛才好像沒聽到我的名字。”

忽然，一個略帶怯的聲音響起。

譚磐轉頭看去，“哦，九師妹你放假了，在我們回來之前，就呆在家里休息。”

從武館出來，衛韜直接去了青合會的據點。

“先生上次剛說過可能要隨隊出城剿匪，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就要真正出發。”

商汴眉頭皺，連坐也坐不住，開始在屋來回走。

“先生一定要記住，這種大規模戰和武者切磋手完全不同，任何意想不到的危險況都有可能發生，所以一定要做好充足的準備，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讓自己活著回來。”

他越走越快，里不停強調著。

“不管敵人是練氣的武者，還是不會功夫的民，先生都不能有毫大意；

甚至是小孩、人、老人，都不能放松對他們的警惕，該殺時堅決不能手；

危險往往來自于一個個不起眼的細節之中，經常只是一個疏忽，便會付出慘重代價；

要注意保持力，能用一招打死，就絕不要在那人上浪費更多力量；

還有，千萬不要逞一時之勇，見勢不妙該跑就跑，避免讓自己陷包圍之中……”

衛韜端坐椅上，一邊藥浴搬運氣，一邊默默傾聽。

許久后，他睜開眼睛，緩緩點了點頭，“商師傅所言，我都記下了。”

商汴抹去額頭上的汗水，長長呼出一口濁氣。

“有三大家聯手組織，外城各個大勢力同時參與，只是去清剿一些匪而已，我說的那些況應該都不會出現。

但先生也曾說過，凡事先往最壞考慮，所以該做的準備必須要做足，就算只是出城去捉一只兔子，都必須全副武裝，糧藥備齊！”

“商師傅所言極是，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把困難想在前面，終究不是什麼壞事。”

說話間，石會首匆匆趕來。

衛韜沒有耽誤時間，直接開門見山，“在我出城后，青合會藏潛伏下來，不要覺得外城幫會勢力空虛，就想要吃上一口。”

“公子放心，這個我們自是曉得。”

“還有，我家人并不知道我出城剿匪的事，除了青衫社在周邊的守點外，你們再加派一些反應機敏的兄弟，對他們上工的地方時刻保持關注。”

說到此，衛韜抬頭，盯住石會首的眼睛，“萬一有什麼危急況出現，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護住他們的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