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麟山腳。

氣氛沉悶凝滯，一片死寂。

直到數個呼吸后，才有人打破沉默。

“為什麼我被淘汰了？”

“對啊，連個理由都不給，就直接說我們被淘汰了？”

“我們現在就想知道，元一道的弟子遴選標準是什麼。”

“沒錯，連標準都不讓我們知道，就憑道長你隨口這麼一說，也無法服眾啊。”

頃刻間排兩行的隊伍作一團。

各種議論聲不絕于耳。

一個男子滿臉不忿，“比起那些連氣一轉沒有的弱……”

“閉。”

高大道士直接出言打斷，“本來不想搭理你們這些蠢貨，不過今天我心好，就勉為其難給你們解釋一下。”

“你們被淘汰的原因，就因為你們修行外道殘法，而且修到了氣轉化的層次。”

“我解釋完了，你們也可以走了。”

衛韜一直站在原來的位置，從頭到尾沒有移腳步。

他靜靜看著不遠從興到迷茫，最終陷絕的人群，心中不由得同樣升起些許波瀾。

這些人能夠靠著外道殘法修至氣轉化境界，無論是從天賦還是努力上說，都可以稱之為上佳。

但是，也正因為修習外道殘法到了氣轉化層次，才是他們拜元一道山門的最大阻礙。

因為外道殘法練至氣轉化境界，氣運行脈路凝練固化，就算推倒重來，修行潛力也大打折扣。

此后很難在全真法上有大的進境。

如此就算被錄進來，為元一道弟子，日后絕大部分人也無法通過修行全真法的前期考驗，最終只能黯然離開。

若是放在以前，元一道基本上不會將這些人直接拒之門外。

只是現在山門已經太過臃腫，無法容納供應太多弟子修行。

因此只能抓大放小，挑選更有希達到氣六轉的弟子，為青麟山補充更加鮮活的。

衛韜沒有，附近還有幾個似乎是氣轉化的武者也沒有。

蛇有蛇道、鼠有鼠路。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消息來源。

大家對此也心照不宣。

全部安靜沉默，靜靜看著那些被淘汰的武者滿懷怨憤，卻又不得不轉離開。

鬧事是絕對不敢鬧事的。

雖然在各自的地盤上，他們或許都算得上是一方人，跺跺腳地面都會抖上幾抖。

但這里是教門七宗元一道的山門，就算再給他們幾個膽子，也絕對不敢惹出什麼事端。

嗡嗡議論片刻，絕大部分人神黯然，各自離開，打道回府。

只有數人愿意為道兵。

被引青麟別院登記姓名。

高大道士默立不，閉目養神。

待到一切都安靜下來。

他緩緩睜開雙眼，目從蜿蜒的隊伍上掃過。

“開始吧，盡量快一些。”

簡單代幾句，他轉進了道觀。

隊伍終于緩緩了起來。

每十人一組，由一位元一道弟子領著，分批進道觀檢查測試。

遴選上的，先進青麟別院為外門弟子。

若日后修行有，又潛力深厚。

便會從外門提升至門。

上得青麟山，為門弟子。

再向上升，就是被各個長老等看中，為他們座下的親傳弟子。

如此一步步走來，每一步又都和全真練法息息相關。

如果有人表現出超強的資質天賦，則會被傾斜資源重點培養。

甚至是為元一道子，此后武道修行一路坦途，就不可限量。

衛韜默默想著，跟隨隊伍緩緩前行。

時間很快過去。

他前面十個人已經進到了道觀之中。

下一撥就要到他所在的隊列。

他便在此時收斂思緒，觀察著和自己一組的武者。

大部分人都是十幾歲的年，也不見有什麼練氣的痕跡，唯有一個穿大氅的子，和其他人形了鮮明對比。

子的覺很敏銳，第一時間便察覺到了衛韜的目，回過頭來和他對視一眼，又各自默不作聲移開了視線。

不久后，前一批進道觀的人群蜂擁而出。

衛韜大概數了一下，淘汰率至有百分之九十以上。

絕大部分人都垂頭喪氣出來，只有極數人被留在了道觀之中。

接著，一個頭戴冠冕的年輕道士過來，帶著下一組人進了道觀。

衛韜也在其中，正好排在最后一位。

“你們一會兒好好表現，能通過就算是了別院，為本道外門弟子。

若是特別優秀的，不僅有機會直門，運氣好了還可能被上面的長老看中，直接將你們收為親傳弟子，自此一步登天，前途不可限量。”

“當然，就算是無法通過也不用沮喪，此路不通還可以有其他選擇。

總之要靈活一些，千萬別撞上了南墻還不知道回頭，直到最后撞得自己頭破流。”

帶路的年輕道人態度隨和，邊走邊不停說著。

半刻鐘后，他在一扇半開的弧形門前停下腳步。

“又來一批，這次怎麼沒完沒了的。”

里面傳來一個略顯暴躁的聲音，“外面還有多人？”

“回莊師叔的話，還有大概兩百人。”年輕道人答。

“行吧，讓這批人全部進來。”

莊師叔輕咳一聲，隨即沒了靜。

“知道里面是怎麼個遴選模式麼？”

“不知道，據說是道主發話，臨時改了新辦法，況還沒來得及傳到我的手上。”

衛韜與穿裘皮大氅的子對視一眼，語速飛快換了一下信息。

隨著玄大門打開，兩人同時閉口不語，跟在后面走了進去。

里面是個不大不小的庭院。

有一須發糟糟的老者，斜靠在木椅上，滿臉不耐煩的神。

“你們一個個過來，讓我看看天賦資質如何。”

“就從你開始吧。”

他抬抬眼皮，隨手指向了衛韜所在的位置。

沒辦法。

確實是沒有一點辦法。

衛韜莫名回憶起自己剛進紅線武館的時候，周師傅要找人跑干活，第一個到的絕對是五師兄彭鉞。

只因為在一眾親傳弟子之中，就彭師兄長得人高馬大，最為吸引眼球。

所以周師傅一眼看過去，自然而然便做出了下意識的選擇。

就像是現在的老道一樣。

啪……

彎不知道被什麼東西頂了一下。

站在衛韜左前的一個趔趄。

毫無心理準備地向前跑出幾步，頓時將自己置于所有人的前。

眼圈一紅，差點兒掉下淚來。

也很想回頭怒罵，到底是哪個天殺的家伙，竟然將自己一把推了出來。

“磨磨蹭蹭的做什麼，還不快點！”

但隨著老者的一聲低喝，只能是強忍眼淚，第一個走上前去，站在了木椅方桌正前。

“吃了它。”

老者也不多言，取出一枚潔白如玉的丹丸。

將丹丸送口中，面陡然變化。

剎那間，已經大汗淋漓。

雙頰漲得通紅，就連雙手雙腳，都仿佛被涂抹上了一層鮮艷的丹朱。

老者面無表，目落在的上。

等待片刻，他又毫無征兆出手，按在虎口。

隨后手指連，在的上一掃而過。

子一，差點兒癱倒在地。

老者看都沒看一眼，只是低頭在桌上寫著什麼。

數個呼吸后，他丟出一張紙簽，“資質雖然不是上佳，但也算勉強過了門的標準，拿著它去后面大廳集合。”

渾抖，喜極而泣。

死死住紙簽，朝著后面的長廊跑出幾步，又忽然想起來什麼，回屈膝行禮道，“多謝道長全。”

“下一個。”

老者本沒有理，屈指敲了敲桌面。

很快第二個年主走上前來。

又在不久后抹著眼淚，沿原路出了拱門。

接著是第三個、第四個……

除了第一個外，接連幾人都未達到門標準，只能是垂頭喪氣黯然離開。

甚至還有一個穿錦的年，被老道一掌扇得踉蹌后退，直接癱坐地上。

下一刻，老道在他上丟了一張銀票。

目森寒冷冷說道，“老夫是元一執事，你算個什麼東西，就敢拿著一把金銀行那賄賂之舉？”

錦年很快被架了出去。

讓接下來要上前的子心驚跳，連站都站不穩當。

果不其然，也被淘汰。

嗚嗚哭泣著從小院逃離。

“你先，還是我先？”

只剩下最后兩人，裘子看向衛韜，無聲說道。

“還是你先吧。”

衛韜微笑一下，“一會兒你若是通過了，我就在后面給你慶賀；萬一被淘汰了，也能有個人送你離開。”

“你想多了。”子淡淡一笑，款款走上前去。

片刻后，拿著通過的紙簽，回頭沖著衛韜晃了晃。

口中無聲道，“我就不等你了。”

“下一個。”老者打個哈欠，端起茶盞喝了一口。

話音落下，衛韜大步上前，站到老者桌旁。

影下，老者第一次完全抬起頭，認真看了一眼。

他沒有丟出白丹丸。

鼻尖翕幾下，眉頭一點點皺。

面也變得沉起來。

唰！

不待老者開口說話，衛韜手腕輕輕一。

桌上便多了一張薄薄的紙片。

老者垂下眼睛，看到那張名帖。

原本漠然的表頓時變得和。

唰！

衛韜手腕再，又是一張紙片悄無聲息掉在桌上。

老道目從名帖上移開，落在另外一張紙片上面。

他沉默片刻，手按住那張價值一千兩的紙片。

直接寫了一張紙簽，閉上眼睛輕聲說道，“過去吧，在走廊后面的大廳集合。”

“多謝道長全。”衛韜雙手抱拳，躬一禮。

老道卻是搖了搖頭，聲音放得更輕。

“既然是門牧執事的面子，老道自然要給你這個機會。”

“不過有句話我要說在前面，你服用大量丹，才將實力提升到如今的層次。

然而正因為這個原因，日后你在本門的修行，怕是會難上加難。

門后別說為某位長老的親傳弟子，或許連升門都是奢。”

“敢問道長，什麼又是丹？”

衛韜心中疑，悄無聲息間又是一張價值不菲的紙片飛出。

恰好落在這位莊師叔的手邊。

老者微微一怔，表愈發溫和。

“牧執事也真是的，記得給老道打招呼，卻不提前和你講明一些事。

所以說，你連什麼是丹都不知道，竟然就直接服用提升實力了？”

衛韜低低嘆息，“牧叔似乎說過，只是我一直在外面游歷，也就沒當回事。”

老道點點頭，言語間頗有些惋惜，“所謂丹，自然是取生命煉制的大藥丹丸。”

“可惜除了極其罕見的靈以外，其他不管是猛之，還是活人之，都不是武道修行的正途。

服用丹雖然能在短時間提升不實力，但卻會破壞武者氣的單一純粹。

尤其是對修行正統全真練之法的武者而言，更是會提前消耗掉大量潛力，完全是得不償失之舉。”

說到此，他抬頭看了衛韜一眼。

“老夫很多時間都會呆在青麟別院，等你門之后，就要開始修行基礎功法。

如果遇到難以理解的問題和困難，也可以過來找我詢問解。”

衛韜若有所思，再次深施一禮，“弟子明白，多謝道長照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