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青麟山霧氣蒙蒙，萬籟俱靜。

衛韜從小廳出來，先是在院子里靜立片刻。

隨后直接推開大門，十余天來第一次來到所居的小院之外。

他沿著石徑緩步而行，路上不時遇到結伴的外門弟子，紛紛投來好奇的目。

幾個頭戴道冠，穿著深道袍的值守弟子很快趕來。

在詢問了姓名后，值守弟子面微微變化。

他們未做任何阻攔，只是簡單代了一下注意事項，便任由衛韜繼續四閑逛。

不久后。

他在一片嶙峋怪石停下腳步。

先是打一套紅玉錘，活拉筋骨。

接下來，他昂首天，吞氣腹。

催發搬運氣，在任督二脈之循環往復。

氣在兩脈竅中涌翻騰

就連骨骼和筋，都被一呼一吸牽轟鳴。

霧氣愈發濃重。

他也漸漸晉忘我之境。

熱氣蒸騰，夾雜著縷縷的黑紅氣息，迅速融到周圍的大霧之中。

直到一道灼熱氣流從口中噴出，他緩緩睜開眼睛。

渾筋如同弓弦，崩崩連響，變得越發結實。

他再次擺出紅線拳起手式。

只是微微一，筋骨聲如龍。

雙臂仿佛鐵鑄，皮卻又閃亮，之好似最為細的玄紅綢緞。

咚！

山石裂開。

衛韜踏地，進步。

打出紅線拳中最普通的進步錘。

剎那間霧氣撕裂，空氣鳴。

還有若有似無的黑紅氣環繞拳鋒，熾熱溫度將空氣都烘烤得有些卷曲。

“黑魔勁變魔勁后，我還沒有真正在實戰中全力發，不知道到底能發揮出怎樣的威力。”

“而且剛剛那一拳，總覺有什麼地方還不夠協調，需要多練幾遍加以悉。”

他仔細回憶著出拳時氣的涌，勁力的滋生，再次擺出紅線拳起手式。

時間一點點過去。

衛韜卻始終沒有擊出第二拳。

他保持著起手式不，仿佛變了石堆中的一尊人形雕塑。

忽然，一道悠揚的子聲音緩緩響起。

“我果然沒有看錯，下午的時候，你也是打出了相同的真勁。”

“而且比起那個時候，你現在對于真勁的掌握更加純，也更有威力。”

倪道子款款從黑暗中走出。

修長的籠罩在月白道袍下方，仿佛與四周霧氣融為一。

一步步靠近過來。

整個人的氣質也隨之變化。

從剛剛出現時的悠然飄渺，陡然變得囂張狂放、咄咄人。

咔嚓！

倪道子在五米外停下腳步。

瞇起眼睛，一對眸子熠熠生輝，亮若繁星。

“使出你全部的實力，和我打一場。”

“只要你能贏了我，明日一早我就帶你上山，藏書閣的修煉籍任你挑選一本帶走！”

“但如果你輸了。”

說到此，幽幽一笑，“這里就是你的埋骨之地！”

衛韜垂下眼睛，沉默不語。

許久后，他才緩緩說道，“倪道子不是說過，讓我明天早上再去找你嗎？”

“在這里偶遇，說明你我有緣。”

理一下耳鬢散落的發，笑容愈發濃郁，“所以說擇日不如撞日，而且我興致來了，也容不得你的拒絕。”

“偶遇？”

衛韜嘆口氣，“從我還未出門，倪道子就在院外靜立，然后又一路跟隨至此，結果現在和我說是深夜偶遇？”

“敢這麼和我說話，你的膽子確實很大。”

饒有興致看著他，眸子里似有兩團火焰燃燒。

“我倪灀自為元一道子以來，還是第一次見到像你這樣修行外道殘法，竟然還能做到如此程度的外門弟子。”

“倪道子現在是氣幾轉境界？”

衛韜沒有回應，而是反問了一句。

“你的問題毫無意義。”

倪灀淡淡道，“或許對于你們這些修習外道殘法的武者來說，氣轉化層次就代表著一個人的實力高低。

但對于真正練全真的大派親傳弟子而言，在達到全氣周天循環，元始歸一前，本就不會刻意去追求氣轉化的層次。”

“周天循環、元始歸一、通脈竅，我記得這是描述氣六轉的境界。”

衛韜思忖著慢慢說道，“那麼按照倪道子的說法，修行全真練法的大派弟子，從一開始便是直奔氣六轉而去？”

倪灀看看左右，隨意在一塊還算平整的山石上坐下。

儀態安逸閑適，忽然像是變了一個人，完全沒有了剛才咄咄人的氣勢。

笑著搖了搖頭，“你說的并不完全對。”

“也罷，看在你下午將我打出一道傷口的面子上，我就破例給你多說兩句。”

衛韜屏息凝神，側耳傾聽。

石崗夜風呼嘯，片刻后又有一道悠揚聲悄然響起，彷如清溪在山間緩緩流淌。

“其他門弟子或許將氣六轉作為目標，從真正修習全真練法起始，便直奔六轉而去。

希能早日達到周天循環、元始歸一的層次，這樣就能得山門高層法眼，有機會從門擢升為某位大長老的親傳弟子。”

“退一步講，若他們氣六轉無，也可以轉而去走其他門路。

最好的便是能夠修至接近六轉的層次，再轉而為外門執事，繼續努力向上攀爬修行。”

“但于我而言，一開始瞄準的目標并非是單純的氣六轉。

而是要達到脈路一，竅滿溢，靈意通明的程度。

如此才能在氣六轉之后，讓真勁融煉更加圓滿，為后續修行打下真正堅實基礎。”

衛韜默然片刻，試探著問，“六轉之上，難道就沒有了七轉、八轉的說法？”

倪灀微微一愣，旋即笑出聲來。

直接彎下腰去，毫不顧忌自己元一道子的形象。

“你很有意思，還七轉八轉？

你怎麼不說溟水大河九轉連環，蒼莽山脈十八道彎呢？”

許久后，才收住笑聲。

目再次落在他的上，帶著些許疑。

“六轉之上，才能融勁……這就是我對你很有興趣的地方。”

“你修外道殘法，給我的覺也就是普普通通，但出手時的速度力量卻遠遠超出一般武者。

更重要的是，竟然還有真勁氣息散逸，當真是讓人驚訝詫異。”

衛韜對此并未否認，只是淡淡道，“機緣巧合而已，終究比不得道子所走的通天大道。”

“你比不過我很正常，若是人人都能比我天賦更強，山門又怎會選我作為道子之一？”

倪灀頗為自矜地昂起頭，忽然卻又換了一副商量的語氣，“你修行的是什麼功法，可否拿來借我一觀？”

衛韜心中閃過諸般念頭，片刻后緩緩點了點頭。

“除了老師所授紅線拳外，還有一門功法，名為穿山。

道子若是興趣的話，莪可以拿出來給你翻閱。”

倪灀面上出欣喜笑容，“很好，你拿出兩門功法供我研究，我也不會占你的便宜。”

“本門藏書閣，你可進去任選兩部外道功法，除此之外，我再送你十顆親傳弟子才有資格服用的合竅丹。

無論如何去算，都是你賺了。”

款款起，整理一下略顯凌的袍服。

隨手丟過來一盒合竅丹，作為此次易的定金。

然后也不再提手對戰的事，明顯著急要去觀看翻閱兩部修行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