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驟風急,吹得樹木嘩嘩作響。
“什麼人!?”
衛韜剛剛靠近偏院,便有一聲充滿警惕的低喝遠遠響起。
他停下腳步,開口說道,“剛才我似乎聽到有什麼靜,所以過來查看一二。”
“我們沒什麼事,主人家可以回去休息了。”那道聲音直接拒絕。
“可是,我覺得你們有事。”
衛韜微微皺眉,完全是為對方著想的語氣,“而且你們不是本地人,或許還沒有聽過關于曬金場的恐怖傳說。”
“什麼恐怖傳說?”
那道聲音明顯低沉下來。
“每逢雨夜,厲鬼帶刀,四方游走,剝皮實草。”
衛韜隨口說著,見對方沒什麼反應,便又接著說道,“還有就是距離曬金場不算很遠的那座避暑山莊,也有著許多藏在黑暗之中的……”
“秦護衛,讓主人家進來吧。”
的子聲音忽然響起,就在偏院門后。
“小子桂卿緣,先生剛剛提到的那座山莊,便是家祖桂書彷辭返鄉所建。”
偏院木門打開,打著紙傘的窈窕影從中走出,微微屈膝一禮。
“先生若是知道山莊的事,可以進來和小子詳細講述。”
“恭敬不如從命。”
衛韜點點頭,跟在后,緩步進了偏院。
待到所有人都進去后,護衛在后面準備關閉院門。
忽然,他驀地孔收,下意識拔出了腰側長刀。
“怎麼了,秦護衛?”
轉紙傘,回頭問道。
“剛剛好像有一道黑影,從走廊忽然閃過。”
秦護衛面沉凝,死死盯著連接著正院和偏院的長廊。
說話間,錦公子和老仆也來到門前。
“屬下見過玉爺。”
秦護衛微微躬,行了一禮。
“你看到的那道黑影,往哪個方向去了?”玉爺問道。
“黑影好像是進了某間屋子,只是距離有些遠,天又暗,屬下也沒有看清楚。”
玉爺又問,“大致進了哪個房間,你能不能辨別出來?”
秦護衛道,“應該是在走廊中段的某個房間。”
玉爺點點頭,目落在衛韜上,“這件事不查清楚的話,怕是對所有人都有所不利,主人家你覺得呢?”
“我非常支持玉爺的想法。”
衛韜對此深以為然,“一定要查,而且要嚴查,不然后面連睡覺都不安穩。”
“主人家深明大義,在下敬佩之至!”
玉爺說著一擺手,頓時早有準備的一眾護衛蜂擁而出。
他們三人一組,配合嫻。
一間間房屋搜查過去。
偏院門前,衛韜獨自站在一。
玉公子和桂青緣低聲談,說著什麼。
在兩人后,魁伯雙手攏于袖中,不時將警惕的目投注過來。
時間一點點過去。
各組護衛紛紛返回。
“除了在床上睡覺的人之外,沒有其他發現。”
“爺,那些人睡得很沉,怎麼都不醒。”
“我們這組也一樣。”
“我們也一樣。”
玉公子眉頭皺起,陷思索。
忽然,衛韜的聲音緩緩響起,“睡著了就不管麼?你們又不認識他們,怎麼知道在床上躺著的究竟是人是鬼?”
“如果他們在裝睡,正常手段自然是不醒的,你們為什麼不把人拖出來丟到院子里面?”
“再不行的話,也可以在他們上劃上幾刀,看看他們到底真的醒不過來,還是有其他原因沉睡不醒。”
桂青緣眼中波流轉,表若有所思,“主人家說的很對,剛才這樣的調查,本起不到任何效果。”
玉公子重重呼出一口濁氣,“既然主人家都說了,我們就這麼做!”
魁伯目閃,深深看了衛韜一眼。
卻是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站得離自家公子更近了一些。
如果說一開始只是有些懷疑的話,現在他幾乎已經可以肯定,這位“主人家”,絕不是真正的主人家。
這里又不是那種外三進里三進的深宅大院,哪有主子不認識自家仆人的道理?
或者還有更小的一種可能,那便是這座府邸的仆人已經混進來了外人,就連主人家也搞不清楚,所以才想讓他們這批新來的人出手,完一次清理排查。
魁伯移開目,看向再次分組進走廊的護衛上。
眼神冰冷漠然,不含一溫度。
這些人本來就是用來消耗的棋子。
他們死了也就死了。
消耗完了回頭再選拔培養就是。
只要能保得爺安然無恙,那就沒有任何問題。
更進一步去想,如果真如爺所說的一樣,此次出行還能找到那個東西,就算是死掉十倍數量的護衛都是值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
長廊外一片死寂,除了風雨之聲,就再沒有其他響。
最先進某個房間的三個護衛一直沒有出來。
仿佛和原本住在那里的下人一樣,也陷到了不醒的沉睡之中。
第二組護衛也沒有出來。
第三組同樣步了前面兩組的后塵。
忽然,一聲凄厲慘從走廊中間的某個屋響起。
卡察!
房門被撞破。
一道手持長刀的影從屋跌出,重重撞在走廊立柱上面,口中溢出大團鮮。
接著,一道影作僵,緩緩步出屋子,站在重傷垂死的護衛近前。
下一刻,那道影趴伏下去,將頭埋在護衛脖頸。
發鬢散,覆蓋住兩人面孔。
呼嚕呼嚕的聲音同時響起。
穿黑暗風雨,清晰在眾人耳邊回。
玉公子面陡然變得沉凝。
眉宇間云布,幾乎能滴下水來。
后的魁伯卻是眼睛越來越亮,全然不似之前渾濁無的模樣。
桂青緣手中紙傘垂下,擋住了自己的面容。
仿佛是于心不忍,不愿去看這般腥場景。
他們誰都沒有,更沒有上前去救人的舉。
就站在那里安靜看著,聽著咕嚕咕嚕的聲音不停響起。
衛韜自然也沒有。
目穿黑暗,孔中映照出些許被鮮浸泡的發。
一時間有些微微出神。
“你,不是這座府宅的主人家吧。”
許久后,玉公子緩緩開口,打破了偏院門前的沉寂。
衛韜低斗笠,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而是轉頭看向素白紙傘的。
“姑娘也不是桂書彷的后人吧。”
“二十多年前,桂書彷忽然辭歸鄉,卻被卷謀逆大桉,全家都被朝廷滅門。
你毫不掩飾說自己的桂家后人,豈不是在諷刺朝廷當年辦事不利,殺人都沒殺個干凈徹底?”
幽幽一笑,清冷聲音從傘下響起,“玉公子,你在道左制造偶遇,又一路跟隨妾至此,所謀者應該不是我這個人,而是當年桂書彷留下來的吧。”
三個人,分別問了三個問題。
誰都沒有做出回答,但話里話外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