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宗主們注意到招凝來的時候，幾乎是不約而同地向招凝拱手。

“林真人，幸會，幸會，這幾日對戰當真是令我等嘆為觀止。”

“林真人，雖說是在萬劍宗掛名，不過卻也只是名譽長老，不若去我宗門，我驚天劍宗必必將真人奉為議事堂長老。況且，聽聞林真人似乎與我們甄師侄相，同在一宗，豈不是一件事。”

“去去去，柳真人，你這可是不厚道，誰都去你仙宗了，我們宗門也不差于你。”

“咳。諸位真人說話時可別忘了老夫還在這里呢。”

說話的是萬劍宗宗主，已是年邁，但仍然神抖擻，他朝招凝拱拱手，“林師妹當初來我們萬劍宗，正巧本宗忙碌，還來不及見，實在是怠慢了。不過好在劍真人代我宗好生照料。林師妹放心，等結束之后，我必請林師妹議事殿，為我萬劍宗掌權長老。”

招凝面無表，石越澤翻了一個白眼。

“好了，邵宗主，這事我們回頭再說，現在是我石越澤有事想要找你，你答完，我這林師妹才能決定到底應不應你的話。”

邵宗主一愣，心里有些怪異，但是面上的笑容還保持著，“劍真人怎麼說話藏著，我等同門師兄弟，直說便行。”

“這可不行，可不能讓其他的宗主看我們萬劍宗出丑，我石越澤還是很向著萬劍宗的。”

可他這話一出來，到底是向著還是在反諷，眾人只覺得微妙，這視線也就不約而同地挪了過去，若非顧忌宗主形象，這耳朵怕是要豎得三尺高。

奈何石越澤直接攬著邵宗主肩膀，將其強行帶離了浮空臺。

眾宗主一臉茫然，可多多被挑起了好奇心，這會子注意力時不時往兩人離去的方向瞥。

不過，很快，高臺上的元嬰上人睜開眼，淡淡的威拂過，在場的金丹宗主都不敢再多說。

整整齊齊站好，元嬰上人的目落在招凝三人上，尤其在招凝上反復數次，似是在好生打量招凝的金丹品階。

好半響才出聲，“好。你們都不錯。”

平平淡淡地聲音卻帶著無窮的威懾力，眾人齊齊躬拱手以表尊崇。

“既然劍才榜三榜榜首已出，按照規矩便要為你們開啟月霖境，月霖境中帝流漿萬年形，可增加道行和壽元，想來你們都聽說過了。”

元嬰上人忽而抬手，指尖一點靈輕輕一點，便見三道流落招凝三人手中，卻是三只大小不一的玉葫蘆。

招凝手中的玉葫蘆大約兩個拳頭大小，甄祺然次之，練氣境更小。

“只要你們能取到，這玉葫蘆中能裝下多，便是多。”

“多謝上人解答。”

元嬰上人輕輕應了一聲，他抬手便施展法決，速度快到讓人看不清，只能注意到他法決最后，輕輕向上一揮。

卻見天空上曜日去，一道圓形裂口出現在半空中，裂口邊緣泛著一圈湛藍的雷。

“你們只有月圓時間，莫要耽擱了。”

說著抬手再一揮，招凝三人便消失在原地。

再出現卻是在一僅有的浮空圓臺上，圓臺上刻畫著古樸神的紋路，而其余的地方都是虛空，一眼看不到底。

而抬頭卻是一碩大的圓月，好似占據了半邊天空，而在靠近圓月的地方，有數串金橄欖懸掛的流，那便是帝流漿。

練氣境魁首等不及了，直接風飛起，向最近的帝流漿飛去，將它吸到玉葫蘆中。

甄祺然在逍意上人仙逝之后出有的緒，也是帶著些許激的，他朝招凝拱手示意，招凝頷首點頭，讓他隨意，甄祺然這才跟在練氣境修真者后面采摘屬于自己一份的帝流漿。

而招凝細細打量此境。

說是境又好似不像，除了那碩大的圓月，天空其實是皸裂的，并不像孽鏡大地獄那般毫無規律的參差排列，這里的天空就像是一面鏡子從中間敲碎，還能拼合完整的天空，但從那些皸裂隙中滲出來的幽，卻讓人無法忽視這樣的空間。

招凝沒有再多想，腳步一，駕云飛向圓月。

躍過練氣境修真者和甄祺然邊，使得他們的目不由得就聚焦在招凝上。

那圓月銀輝好似在上鍍上了一層銀邊，比周的神更加神異。

風吹拂著，袂紛飛，長發舞，好似奔月而去，又好似要與圓月融為一。

直至招凝的形在圓月芒中去，離了他們百十里，視線中連微小的點都察覺不到，兩人這才回神，將手中險些傾倒的帝流漿重新收。

招凝好似怎麼都靠近不了圓月，明明圓月近在咫尺，明明圓月籠罩的范圍仿佛要將整個天空囊括，明明它全綻放著輝，卻清冷而和，招凝出手，月輝好像有了實質，像是流水般流過掌心，又像是紗幔拂過臉頰，安寧極了。

掐起法決，玉葫蘆從手中飛出，緩慢游走在周遭，一點一點盛裝著。

直至裝滿，圓月的輝正巧黯淡下來，招凝偏頭，卻見明明皎潔神圣的圓月，此刻緩慢轉，半邊呈現坑坑洼洼極其丑陋的模樣，沒有月輝，甚至沒有亮，那半面好似在不斷吞噬著圓月。

這時，掌大的傳音靈鶴飛來，甄祺然的聲音傳來，“林真人，月圓終了，該回圓臺了，上人帶我們出去。”

招凝指尖一，傳音靈鶴散做靈，同時也告知靈鶴主人，已收悉。

最后再看了一眼詭異的圓月，駕云向來時的方向而去。

然而還沒飛出半里，形陡然頓住，突如其來的迫力讓招凝險些跪在云上。

驀然轉頭，卻見那皸裂的天空中，有一片天空碎片被掀開，里面混沌一片，漸漸又凝聚一只眼眸。

那眼眸中沒有毫緒，高高在上，俯視一切，好似神靈的眼睛。

但那目鎖定了招凝，接著那只神靈的眼眸中便出現了波瀾，有驚疑、有不解、有憤怒，還有殺意。

招凝目一，云千幻斗篷一裹，瞬間瞬數里，但那目無不在于此空間中，本無可躲。

一偏看，卻見又一塊天空碎片墜落，一只無形的手掌從那空中探了出來，徑直向招凝。

“真人，小心啊！”

此時招凝已經離圓臺很近了，甄祺然和練氣魁首也看見了這一幕，驚懼之中只來得及出聲提醒。

那磅礴的迫好似要將瞬間，勝雪的上已經滲出點點珠。

招凝咬牙，雷匯聚，于招凝前扭曲融合太古雷紋，“破！”

迫和錮減輕些許，借著雷，雷魂木一閃而過，太虛無妄道，無妄，往吉。

沖出了百丈，但那無形大手不過停頓了須臾，已經隨而至，頗有必將招凝拿下之勢頭，而招凝手臂一展，抬手一握，剎月劍出，云深七重劍法，第三重，云斬。

卻見一劍起勢，無形大手詭異云，又在剎月劍下，一斬虛。

但兩方對撞之力，卻反沖招凝上，直接將招凝撞飛出去，正巧落在圓臺上。

“真人，林真人，你沒事吧。”甄祺然驚懼地沖來扶招凝。

招凝沒有因為撞擊而停頓分毫，一掌靈打圓臺之中，圓臺以掌心為中心沿著靈紋亮起，直至三息時間完全明亮，華柱，甚至將再次來的無形大手擋在外面。

柱落幕，招凝三人消失在月霖境中。

皸裂天空中的眼睛搜尋了一圈，確實沒有找到人，這才散做混沌霧氣，消失了。

砰——砰——

招凝三人落在浮空臺上。

眾宗門的宗主卻都不在浮空臺上，高臺只有元嬰上人一人。

聽見他們落地的聲音，元嬰上人輕“咦”了一聲，“我尚未帶你們出來，你們竟然自行找到了出來的方法，很是不錯。”

他似乎還想要知道是誰有此手段，但練氣魁首已經在剛才的變故中忘記了禮節，直接喊道，“上人，那月霖境中有異，有一只可怖的眼睛，還一只大手，要將林真人抓了去，幸好林真人法力高強，這才帶我們一起出來了。”

元嬰上人一頓，甄祺然也附和了幾句，便忽而消失在了高臺上。

但數息之后便又重新回來，他皺著眉看著他們三人，“我并沒有知到月霖境的異常，也沒有什麼窺視。”

煉氣魁首還想再爭辯，但元嬰上人只抬手掩了他的聲音，目只落在招凝上，“你當時可知到什麼？”

“未曾。此事突然發生，我等皆按規矩行事，并未異常。”招凝冷靜回答，“此人法力甚強，遠超我之知，我只覺，應是境阻隔，才使得他的法力隔空，并未第一時間得逞。”

元嬰上人思忖片刻，忽而神皆僵，呢喃了一句，“難道那傳言是真的？”

卻留三人一頭霧水，甄祺然小心問道，“不知上人說的傳言是？”

元嬰上人神卻是一肅穆，“只是傳言，不可妄加評判，這也不是你們該知道的。你們取了帝流漿便可，這月霖境怕是從此就要封閉了。”

三人換視線，卻也無法在問，元嬰上人一揮袖，便將他們送離了浮空臺。

甄祺然本想再同招凝問問，但接著被天悅城涌上來的各路修真者圍作一團，別說是同招凝說話了，連看到招凝也是問題。

為斗劍大會筑基境的榜首，那必是日后能在汴州修真界，乃至九州，闖出名堂的，當然是各大家族心儀人，雖說不能招募家族長老，但是求個姻親關系還是可以的。

甄祺然是如此，練氣境榜首也是如此，而招凝……招凝在落地一剎就已經瞬離開了。

數日后，招凝正準備離開汴州，卻見到了風塵仆仆的石越澤，以及他整個極劍峰的人。

除了他的幾個徒兒，還有峰上妖靈、隨侍、侍等等，一干人等共二十余人。

“你這是……”連招凝都不由得怔愣。

石越澤抱臂昂首，嵇宗很地解釋他師尊的行為。

“師尊以及我們整個極劍峰一致決定，將萬劍宗逐出峰。”

招凝：“……”

“咳。”石越澤假咳一聲，“當然，本真人決定不與他們相與，更不屑與他們共一地。”

招凝無奈，便問，“那石真人這是準備往哪里安定？”畢竟這一大家子不可能一起云游九州的。

石越澤早就想好了，只是說之前古怪地瞥了一眼招凝，“昆虛。”

招凝表都沒。

石越澤眨了眨眼，“而且去昆虛建一個宗門。”

招凝無甚意義的“嗯”了一聲。

然后抬指一點，空地上便呈現出一艘靈舟。

“風神靈舟！”幾個弟子歡呼了一聲。

唯有他們師尊小心翼翼蹭到招凝邊，“我說，招凝小仙子啊，你難道就沒有覺得，我這是去搶地盤的？而且搶的是你們宗的地盤。”

招凝轉眸示意嵇宗，讓他帶著極劍峰的一群人上靈舟，這才目落回石越澤上。

“我并沒有否認你是去地盤的。而且現在昆虛正值混至極，各大宗門、家族紛爭不斷，各方勢力你起我衰，確實是個發家致富、趁虛而的好時機。”招凝難得說了很多，末了朝他點點頭，“好好干，等師叔回來，重振清霄宗，我們會來吞并你的。”

說完，招凝便瞬上了靈舟。

獨留石越澤站在地上一副被雷劈的模樣，好不容易反應過來，指著靈舟上的招凝。

“你這姑娘，從哪學的一手‘豬養了再宰’？”

眾弟子反而笑了，趴在高高的船邊提醒著自己師尊，“師尊，可別說了，都把自家說豬了。”

石越澤面一僵，手指朝著眾弟子指指點點，一副要教訓模樣。

還是嵇宗頗有大弟子風范的轉移話題，“師尊，林師叔說快要行舟了，師尊再不上來，就只能自個飛去昆虛了。”

石越澤泄氣，腳步一邁登上了風神靈舟。

靈舟速度極快，但是昆虛和汴州之前隔著千韌山脈，不可逾越，只能從凡俗邊緣繞去。

此番還在汴州修真界境倒是無所顧忌，等到了凡俗地界，還是晚上空中行舟的好。

船艙里，還是不可避免的說起萬劍宗的事。

嵇宗在旁為二人斟茶。

招凝以杯蓋沿緩慢拂開表層茶葉，“……所以，萬劍宗一直堅持說這就是宗門規則，凡宗門中人必須聽從。”

“呵，邵老頭說了那麼多，中心意思就是如此。”石越澤嫌茶水太，將自己的靈茶遞給了嵇宗，自個倚著憑幾，斜躺著，翹著腳，喝著特意裝了滿滿的靈酒。

“說什麼，元嬰上人是宗門立足之本，是宗門強固之關鍵，奪了老子的，老子還可以轉世重修，但元嬰上人一旦命絕，此九州就再無此人了。還說，老子的上品金丹本就是積宗門資源培養出來的，此時宗門本有難，老子便應該貢獻。”

他氣得大拍桌子，招凝指尖一點靈，桌面上覆蓋了一層清，任憑石越澤怎麼拍打，桌子連帶著桌上茶水都沒有毫的晃。

嵇宗也在旁邊同仇敵愾，“邵宗主還說，此事本來是暗中先試驗，畢竟是極惡宮的法，不宜廣而告之，等到時機便會私下與師尊商量。我看他們怕是時機了，直接趁師尊不備，從此師尊就變人了。”

“哼！老子他窩囊氣！”石越澤大喝道，“直接砸了他萬劍大殿，揍得他邵宗主滿宗門求長老相助，誰敢幫他，老子一起揍。”

他豪飲了兩口，說了聲“痛快”，這才繼續道，“不過后來太上三長老回來了。老子直說要離開宗門，他們也不好再攔，但是讓我答應不要將此事公開，以免壞了萬劍宗名聲，呵，那日紫焰宗搶奪兩個上品金丹長老的事鬧得那般大，他們還有什麼名聲。”

“不過，我從那日袁舜走后就想走，但是一直在忍，這幾年，花了整個極劍峰所有的貢獻份額，幾乎掏空了小半萬劍宗，再加上這次在斗劍大會上得的，夠了，建個宗門綽綽有余。”

他瞥了一眼招凝，“誒，林師妹啊，這事你可幫我出出力，我一人恐怕拿不下來。”

招凝平靜飲了一杯茶，“劍真人金丹大圓滿，名聲遍布九州，劍法超群，怎的建不一宗？”

“對啊對啊。”嵇宗在旁邊附和，“師尊，建一小宗門還不容易，尋常小宗門、小家族連筑基大圓滿都能統領一切了，您可是金丹大圓滿，修為甚至比九州大部分大宗門宗主還高。”

“你閉，別幫倒忙。”石越澤揮開嵇宗，翻坐了起來，正對著招凝，“這小宗門，我劍真人石越澤不屑，要建便建一個日后昆虛翹楚的大宗門。”

他湊近兩分，小聲道，“聽說當年昆虛未大之時，丹靈谷便沒落，元嬰上人早已坐化，大之后，金丹真人更是散的散死的死，但畢竟是曾經的四大宗門，其底蘊還留在那里，這可是個不可多得的絕佳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