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布的天幕中，紹無極一步步走來，所經之，留下一道道腳印。

他的影孤獨而堅韌。

百里青遠遠看了顧玉一眼，并未發出阻攔，或者撤退的命令。

隨著紹無極的走近，所有兵馬都踟躕著不敢上前。

顧玉則是整理了一下衫，手捧尚方寶劍，帶著王樂游主迎了上去。

神鷹衛的張首領始終盯著他們二人，跟百里青一樣，不阻攔，也不撤退。

混腥的場景忽然安定下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唯有風陣陣呼號。

在距離紹無極還有十步的距離，顧玉便停了下來。

兩人皆著紅。

紹無極渾是，別人的，自己的，染紅了他的衫，冷風吹過，粘在他上，臉上還殘余著肅殺。

顧玉一襲紅服，上面的每一個褶皺都干凈整潔，忙了一天一夜，也毫不見疲態，整個人著矜貴。

“宮門在此，還紹前輩留步。”

清朗的聲音在風中響起，若非宮外的尸山海，還當顧玉在邀請人烹茶賞花。

紹無極果真停下了腳步，他帶來的衛和部分朝廷兵在剛剛的廝殺中折損殆盡，幸存之人寥寥，也因為沒有圣上的詔令，不便往前。

此時闖宮門，不是明智之舉，

可當紹無極看到顧玉旁的王樂游時，一雙鷹目迸發出濃烈的殺意。

“王——樂——游。”

他幾乎是從牙里出這幾個字，冰冷刺骨，聞之膽寒。

聽到自己的名字從紹無極口中喚出，王樂游指尖克制不住地發抖。

因為本能的恐懼，和對復仇的期待。

他曾被紹無極關起來，陪他練劍這一年里，心盡折磨。

每一次試煉，他都會傷痕累累。

暗的地牢，仇恨啃噬著他的心志。

他無事不可不提醒著自己，一定要手刃仇人，為家人報仇。

顧玉向前走了一步，半遮擋住王樂游的視線，語氣冷然道：“邵前輩認識我新收的侍衛？”

紹無極把視線轉移到顧玉上，也把濃濃的殺意轉移到顧玉上。

王樂游逃跑，他隨之出京捉拿，沒過多久，圣上就慘遭中毒，京都當即了起來。

而今顧玉死守宮門，手持尚方寶劍，似乎是天下第一忠臣。

可紹無極不會忘記，玄清道長就是太子和顧玉獻上去的，以丹藥迷圣上。

圣上還曾因此對他發過脾氣。

王樂游的出現，讓紹無極堅信自己的猜想，顧玉跟圣上中毒，絕對不了關系。

現在最重要的，是快點兒見到圣上。

紹無極只能抑著自己的殺意，道：“這是我府上的逃奴，還鎮國公將他給我。”

顧玉笑著搖頭：“這可不行，他的功夫極好，我還指他保護我呢。”

紹無極將拳頭握得咯吱作響。

一雙鷹目通紅，臉上的疤痕愈發明顯，瞧著格外駭人。

紹無極深吸一口氣，把殺意再次摁下，道：“我要宮面圣。”

顧玉無懼他的兇狠，道：“圣有恙，不見朝臣。”

紹無極道：“圣上見不見，不是你顧玉說了算！”

顧玉舉起手中的尚方寶劍，道：“尚方寶劍在此，此乃圣上親賜，允我便宜行事。”

顧玉見他毫無反應，繼續道：“見寶劍如見圣上，紹前輩雖然被罷免了太尉之職，但跟在圣上邊多年，不會不懂吧。”

哪怕顧玉拿出尚方寶劍，紹無極也未下跪，直站在那里，恨不得將顧玉生吞活剝。

顧玉恍若無意提醒道：“上一個見寶劍不跪之人，如今正被滿城緝拿。”

紹無極狠道：“我若一定要見圣上呢？”

顧玉收起寶劍，道：“邵前輩恕罪，無圣上詔令，您不能宮。”

紹無極忽然了。

把許多關注紹無極的人嚇了一跳。

誰料他只是從腰間取出一，遙遙拋給顧玉。

顧玉左手拿著尚方寶劍，右手從空中接過那。

顧玉展開手掌一看，乃是一個沾的令牌。

雖有污，依然可以看清上面致的龍紋。

是圣上親賜的通行令，持此令牌，可自由通行宮。

顧玉眼神微涼，圣上還真是對紹無極無條件信任。

紹無極環顧四周的神鷹衛、軍和朝廷軍，語氣里滿是寒意。

“通行令在此，誰敢阻攔！”

顧玉用大拇指去上面一抹，就近丟給張首領，道：“既有圣上的令牌，那便請紹前輩進宮。”

此言一出，張首領和王樂游都十分詫異。

王樂游低聲道：“公爺，不可！”

張首領不想惹事，將刀收鞘中，手對紹無極比了一個“請”的作。

紹無極冷著臉向前走，就要踏宮門時，顧玉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慢著。”

紹無極腳步一頓，冷冷看向顧玉。

顧玉勾一笑：“還請紹前輩卸甲。”

紹無極穿甲胄，手拿一柄古樸的長劍。

他從前用的重劍名喚貫天，威武無比，揮生風，可練功遭遇瓶頸。

在與王樂游的對練中，他棄貫天而換長劍，武功果然進，所向披靡。

此劍古樸鋒利，造出無數殺孽，依然鋒利無比，比之貫天，不遑多讓。

顧玉要他卸甲，便是去除甲胄，摒棄長劍。

沒了武功，紹無極便似沒牙的老虎，空有蠻力，無濟于事。

他自然不會卸甲。

紹無極近前一步，與顧玉再次靠近，有意給施。

紹無極道：“圣上允我佩劍覲見。”

顧玉嗤笑一聲：“那是從前了，若我沒記錯，圣上說您上煞氣過重，不得佩劍宮。”

紹無極怒目圓睜，帶的臉很是猙獰。

顧玉抬高了聲音，道：“宮還請卸甲。”

紹無極上的威更重，似乎一瞬間就能拔劍而起，當眾刺殺顧玉。

顧玉見他沒反應，便對張首領道：“勞煩張首領替紹無極卸甲。”

宮卸甲是規矩，出來神鷹衛，沒人再有這個特權。

更何況現在的紹無極并無階，一介平民罷了。

張首領著頭皮，走了一步。

紹無極只是轉頭看了他一眼，張首領就生生止住腳步，心跳如鼓。

紹無極一雙鷹目不帶毫溫度，上煞氣沖天，似乎沾之即死。

那是來自天下第一高手的迫，就連風云變幻的張首領，也不敢與之相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