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等那兵說話,翠霧就已經被淹了個奄奄一息。
只剩半口氣在那兒吊著。
眼看著云秀還要再打,領頭的兵趕忙上前制止:“住手!就算是你家家仆,下手也應有些輕重,本朝律法森嚴,不允隨便折殺奴仆。”
云秀這才停了手。
一臉怒地把笤帚扔在地上。
見狀,那兵皺眉道:“你倆,就當真只是主仆關系嗎?”
這時老村長滾帶爬的進了院子。
他求道:“爺莫怪,我這閨脾氣是大了些,在家輒打罵丫鬟,但你也犯不著來抓呀。”
領頭兵擰著眉:“去去去,誰會為了這事兒抓,我是說,你家閨和這丫鬟之間……有沒有私。”
這話一出,云秀當即干嘔起來。
“我說爺,您這怎麼想的,我會和這賤丫頭……噦,快快住。”
翠霧也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
哭嚎道:“爺救我,我家小姐不做人,日日對我非打即罵,我這上一塊好都沒有,甭說私,都不拿我當個人看了。”
說罷,翠霧就扯開袖子,出手臂上斑斑駁駁的痕出來。
還有昨晚兒,狠下心來,拿開水燙的傷口。
看細瘦的小胳膊上,幾乎就沒一塊兒好,那兵就算再鐵石心腸,也不由錯愕了下。
“這……這麼多傷疊在一起,你們也忒毒了些。”領頭兵不忍再看。
只能把臉扭了過去。
翠霧忙問:“不是這些,后背上,大上,也全都是我家小姐打的傷,我現在就是生不如死啊。”
畢竟男有別,那兵也沒要求再查驗傷口,這便信了起來。
只是這般打,又怎可能是有私的關系?
領頭的兵立馬在心里否了。
他面帶怒,出去跟同行的主簿說了況。
“主簿,怕是那老婆子揭發不實,咱們這大老遠的,要白跑一趟了。”
“什麼?”主簿立馬盯向了楊婆子。
楊婆子趕擺手:“不不不,那村長閨溫和,從不會手打人的,肯定是裝出來的,要是不信的話,您可以問問村里旁人。”
為了弄清實,衙門來的主簿分別把周家和白家人都請了過來。
親自問話。
他們兩家自是不必說,當然會為云秀掩蓋。
尤其是小綿綿。
一看有了自己發揮的余地,就像個小戲似的,又跺腳,又叉腰。
“不好不好!隔壁的云秀姐姐,對那翠霧丫鬟很是不好,天天打罵,我都看見了。”綿綿說著,小臉兒上還出了驚恐的表。
主簿看個孩子被嚇這樣。
自然是深信不疑。
“小縣主,讓您驚了。多謝您為下提供線索。”
除此之外,魏泠和小世子也主幫忙,皆和綿綿同一口徑。
看著縣主、世子和將軍都這般說了,那主簿自然是深信不疑,頓時認定云秀和翠霧是清白的。
他們只管二私通。
又不抓主子毆打仆人。
所以老村長家的困境頓時解了。
這下子,反倒到楊婆子傻眼。
看著自己本可能到手的賞錢就溜了,楊婆子哪能甘心,趕過去抓住主簿大人。
“等等,你們可不能走啊,他們定是提前串通的,俺沒騙人,那村長家的倆不要臉的,就是那關系啊!。”
那主簿本就為白跑一趟而不快。
現下看到這個鄉下婆子還要糾纏,自是氣不打一來。
“松手!放著縣主他們幾位貴人不信,難道本要信你這邋遢婆子不,若再糾纏,這就抓你回去下大獄。”
楊婆子趕忙知道怕了。
正要緩緩撒手。
誰知這時,綿綿卻道:“這一看就是有人想騙賞錢呀,若不嚴懲,怕是以后還會再犯。”
聞言,那主簿和領頭兵都被激起了怒氣。
于是主簿回道:“來人,把那婆子抓走,下獄七天,看以后還敢不敢戲耍咱們。”
……
這一番折騰下來,可算是苦心沒有白費,保全住了云秀和翠霧。
整個桃源村都是歡喜極了的。
翠霧雖說了些傷,不過好在都是皮外傷,些幾日在家好生養著,云秀頓頓湯熬著喂著,將養得倒也是快。
只是那楊婆子算是倒大霉了。
眼下各大牢都人滿為患,楊婆子跟二十幾號人在一間獄中,憋屈不說,還只有四張草席,和一個恭桶。
每天是為了搶恭桶排泄,這伙人都很要破頭似的,楊婆子年歲大了,個子還矮,就搶不上。
憋得一尿臭味兒不說。
就連吃喝都是個問題。
牢里一日只放一頓飯,因這些日子人多,為了節省開支,每頓里的窩頭就被削減了去。
就只有一碗清到見底的稀飯。
配上幾餿了的咸菜。
周老三聽衙門里的人說過,每日給牢中犯人的咸菜,都是從酒樓泔水桶里撈的。
到家后,他跟家里人那麼一說。
頓時惹得大伙兒反胃。
“泔水里撈咸菜,那能吃得下嗎。”周老四聽得滿臉痛苦。
老三無奈道:“我那同僚說了,吃不下更好,反正牢里沒啥可吃的,抑制些食,反倒讓他們沒那麼遭罪了。”
待七日后,楊婆子被放回來時,整個人已經瘦了一大圈,頭上生了虱子,兩眼渾濁無。
見這般,眾人既覺解恨,又覺得有些安心。
讓這老婆子長長記。
免得以后再做這喪良心的事兒。
……
轉眼便快到清明,這兩日,總是小雨淅瀝瀝地下著。
路上到都是小水坑。
到了夜里,蛙聲傳進屋里,像是催眠曲似的,聽得綿綿都多了幾分困意。
“文夫子和趙夫子要回老家祭祖,告了五天的假,學堂這邊也能停五天的課了,咱綿綿可以歇歇。”周老太坐在炕頭說道。
周老三坐在地上的椅子上。
聽到閨能夠休息,他忍不住道:“娘,綿綿都認識不字了,這些天把拘在家里讀書,可是把憋壞了,要不過兩天帶去城里逛逛。”
周老太立馬應允。
“嗯,要是綿綿想去那就去吧,反正在家也是閑著無事。”
“對了,再問問你媳婦兒,還要買啥樣的布,城里鋪子多,到時候你一并給買了。”
因二郎秋天就要國子監讀書,所以宋念喜早做準備,幾乎天天為他做裳。
生怕到時候二郎不在邊,裳會不夠穿。
眼看著家里的布匹都快用得差不多了,自然得是再買。
周老三早就記在心里頭。
他們娘倆又嘮了一會兒,既說到了二郎國子監的事兒,周老三又想起,今個兒看到貢院前的紅榜被扯下來了。
“那紅榜說是要公示半年,不知咋的,再去看時卻就沒了。”周老三嘀咕著。
周老太納悶:“就是咱二郎子科那個榜?那咋會沒了,知道是誰手賤給扯了?”
周老三晃晃頭。
“這就不知了,許是誰手,扯著玩兒吧。”
若是如此,或許過兩日,就會重新粘張新榜上去。
翌日下午,當周老三從鎮上回來時,卻帶回來一個讓人震驚的消息。
那子科的中榜人選,竟然生變故了!
聞言,周家人頓時大吃一驚,這都過去多久了,居然還會變?這是什麼道理。
周老三進屋后,趕坐在炕沿上道:“我就說昨天那張紅榜怎麼好端端的沒了,以為是誰手欠給了,沒曾想,卻是貢院自己扯下來的,今個兒,他們又重新換了一張新榜上去,你們猜怎麼著,上面有個孩子被替換掉了。”
二郎趕認真聽著。
“哪個孩子這麼倒霉?”看老三神如常,宋念喜便知定不是二郎。
周老三擺擺手。
那孩子他們也不認識。
只知道原來是考中了三等第三名的名次。
三等一共錄用四人。
這孩子便是這四個人里的第三名。
雖說在中榜的十個人當中,排名算是低了的,但在眾多考生之中,仍然是麟角的存在。
“聽說那孩子是揚州一商賈人家的,考了三等,照咱二郎是差遠了,可不管咋說,也是實實在在考上了。”周老三惋惜道。
周老太蹙眉。
“那為啥把他換了?”
“難不是哪位達顯貴之子,故意出來頂替了人家的名次?”孫萍花忙問。
周老太卻搖頭:“不可能,若真是這般作,那何苦等放榜數日后再做,弄得大靜,豈不是惹人非議?”
任憑那個顯赫人家,也不可能平白干這麼蠢的事兒。
更何況,本朝對科考很是看重,最是忌諱徇私舞弊,又怎會能縱容這種事出現?
孫萍花想想也是:“那他為啥這績不做數了,老三你倒是快說呀。”
周老三搖頭道:“這事兒也怪不得別人,只怪那孩子太過狂妄了,聽說他自打得知中榜,在當地就小有了名聲,加上家里又有幾個臭錢,便常常留宿于煙花柳巷之地,狎賭錢都沾了。”
“多大的孩子啊……就狎?”宋念喜倒吸一口涼氣。
周老三道:“說是十一了。”
十一歲雖說也還是個孩子,但這年歲就沾染不良的,其實也是有的。
尤其是在些商賈人家。
周老三繼續講道:“若只是自己品行不正也就罷了,可他偏偏還狂妄,有次在酒樓聽曲兒時,是要強拽了那彈琴的姑娘來,人家不從,他就手,給人家的牙齒都打掉了七八磕。”
這話一出,周家人無一不面怒的。
“這種人也配進國子監?什麼腌臜東西。”周老太啐了一口。
周老三點點腦袋。
“那他自然是不配的。”
所以這事兒鬧大之后,朝廷學監那邊得知了消息,實在覺得不堪。
于是就取消了這人的中榜資格。
往上又遞補了一個考生。
“這難得考中了,卻白白葬送送了自己的前程。屬實是造孽。”周老太忍不住搖頭。
周老三又道:“確實,不過那個背遞補上來的孩子也算是走了大運了。”
不過這事兒終歸與周家無關。
所以一家人嘀咕了會兒后,很快把這個拋之腦后。
又過上兩日,眼看著文夫子他們就快回來了,周老三這便帶上綿綿,要去城里散散心。
周老二一直想進城逛逛。
就也要跟著一起去。
綿綿又帶上二郎,周老二帶上孫萍花,一行五人一起去了城里。
馬車剛一城,就見面前一番熙熙攘攘的,周老二湊熱鬧,未等馬車停穩,他就急著下去到人群里。
孫萍花自是沒有多想。
也跟著一起去了。
周老三叮囑道:“二哥二嫂,你倆別總往人堆里,待會兒要買啥趕去買,我帶綿綿和二郎去別逛逛,半個時辰后再這兒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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