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長鶯的嘶總算在見到晏川行時停了下來。
凝著眼淚著爹爹,那眼神好似隔了千山萬水,隔了生死回。
晏川行一顆見慣人冷暖,歷經世事的心竟也不住,生生被看得心口發酸,險些老淚縱橫。他也不敢上前,隔著距離心疼喚道:“小鶯?”
晏長鶯沒有回應,只是眼淚嘩嘩地流。
“姐,是爹爹啊。”晏長風蹲在邊握住的手,“你不是一直擔心爹爹安危嗎,他回來了,好端端的回來了,他沒有被山匪害死,咱們家也不會散,那些壞事一樣也不會發生,知道麼?”
“爹爹……”晏長鶯有些不確定地呢喃一聲,好像怕眼前是一場夢一樣。
晏川行被這一聲爹爹喊得心里潰不軍,強忍著崩潰回應:“是爹爹,小鶯啊是爹爹。”
“爹,真的是你嗎爹?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晏長鶯嗚咽著,像個落狼窩終于得救的孩子。
晏川行走上前,手抖著,小心翼翼地搭在兒肩膀上。許是這雙手給了晏長鶯久違的溫暖與力量,破天荒地抱住了妹妹以外的第一個人。
“爹!您活著太好了,我跟雪就不用無依無靠了,我也不用去北都投靠外祖母……”
說到這里猛地一哆嗦,又驚恐地喊起來:“我不要去北都!爹,求你不要讓我去北都,我寧愿出家當姑子也不要去北都啊啊——他們家沒有一個好東西,他們家好人都不長命,我不要嫁了死也不要嫁了!”
晏川行心疼如刀絞,手足無措只能哄著,“好,好,咱們不去北都,咱們不嫁了,小鶯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一切都有爹娘呢。”
安好了晏長鶯,父倆心神俱疲地出來,抬頭天,夜已經黑。秋日的晚涼輕易就能穿單薄的衫,將夏日留在里的暖意連拔起,留下一片寒冬將來的恐慌。
父倆心里頹然陡生,不約而同地想:小鶯還能好嗎?
誰也不敢再輕易報以希。
“爹,我決定了,如果這門親事不能取消,我就代大姐去北都。”
晏長風本以為大姐見了爹爹會有好轉,可結果還是老樣子,這也使更加堅定,不論外祖母那邊結果如何,都不會讓大姐去北都。
“長風,”晏川行嘆了口氣,邊走邊說,“說實話,我現在還不是很能想通,你大姐僅僅是因為做了個夢就這樣了嗎?會不會是得了什麼咱們不知道的病癥?”
老爹不是母親,不信那些神佛提點之類的說辭,更想要追究底,畢竟好好的一個閨忽然就這樣了,擱誰也不能接。
“爹,我也想不通。”晏長風心里的話只能跟老爹說,“我到現在也只是被大姐那些可怕的預言推著走,開始將信將疑,后來不得不信,如今潛移默化的,居然已經莫名認定這就是真的了,大姐咱們自然要治,有什麼法子用什麼法子,但我主意不改。”
晏川行聽得出來,這些日子老二一個人肯定承了莫大的力,要照顧姐姐母親,里里外外撐著這個家,還要非常果決地做出一些部署,但凡稍有游移,他們一行便不能及時得到消息,倘若毫無準備地遇上山匪,后果不敢想。
“長風啊,北都咱也不是非去不可,一樁婚事而已,拒了就拒了,你不要給自己太大力……”
“您快算了吧爹。”他話沒說完,晏長風便打斷他,“說得好像您敢在外祖母面前說個不字似的,也不知道是誰一見老人家就慫個鵪鶉。”
晏川行:“……”
他有時候是真恨老二生了一張。
“府的礦山有人鬧事,您可知是為了什麼?”晏長風收起玩笑,“有人把前兩年塌方砸死人的事鬧了出來,引起了群激憤。”
倘若不是撬開了瑤娘的,及時派人干預,恐怕要鬧得人盡皆知。
晏川行神一凜,立刻就想到了關鍵。
府的那礦山名義上屬于晏家,其實是與德慶候府共有。德慶侯府便是姚氏母家,晏家的很多生意皆與侯府相關。
生意上背靠侯府自然是有莫大的好,但代價也高,主要現在有很多事做不得主。姚家管生意的是姚二老爺,姚氏的二哥,此人急功近利,恨不能一顆腦袋都鉆錢眼兒里,還特別擅長指手畫腳,常常搞得晏川行頭疼不已。
兩年前的事故就是因他造的,當時他急于開采未經勘驗之,因此才釀造了悲劇。不過幸而傷亡極,晏家又及時彌補善后,所以并沒有鬧出來。
章銘順從哪得知的姑且不論,他膽敢跟德慶侯府板就證明此事不簡單。
“你是說這背后牽扯……”
“爹,妄談國事。”晏長風提醒,如今家里可住著貴人,隔墻有耳,有些話不好說,轉而笑著安老爹,“咱們家終歸是要有個人去北都的,一來維系親緣,二來我也想去北都的生意場見識見識,說不定有一天,咱們晏家的生意就遍布南北了呢。”
晏川行嘆了口惆悵又欣的氣,悵的是他的寶貝兒不能無憂樂,不幸要擔起家里的重擔,的是下一代幸而還有個能挑起擔子的孩子,不然這偌大的家業怕是要引來無窮的危機。
今夜闔家團圓,卻沒幾個人睡得安穩,姚氏與夫君哭了半宿,將這幾日積攢的擔憂恐慌哭了個痛快。晏長青心中悲苦,也沒睡著。
而晏長風則因著母親要明日帶著蜀王跟裴二出門轉轉而發愁。
倒不是愁怎麼玩,而是愁怎麼面對裴二那張臉,現在無時無刻不想把那張偽善的臉剁泥,只怕明日一個忍不住做下什麼不可挽回的事。
“阿嚏——!”
清晨剛起,裴修便接連打了幾個噴嚏,嚇得隨從八角立刻給他拿來了冬。
“二爺,您今日還是別出門了,明日咱們便要回北都,舟車勞頓的不能靜養,萬一嚴重了可不妙。”
“沒那麼嚴重咳咳咳……就是嚨有點。”裴修打了噴嚏鼻子有點塞,說話甕聲甕氣的,“這個時節穿冬太過了,你想捂死我?”
“誰說不嚴重!”
正說著,隔壁房間的盛明宇打著哈欠不請自來,他眼底掛著濃濃的烏青,一臉神不濟,一看就是沒睡好,“你昨夜生生咳了一宿,我在隔壁都聽見了,趁早多穿點。”
“蜀王殿下您還說呢。”八角抱怨道,“昨晚上我們家二爺吃魚吃蟹的時候您怎麼不攔著?明知道他不得那些東西。”
八角是個實誠孩子,一心只撲在自家二爺上,凡是對二爺不好的事他皆要管一管,哪怕對方是個親王也照管不誤。
盛明宇大呼冤枉,“你問問你家爺我攔沒攔?我昨晚上眼皮子都快眨筋兒了,架不住他重輕友啊,看都不看我一眼,只要是人家二姑娘夾的菜他一口不剩地全吃了,我有什麼辦法?”
八角聞聽此言驚奇地看向他家爺,“我的天是真的嗎爺?您這是鐵樹開花,看上人家二姑娘了?”
裴修掀起眼皮子瞪了他一眼,正要說什麼,便聽外頭蜀王的小仆一聲吼:“二姑娘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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