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長縈坐上了回京的馬車。

馬車里是早已經哭花臉的桃溪，見到王妃回來，直接抱住大哭：“王妃，你要是出了事，桃溪可怎麼辦啊？”

小姐不見了，王妃如果也不見了，桃溪心里唯一的執念就徹底崩坍了。挖心之痛，不想再經歷了。

夜里郊外萬籟俱寂，桃溪的哭聲沖破寂靜打破了所有人的沉悶。

周來站在自己的馬車前，看著莫久臣從自己的前經過。火中看見莫久臣的表很是平靜沒有任何波瀾。可是忘不了，當他知道“柳扶月”回去禹州城后，他翻上馬著急的神清，不需要掩飾也沒有控制，那時的他臉上是他自己都不會相信的擔憂。

穆長縈抱著桃溪，十分抱歉的說：“對不起。”

桃溪搖著頭抱著王妃：“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南舊亭幫們關上車門，回下令：“繼續出發。”

因為回禹州尋找穆長縈，車隊耽誤了一會兒，為了追上落下的路程，整個車隊的人都不得不連夜趕路。

穆長縈有些愧疚，從腰間取下錢袋打開車窗，給騎馬在旁守衛的南舊亭，讓他將銀子都分給隨行的這些人，表達歉意。

南舊亭只是接過錢袋沒有出發而是說：“到了落腳地方，屬下就辦。”

王妃已經跑過一次，所以這次是南舊亭親自在旁騎馬陪同。他必須寸步不離的在馬車旁，不準任何人靠近，也不準任何人離開。

穆長縈關上車窗無力的坐在一邊。其實看著最妥帖的辦法就是將和莫久臣放在一起，可是從客棧出來之后，莫久臣就從未與穆長縈說過一句話。

穆長縈知道，這次自己才是真正的惹怒了莫久臣。想起莫久臣著自己脖頸好像在尋找獵死的模樣，下意識抬手護住脖頸，心有余悸。

回京的路途有些遙遠，這幾日車隊的所有人都經歷了莫久臣的折磨。沒有打尖，沒有住宿，沒有好好的休息，吃喝拉撒全部都在路上進行。

一場秋雨之后，一直錦玉食的周來病倒了，可是即便這樣也沒有埋怨過一苦楚，而是乖乖聽話等待大夫過來檢查，吃藥休息。

桃溪也病倒了。

穆長縈看著躺在長座的桃溪止不住的發抖，心里著急又不敢去找莫久臣，只能自己細心的照顧著。

這日中午休息。南舊亭照例來送藥，推開車門便看見車板被鋪上了的墊子，王妃已經坐在車板上，的一旁躺著正在昏睡的桃溪。他向前看了一眼王爺的馬車，將裝著湯藥的食盒放在車上，跳上馬車走進去。

“屬下來給桃溪姑娘看看吧。”南舊亭會些醫，行軍打仗這麼多年還是有基本的醫傍，只是他能判斷病不會開藥而已。

穆長縈過南舊亭邊的隙看向前面。周來生病了，沿途找了一個好大夫一旁照顧，可是的桃溪生病了，只能喝藥。這幾天穆長縈心里一直自責，如果自己沒有惹莫久臣不開心的話，也不會讓桃溪淪落到如此下場。

“有勞阿亭了。”穆長縈收回視線著桃溪的小臉。

南舊亭著桃溪的手腕判斷脈象，片刻后松開手說：“目前沒有大礙，只是路途顛簸桃溪無法好好休息而已。還有半日就能京，王妃不用擔心。”

桃溪睜開眼睛笑了笑，安王妃道：“王妃，我沒事的。不過是風寒而已。”

穆長縈疚：“你本來可以不用這麼嚴重的。”

桃溪搖頭：“我的子一向很好，這點風寒一定會抗住的。再說，不是快京了嘛。回到煦王府，我就可以休息了。”

穆長縈知道桃溪是在安自己，將臉撇過去，了一下鼻子去拿食盒里的湯藥。

“把藥吃了。”說。

桃溪在南舊亭的幫忙下坐起來，沒有讓王妃喂而是自己接過來很是痛快的喝下去。

穆長縈想了想對南舊亭問道：“大夫還在周小姐的馬車里嗎？”

南舊亭回答：“是。”

未來太子妃的病耽誤不得。

穆長縈說：“如果，我是說如果。我病了話，王爺會不會讓給大夫上我的馬車。”

去接桃溪遞過來空碗的南舊亭：“······”

剛剛喝了藥正苦著桃溪：“······”

南舊亭將碗放進食盒中，干笑著：“王妃，還有半日就京，您就別再折騰了吧。”

桃溪打住說：“王妃可別糊涂。”

穆長縈看著外面的被雨水洗過道路，如果站在氣很足的野地里吹一個時辰的野風，說不定會生病。

南舊亭跟在王妃邊很久了，只要王妃看向外面出蠢蠢的眼神，立刻明白要做什麼。他忙著阻止道：“王妃，您可不要想一出是一出，王爺可是在前面看著呢。”

穆長縈愣住，迅速打消自己的腦海里的念頭。現在自己在莫久臣面前還是不要再惹事的好。

“我就是想想，外面那麼冷，我才不出去。”穆長縈哈哈大笑掩蓋自己的心虛。

桃溪喝藥之后仍有困意繼續躺下休息，南舊亭退出，拎著食盒去到前面將食盒給別人，自己剛轉回來就到王爺打開窗子。

“怎麼樣了？”他問。

南舊亭不知道王爺問的是誰，于是將自己知道的全部回答說：“大夫還在周小姐馬車里施針，桃溪姑娘喝完藥已經睡下了。”

莫久臣沒有聽到自己想聽到的容，又不屑于主問，嗯了一聲準備關窗，就聽到南舊亭接著說。

他說：“王妃好像又要做一些事。”

莫久臣關窗的手停下，低頭問著窗外的人：“又要做什麼？”

南舊亭站在馬車旁邊抬頭說：“王妃很在意桃溪姑娘的病，知道大夫周小姐的馬車里有些著急。王妃剛剛問屬下，如果生病了，王爺可否會讓大夫去到王妃的馬車上。”

莫久臣無語：“要裝病？”

南舊亭說：“不是。似乎想要真的染風寒病上一次。”

莫久臣徹底無語，輕哼一聲：“簡直胡鬧。”

南舊亭說：“屬下已經阻止。還有半日京，王妃一只忙著照顧桃溪姑娘，應該不會做出什麼沖的事。”

莫久臣頭疼，揮袖對南舊亭說：“還有半日別再耽擱了，京。”

“是。”南舊亭應下，回頭開始清點人數，準備再次啟程。

一行人再次向華京走去，大約傍晚之時終于抵達華京城門。

此時城門已經關上，南舊亭將煦王府的令牌拿出，城門守衛一看回來的人是煦王，趕打開城門，迎接煦王城。

穆長縈被馬車突然的行駛撞到了頭蘇醒過來，了個懶腰打開一個窗看到已經是華京城的街道，心想終于到家了。關窗戶回頭確認桃溪的狀況良好，安心的等著回到煦王府。

一行人到了煦王府。

穆長縈沒等下車呢，就聽見有人在外面大，打開車門就看見燈火之下的煦王府門口站著一個人影向已經下車的莫久臣大聲哭泣。穆長縈還沒看清人影是誰，就看見那人向自己跑來，定睛一看，這不是柳家的管家嘛。

“二小姐！”柳管家跑過來老淚縱橫：“您快回家看看吧，家里出事了。”

穆長縈一驚，以為找到自己頭上的柳家事是魏氏的事，趕問：“是我母親出事了？”

柳管家搖頭：“不是二夫人，而是三小姐，三小姐死了。”

穆長縈聽到前半句的時候放松下來，聽到是柳金月的事更是不在意，直到聽到柳金月死了的消息，軀一震。

“死了？”穆長縈不敢相信。立刻跳下馬車，因為雙一直窩著有些發麻落地的時候沒有站穩，差點摔下去。可是這都遠遠不及柳管家帶來的消息。

柳管家大哭連連點頭。

穆長縈趕抱起擺說：“我跟你回去。”

柳管家在前帶路，穆長縈剛走兩步覺有點不對勁。轉頭看向站在煦王府燈籠下的莫久臣，微黃的燈火下，他的臉一如既往的平靜看不出他的緒。

“我——”穆長縈轉對莫久臣很鄭重的請求說：“我回家一趟。”

莫久臣只是看向這邊，沒有任何反應。穆長縈不想耽擱，就當作是莫久臣默認了，向莫久臣點了一下頭，轉跟著柳管家跑過去。

看著“柳扶月”抱著擺跑起來還一瘸一拐的，莫久臣臺階下的南舊亭說：“跟著。”

“是。”南舊亭轉去追王妃，消失到夜中。

丁午已經出來迎接王爺，知道桃溪生病了趕讓人去將桃溪送進王府，派人去請大夫。

看到“柳扶月”離開的周來趴著馬車窗子，說：“我可以暫住王府嗎？”

莫久臣向看過去。

周來解釋說：“宮門關了，我回不去。”

莫久臣深呼一口氣，很是疲倦，對丁午說：“你安排。”

說完，莫久臣轉回去王府，他什麼都不想去想，只想好好的休息。

周來笑了笑，心不錯。

-------------------------------------

有了阿亭的跟隨，穆長縈的膽子就更大了一些。

一路上，聽柳管家說了柳金月的事。才知道柳金月在幾天前一次逛街中遭遇搶劫綁架，劫匪要求柳家拿錢換人，但是柳壬不同意，直接請刑部的人幫忙。最后的結果就是劫匪面對刑部的迫惱怒殺了柳金月泄憤。

現在那些劫匪全部自殺亡，柳金月的死就沒有兇手可以追究的冤案。的母親鄭氏接不了，在柳家大鬧是柳壬不去救兒反而害了兒，三天之鄭氏不了打擊瘋瘋癲癲。

柳金月被綁架那幾天鄭氏曾經因為走投無路來過煦王府請求幫忙，只是那時候穆長縈跟著莫久臣在禹州，本不知道此事。可是即便知道了此事，又會怎麼做呢？

穆長縈撐著南舊亭的手臂停在柳家門口大氣，抬頭看著已經掛上白布的柳家匾額，思緒萬千。側頭看著很是平靜的南舊亭，片刻說：“我們進去吧。”

“是。”南舊亭的手臂一直抬著供王妃撐著休息。兩人走到門口，穆長縈才松開手，腳步放很輕的向里面走，生怕打擾了亡靈。

逝者的靈棚搭在后院，穆長縈未到靈棚就看到被風吹的喪幡。

柳金月才十六歲，無兒無，無人戴孝。

鄭氏因為哭累了送回房間休息，在這里燒著紙錢的只有柳金月生前的侍和三兩個柳金月院子里的人。

穆長縈經過他們的時候，很多人抬頭都詫異二小姐這個時候會過來。不在意這些，拿了香借著白燭燭火點燃，規矩的在香爐里。

夜間風盛。

穆長縈低頭看見貢品旁邊擺著幾本手工抄寫的經書。這些一看就是魏氏所寫，作為看著柳金月長大的長輩，魏氏能做的最適合做的便是為念經超度了。

“我爹呢？”穆長縈回頭輕輕的問。

燒紙的姑娘說：“老爺回去休息了。”

穆長縈問：“這幾天夜里可有柳家人為三小姐守夜？”

燒紙的姑娘搖頭。

穆長縈輕笑一聲。柳金月大小都是柳家的三小姐，柳壬不拿錢救已經是他這個做父親的心狠，現在還沒有一個至親的柳家人為守夜，可憐的柳金月啊，十六年的人生里什麼親都沒有攢下啊。

穆長縈在火盆旁邊找到一個團坐下，說：“阿亭。”

“王妃。”南舊亭的聲音也是輕輕的。

“去問柳管家找我是否有要事，如果沒有的話，我今天就在這給柳金月守夜了。”

南舊亭半蹲下來說：“屬下可以守夜，王妃一路奔波還是回去休息的好。”

穆長縈搖頭說：“我是與脈相通的柳家人，理應如此。你也累了很長時間，不想回王fu的話讓柳家給找個歇息的地方好好歇歇。”

南舊亭被王妃的話說服，說：“屬下不用去別，就在靈棚外休息保護王妃安全。”

穆長縈笑了一下，點頭：“好。”

南舊亭看了一眼放著尸的棺材，向后退出在靈棚外最近的地方坐著石凳，眼睛一直巡視靈棚附近保證王妃安全。至于柳管家，他要是有什麼事一定會主找過來的。

穆長縈拿起一邊的紙錢給柳金月燒著，里無話。

這種關乎脈的葬禮，已經經歷過一次了。母親去世的時候葬禮辦的很大，吉地將軍府夫人的死可是震驚吉地的。那時候小，不太懂死亡的意義，只是聽著之昭哥哥的話每天每夜的跪在團上燒紙祈福。

后來長大一些才知道葬禮和失去至親是件多麼驚人心魂的事。后來無比激之昭哥哥當時讓一直在靈棚送走了母親最后一程。這是亡者最后在塵世的痕跡，也是生者最有一次彌補憾的方式。

穆長縈不是柳金月的姐姐，無法像柳扶月一樣會對的死亡有任何的失落和憾。不過，們也是見過面的人，穆長縈不想讓一個刁蠻任的小姑娘在人世間最后的一點痕跡在眾人的忽視中抹去。

抬頭看著放在貢品桌上的靈牌，輕輕對旁邊的小侍說道：“再拿兩個火盆。夜深風寒，別讓三小姐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