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服了葯就睡吧！奴婢在外間給您守著。」芙蕖見上靖羽服了葯，才掐滅外頭的燭心，端著臉盆出去。

靠著床柱，上靖羽只覺得藥丸下肚，一子清涼從間迅速蔓延開來。五臟六腑乃至腦子都跟著清楚起來，有種心神一震的錯覺。

漸漸的，一陣倦意襲來，上靖羽覺得眼皮都撐不住。清涼的覺舒服極了，教慢慢的合上了雙眸。

昏昏沉沉的躺下睡著，不多時，意識模糊的覺得，旁的褥子忽然凹陷下去，好似有人坐在床沿。

半睡半醒的狀態，讓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夢裡有一雙手，輕輕過的臉。

那雙手，掌心略顯灼熱，過的面頰，最後握住了的手。十指扣，掌心相。

能覺到溫的指腹在掌心挲的力道，子卻不聽使喚，彈不得。所有的聲音都卡在腔里，無法匍出。

溫熱的呼吸撲在的臉上，終於……

有糯的東西覆在了上，那是記憶深的溫暖，也是生命中無可抹去的疼痛。兩行清淚從眼角落，無聲無息。

「獃子。」耳畔傳來低啞而悉的聲音。

淚，被人輕的去，只覺手上一空，褥子又彈了回去。四下恢復最初的安靜，悄無聲息，宛若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依稀夢中，真假難辨。

最後，上靖羽是被芙蕖的腳步聲吵醒的。

「芙蕖？」駭然坐起來。

「小姐，奴婢在。」芙蕖端了臉盆過來，急忙擰了巾遞在上靖羽的手上，「小姐難得睡得如此安穩，奴婢也不敢喚您起床。」

拭了一把臉，上靖羽覺得自己清醒了不，「芙蕖，現在是什麼時候？」

「再過一刻鐘就該午時，小姐是不是了？」芙蕖忙攙了下床，「奴婢去給您準備午膳。」

「午時？」微怔，怎的睡得這樣沉？也不敢輕易問，昨夜是否有人來過。到底現在是未出嫁的子，有些事還是難以啟齒的。

芙蕖道，「小姐慣來睡得淺，難得今兒個睡得如此安穩，重公子的葯誠然是個好東西。小姐今日的氣好了不，白裡紅的，好看得。」

上靖羽上自己的臉頰，昨夜的場景是真是假？如夢似幻？記得自己哭了，記得有人在耳畔低語，都是自己的夢魘？

「小姐怎麼了？」芙蕖不解。

「沒事，重公子現在何？」上靖羽問。

芙蕖遲疑了一下，才低低道，「在桃林里。」

「芙蕖，去備膳，我了。」起，嫻的穿好裳，聽著芙蕖的腳步聲消失在門外。深吸一口氣，這才扳直了子，數著步子往外走。

外頭的想必很好，雖然看不見，可照在上依舊暖暖的。中，有淡淡的花香。

扶著竹欄桿，緩步走下樓梯，數著步子走到院子里。

雙目微合，聽見風中傳來悠揚的塤聲。塤聲略帶嗚咽，卻好似可以吹盡春風千里，直教萬千花雨零落眼前。

能想象，漫天的桃花雨中，那個未曾謀面的男子獨坐椅獨吹塤。

循著塤聲，兩手向前方慢慢索，腳下挪著很小的步子。

過一株又一株的桃樹，腳下是凹凸不平的園林之地。走得格外小心翼翼，稍有不慎極有可能被腳下的雜絆倒。

驀地，塤聲戛然而止。

上靖羽稍稍一怔，頓時失了方向。站在那裡，想了想才敢循著記憶里的方向，繼續往前走。

下一刻，腳下忽然被藤蔓絆住，來不及驚呼，已整個人往前撲去。

驀地，溫暖的懷抱瞬時將包圍。心頭駭然一驚，卻知自己正被人打橫抱坐在懷裡。準確的說，應該是坐在了某人的雙膝之上。

眉目陡蹙，嗅到極為清淡的薔薇花香，還有……

的額，正著他的脖頸。

他的下顎，正抵著的髮髻。

這是極為親的相擁之舉，直教上靖羽僵在當場。剛要起說話，耳畔卻近距離的傳來悉的塤聲。

塤，不比簫，不比笛，嗚咽中夾雜著無言的悲涼。

一曲塤聲，空萬里塵煙，訴寸斷肝腸。

上靖羽驟然回過神，隨即跳下，落地時腳下不穩，頓時一個趔趄跌坐在地。塤聲戛然而止，一雙溫暖的手隨即過來，握住了的雙肩，「摔疼了沒有？」

是重錫。

抿起，自覺狼狽，下意識的拍了拍上的灰塵，「沒事。」

「驚著你了。」重錫如釋重負的吐出一口氣。

「你吹的是塤？」問。

重錫「嗯」了一聲，繼而道，「喜歡嗎？」

上靖羽只覺得臉上滾燙，方才可是坐在他的膝上？除了蕭東離，此生還從未教別的男人，如此親昵的抱過。心中略慌，面卻依舊佯裝淡然自若，「吹得很好。」

「塤之為，八音中屬土音。」重錫語中帶笑。

聞言，上靖羽神稍霽，口道，「虛中而厚外，圓上而銳下。是自周，聲無旁假。觀其正五聲，調六律，剛必中，清濁靡失。」

「將金石以同功，豈笙竽而取匹？」重錫愕然，「你會《塤賦》？」

「略過幾眼。」一笑，臉上的緋紅漸漸褪去，算是恢復心神，「這有什麼奇怪的？」

重錫嗤笑，「我道丞相位列朝堂，位極人臣，是故相府家的小姐……」

「相府家的小姐怎麼了？難道我爹是丞相，我也得跟著學謀略之？若然我爹是個將軍，那我豈非也要跟著學騎？若無百步穿楊，便算丟臉是不是？」聽得他話外之音，不待他說完，便已經接過話茬。

這番理直氣壯，不容反駁，才是前世的子。

聞言，重錫一怔，愣是半晌答不出話來。

上靖羽蹙眉，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過激。對著重錫，竟……當了一回前世的自己，將這剛烈的子盡展無虞。

「我……」囁嚅，「並非有意針對你。」

「極好。」他低語，「真。」

不解，「你說什麼？」

重錫一笑，「看得出來你很喜歡塤。不過……」他輕嘆，「高門宅邸，大抵都不喜歡這樣略帶悲傷的東西。」

上靖羽不語。

子忽然被他拽進懷裡，剛要開罵，手裡竟被塞了塤。他直接將的指尖按在了音孔上，溫熱的呼吸就撲在的耳際，「我來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