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命？」上靖羽低，繼而笑道，「改日我還要謝謝鬼醫，必定登門拜訪。」

「不必了。」提及鬼醫，素的面一，「師父說過，緣盡就不必再見。」

上靖羽的心，忽然跳一拍。

不知為何，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的腦子裏竟想起重錫的塤聲。

他真的去見鬼醫？

還是如素所言，一旦治好的眼睛，這緣分也就到此為止了？

罷了，本就不曾期待過，何必妄念太多。只是這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也說不清楚到底是什麼。

素沒有再說話，繼續悶頭啃著蘋果。

*

待吃過了晚飯，上靖羽便想留下素，去廂房一趟。哪知素跟著不放，這架勢讓上靖羽都有些無奈。

「芙蕖，帶素去的房間吧！」上靖羽笑道。

這已經是最明顯的逐客令。

哪知素竟在一側的榻坐了下來，「我今晚上就睡這裏好了，你睡你的床，不必管我。」

芙蕖一怔，「但是小姐的房間從未……」

「從今兒開始，我寸步不離的跟著你們家小姐。」素著芙蕖，眸堅定，口吻不容置喙。

「重錫離開之前，代了你什麼？」上靖羽不是傻子，素心直口快，總會許信息。而，正巧在素的臉上，察覺了許不對勁。

素微怔，抿。想了想才長長吐出一口氣，「難怪師兄說，什麼都瞞不了你。」

「師兄讓你收留我，以後我就跟著你了。」素輕嘆，「那傢伙怕你有危險，也怕丞相府有人對你不利，讓我跟著你、保護你。你那麼聰明，應該明白他的意思。他說了，寸步不離。我既然答應了他，就必須做到。」

上靖羽心頭微恙，「他……不會回來了？」

「會回來的，不知是什麼時候了。」素也不挑破，「總之師兄的事，就是我的事。不過你別誤會，我們只是同門之誼。若說還有別的，那隻能說是沾親帶故。至於別的，你什麼都別問，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你都說得這樣直白了，我還能問什麼。」上靖羽低笑兩聲，「你救過我，他信你，我也信你。人與人之間若是連這點信任都沒有，豈非草木皆兵？」

「夠爽快！」素頷首，「你的事，我不會幹涉。你讓我做的事，只要我覺得沒有及我的底線，我都能替你辦到。」

「走吧！」上靖羽不再多言，領著二人朝著廂房而去。

既然重錫如此安排，那麼必有深意。

連他都知道這丞相府是龍潭虎……

心裏只覺得可笑，高門宅地，人心險惡，倒不如尋常百姓家來得舒坦。寧可茶淡飯，也好過整日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

廂房沒有掌燈，唯有四姨娘劉玉和上致遠一人提著一個燈籠等在外頭。

房門關著，裏頭沒有靜。

「我去外頭守著，免得教人看見。」劉玉見著上靖羽，便離開。

上靖羽一笑，四姨娘越發的聰明了。

「人在裏頭。」上致遠看了素一眼。

「放心，自己人。」上靖羽知道他的意思，繼而扭頭著素和芙蕖，「你們也去守著，別教人靠近。」

芙蕖別有深意的點頭，還要去花園假山一趟等碧兒。

素猶豫了一下，「我在這裏守著就好。」

上靖羽想起了素的「寸步不離」，便不再說什麼，隨著上致遠開門進去。

「一路上都不安生，所以我給他下了點葯。」上致遠道，「我是擔心他不肯進相府，萬般無奈才會這樣對他。」

上靖羽提著燈籠照了照床榻上睡的人，長得倒是斯文，不過那日在客棧里說的話，當真沒有半點斯文模樣。句句犀利，字字帶刺。

「這便是海潤？」問。

上致遠頷首，「就是他。縣老爺說，他是個飽學之人，祖上也算是書香門第。不過腦子轉不過彎，是個十足的書獃子。」

「書獃子也有傲骨。」笑道，「看他兩眉之間如此寬厚，當是心寬容之人。左不過行為作風太過迂腐，難書生卷氣。」

「他如今這般狼狽，姐姐帶他過來又有何用？」上致遠蹙眉，「聽說他當初是因為辱罵父親才會下獄，那必定是恨極了相府，豈會聽姐姐的話？」

上靖羽含笑不語，轉而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見狀，上致遠推搡了海潤一下，繼而使勁的搖他胳膊，「喂，海潤！海潤！」

推了約莫一刻鐘，海潤才緩緩醒轉，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可見，上致遠下的藥量略重了些。

「這是哪裏？」海潤著生疼的太。

「丞相府。」回答他的，是一抹極為悅耳的聲音。似笑非笑，帶著許飄渺，吐字卻極為清晰。

這個聲音好悉？

子陡然一，海潤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丞相府？」

「還記得我嗎？」上靖羽扭頭看他。

海潤上下打量著上靖羽，眉頭陡然怒挑，「是你！」語罷，驟然盯著一旁的上致遠，「你們帶我來這裏做什麼？要殺了我嗎？來啊！來個痛快的！」

「你當我們吃飽了撐的，殺你還用得著帶回來？」上靖羽冷笑兩聲。

「哼，丞相府沒有一個好東西。」海潤咬牙切齒，腦子昏昏沉沉，邁不開步子。

上靖羽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不單單是你，全東都城的百姓，全天下人都罵我爹是臣。我們上家，都是一丘之貉。而我為上家的嫡長，更是罪孽深重，是吧？」

「三年前上主持修建沅河堤壩，朝廷撥下數百萬兩白銀。結果呢？新修的堤壩不堪一擊，很快被洪水沖毀。多人死於洪災，多人流離失所？」

「今年北方大旱，朝廷的賑災糧久久不到，你去北方看看。殍遍地，一個個賣兒鬻，慘不忍睹，那才是真正的人間煉獄！你去看看，你們上家造的孽！」海潤咬牙切齒，「你說百姓恨不恨你們上家！恨不恨上？」

上致遠啞然，愣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恨，恨之骨。」上靖羽斬釘截鐵的開口。

音落，海潤嗤鼻，「恨不能食寢皮，殺之而後快！」

上致遠怒然，「放肆！」

哪知上靖羽卻報之一笑，「我全你，如何？」

音落瞬間，別說上致遠，就是海潤也跟著愣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