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亦是一愣，上靖羽長這麼大，他哪裏捨得打。如今連自己都怔住，半晌沒有回過神。

跪在那裏，上靖羽神漠然，捂著自己刺辣辣的臉，輕輕拭去角的跡。上下手不輕，打得耳朵里嗡嗡作響。

「阿靖……」上的臉上，浮現尋常難見的疚。

上靖羽什麼都沒說，只是緩緩的捲起了自己的袖，胳膊上的鞭痕清晰可見。抬眸，面無表的著上，「爹知道這是什麼嗎？」

「你上怎麼會有鞭傷？」他這才注意到，上靖羽的手背上有傷，連帶著胳膊上都呈現著道道鞭痕。

「那爹知道這又是什麼嗎？」開自己額前的劉海，額角的紅腫褪去，瘀傷猶存。破開的皮，只怕以後會留下醜陋的傷疤。

上驟然俯，一把將攙起來，「這是怎麼回事？誰對你下的手？哪個該死的奴才，竟敢……」

不說話，只是眸中噙淚盯著自己的父親。

那一瞬，上手一松，彷彿明白了什麼，「是寧靜？」

上靖羽放下袖子，「失蹤的那晚，爹滿東都城的找我。」徐徐背過去，語速極緩極慢，卻冰冷徹骨，「兒險失清白，以死柱，拚死護住清白之。所幸命不該絕，是芙蕖救了我。」

說得平淡如常，上卻冷了眉心，「逆子！」

「我沒死，到底還是活了下來。如今寧靜想對芙蕖不軌，爹說我是管還是不管？」垂下眼簾，低啞苦笑，「也許讓爹找到我的首也好，至寧靜能挨二十大板。」

「胡言語什麼？」上心疼的拍著的肩，「爹……不知道你了這麼多的苦，寧靜這事，爹……」

「我明白，爹若知道這事，必定左右為難。是故阿靖乾脆自己手，免教父親出面，惹得父子反目。這黑臉白臉，阿靖一個人擔當，與爹無關。」上靖羽深吸一口氣，「阿靖不願追究此事，已然念及手足之。」

「爹是當朝丞相，若是有個弒姐逞兇的兒子，會落人笑柄。阿靖不願爹的聲譽損，藉著芙蕖一事，才會對寧靜下手。」

「世人皆道，子不教父之過。爹，人言可畏啊！」

語罷，復而跪下，「阿靖來請爹的罰，不管爹怎麼懲罰我，我都沒有異議。」磕了頭，伏跪在上的腳下。

「打疼了沒有？」上俯蹲下，上紅腫的臉，「這事你該告訴爹。命攸關，豈能兒戲？」

上靖羽艱的扯著角，「阿靖的命是爹給的，還給爹也是理所應當，別無怨言。」

「傻丫頭！」上輕嘆，「管家說，你把那逆子送回了丹桂閣。」

「爹，子別母，母別子，日日相思苦。既然苦相思，何不相全？阿靖自小沒有娘，想娘的滋味，比誰都清楚。」上靖羽垂下眸，子綳得僵。

上著繃了子，憋紅了的臉，即便一雙眼睛被淚水浸得通紅，亦不肯落下淚來。比起尋常子的楚楚，此刻的，倔強得讓人心疼，疼到骨子裏。

起，就這樣站在燭里，瘦弱的子扛了太多，太多本不該承的東西。

若蠢鈍一些，若自私一些，或者涼薄一些，也許……

他給了太多可以依仗的東西，可是他的兒，選擇了默默的堅強。當說到，想娘的滋味，比誰都清楚。上已然了眼眶，心如刀絞。

「好端端的兒家，逞什麼能？有爹在，你何苦來哉？」他輕輕的攬兒懷，「真是跟你娘一樣，犟得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爹又何嘗不是？」伏在父親的懷裏，聲音哽咽。

上苦一笑，真論起來，他的兒子兒中，唯有上靖羽的子，與他年輕的時候如出一轍。只可惜，是個兒，扛不起這相府的家業。

輕輕著兒的腦後青，上依然只是輕嘆。

「爹，到底出了何事？」低低的問。

上鬆開，雙手搭在的肩頭，「皇上遇刺，三皇子救駕跌下馬背，如今負重傷。皇上然大怒，廣發海捕文書，追剿刺客。這東都城，要不太平了。」

「三皇子……」定定的凝著父親的眸，憋了良久才問出口，「傷了哪兒？」

「落馬的時候，剛好撞到石頭上，那雙怕是……廢了。」上轉走回案前，「爹剛剛面聖出宮，皇上著京畿府、六部衙門、延昭寺全力查察。爹是百之首，負責督辦此案。然則天下之大找一個刺客，怕是不易。」

上靖羽頷首，「好端端的怎會有刺客？」

這話一出口，上挑眉睨了一眼，「莫論朝政。」

著父親這副模樣，上靖羽眉微蹙。

上抬頭，見蹙眉，繼而笑了一下，「別以為爹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此事爹委實不知，否則也不會如此頭疼。」

「朝中黨派眾多，爹不便明說而已。」淡淡的開口。

「一個兒家，談什麼朝堂大事？寧靜的事，爹會置，至於你……等到傷愈，就好生準備著。貴妃娘娘和皇上，會儘快擇一個良辰吉日……」

不待他說完，上靖羽直接往門口走去。

「慢著！」上凝眉，「你這是什麼態度？聖上賜婚何其榮耀，怎換來你一副不屑一顧的表？這門婚事，有何不好？」

「在爹的眼裏，只有皇家的男子才算好的嗎？」頓住腳步，「我此生不慕榮華，惟求一心人，白首不相離。二皇子再好，即便將來能榮登九五，我為皇后。可是後宮佳麗三千，我除了日日等著夫君分我一些寵，還能做什麼？」

半側過子，眼角微挑，那種淡然從容的神，像極了死去的母親。

「爹覺得一顆心，可以掰碎了分給多人？讓像爹這樣嗎？我做不到。」定定的著自己的父親，「我要的是相濡以沫，可以生死相許之人。爹若是真的過我娘，就該明白我娘當初所期待過的東西。」

上不語，只是僵冷的坐了下去。

外頭下著雨，上靖羽走出書房，癡癡的站在迴廊下良久沒有回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