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找到上靖羽的時候，上靖羽就坐在牆壁下頭，手抱雙膝，將頭埋在膝窩裡，像沙漠里的鴕鳥。

素一把拽住芙蕖，輕聲道，「別過去，讓一個人靜一靜。」

「小姐怎麼了？」芙蕖不解。

「心裡不好。」素輕嘆，「我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是……我知道，肯定很疼。否則不會一個整夜盯著月亮不說話，一個整天不哭不笑。」

芙蕖蹙眉，「你在說誰？誰整晚上盯著月亮不說話？那人跟小姐有關嗎？」

素陡然回過神，「哈，我是說，看到阿靖這樣，所以我胡想著，也許有人整晚上盯著月亮不說話，是……」

「你說什麼呢？」芙蕖越發不明白。

「不明白嗎？」素問。

芙蕖頷首。

素手一拍，「不明白就對了，哈哈，不用明白！不用明白！」

聽得這話，芙蕖凝了眉看。素神神叨叨的，說的話也是古古怪怪，芙蕖一個字都沒聽懂。不過回頭想想，素的意思是不是，有個人在等小姐？

而這個人，也在小姐的心裡。

可是跟小姐整日在一起，也沒見小姐，對哪個男子心。

除非是……

重錫？

小姐在想重錫？

小姐莫不是喜歡上了重錫吧？

芙蕖愕然瞪大眸子，恍然大悟的盯著不遠的上靖羽。

稍瞬，有小沙彌上前，朝著芙蕖與素行禮，道是齋飯已經備下，請各位施主前往齋堂就餐。

「知道了。」素頷首回禮，與芙蕖緩步朝著上靖羽走去。

「小姐，齋飯備下了。」芙蕖低低的開口，生怕驚了。

上靖羽微微抬頭，面上依舊無波無瀾，只是低低的應了一聲，「哦！」起時，扭頭著被刺掛住的羅，輕嘆了一聲。俯想將擺取下，哪知……指尖陡然一疼。下意識了手，低眉卻見指尖隨即泛出了珠子。

白皙的上，那一滴嫣紅奪目的，若紅梅映雪般的妖嬈。

「小姐！」芙蕖一聲驚呼。

「無礙。」上靖羽搖著頭，將指尖含在裡，「不疼。」

素取下的擺，「薔薇花都謝了，這一的刺有什麼好看的。你若喜歡，來日說一聲，我必教它一夜花滿枝。」

上靖羽笑了笑，「盡說胡話，你又不是花神，如何敕令百花齊開？這薔薇的花期已過，只能等明年。」

語罷，沒有回頭，緩步離開。

*

齋堂，安靜得很。

中間是正堂，大批的和尚井然有序的落座就餐。左側隔著一道薄紗，後頭是一些小姐爺們用餐之地。若是不願在此，也可以送禪房。

但鄉隨俗，來了廟堂，自然不敢以尊貴自居。若無必要，誰都不願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

佛前，眾生皆平等。

素跟著上靖羽去了簾子後頭，國寺里人來人往，有不的達貴人。芙蕖怕惹人非議，萬一教人看見與自家小姐同席而坐，只怕回去免不得一頓家法。

芙蕖不願上靖羽為自己壞了規矩，執意去正堂用餐。

不別家的家奴，也都在此用齋。

哪知才吃了兩口，邊便下了一個人。

一扭頭，竟是傅鴻。

傅鴻嬉皮笑臉的將一盤素油豆腐推倒跟前，「豆腐好吃嗎？」

「黃鼠狼給拜年。」芙蕖瞥了他一眼，不予理睬。

「你說我是黃鼠狼？那麼你便是那隻咯！」他挑眉看，口吻逗趣，「黃鼠狼吃，倒是蠻符合我們兩個的狀況。想那日……」

芙蕖險些嗆著，咳了幾聲，把嗓子里的飯都咳了出來，一張臉憋得通紅。

他饒有興緻的著的窘態，不懷好意的笑著。

「無恥！」輕嗤，又不敢大聲，免得引起旁人注目。

「我忽然覺得對你有些興趣，不若你跟我回去算了。」他以手托腮，有些為難的盯著，矯般的皺著眉，「雖然你這份……不過有我在，給你抬個姨娘的份，還是可行的。」

「你！」芙蕖慍怒，「你滾開！」

「你是誰家的丫鬟，不若我去說一聲，問你們家主子買了你怎樣？」傅鴻沒皮沒臉的說著。

芙蕖咬，怒上心頭，「你以為有錢就了不起嗎？」

不遠，上靖羽蹙眉，朝著素使了個眼，「素。」

素頷首，端著自己的碗筷朝著芙蕖走去。

驀地，忽然一屁坐在了傅鴻和芙蕖的正中間，而後一本正經的朝著傅鴻瞪眼，「讓開讓開，沒瞧見人家正吃飯嗎？死皮賴臉的湊上來作甚？」

傅鴻沒防備，直接被素下板凳，一下子跌坐在地。瞬時了氣，憤然起，「你這人……」

「瞪什麼瞪，瞪什麼瞪！食不言寢不語，這道理你娘沒教你嗎？」素放下碗筷，輕哼一聲坐在芙蕖邊。

芙蕖瞄了傅鴻一眼，低頭憋著笑。

傅鴻手直扣素的肩頭，想將其直接拽下來。哪知素早就看出他的招式，反手一扣，反而扣住了他的手腕，直接將其甩出去。

子重重落地，驚得一旁用餐的人紛紛側目。

傅鴻環顧四下，覺得丟盡面，頓時然大怒，「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跟本公子手？」

素無辜的端著飯碗，「我哪知道這位公子，手無縛之力，我這鄙的丫頭不過是推了一把。公子，勸你你還是回家趕補補子吧，這小板若是再勞過度，來日家中長輩想抱個孫子都難！」

「你敢說我無能！」傅鴻怒然。

「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我什麼都沒說！」素穩穩的坐定，顧自用飯。

文安從外頭跑進來，一抹額頭的汗，「將軍，我總算找到你了！」

「去拿齋飯過來！」傅鴻咬牙切齒。

文安以為自己聽錯了，愣了半晌。

「沒聽見嗎？耳朵聾了！」他怒喝。

「是是是！」文安急忙去盛了一碗飯遞給傅鴻，「將軍，奴才去給您端齋菜過來。」

「不用！」傅鴻緩步走到芙蕖的另一側，剜了素一眼，堂而皇之的坐下來。

一條長板凳，端坐三人。

四下誰都沒有說話。

傅鴻筷子去夾芙蕖面前的那碗青菜，素搶先一步，直接夾走塞進裡。他不信邪，再去夾豆腐，卻被素夾住了他的筷子。

芙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一個人拿著碗筷坐在正中央，有些不知所措。

天知道，桌案上兩雙筷子在拼力，桌子底下兩雙也開始打架。

桌子止不住搖晃，拚命的搖晃。

下一刻，只聽「砰」的一聲巨響，二人皆拍案而起。

桌子應聲斷裂，芙蕖「咻」的一聲站起來，端著碗筷愣在那裡。地上，齋菜齋飯散了一地，碗瓷碎得到都是。

「死丫頭，敢跟我手！」傅鴻怒不可遏。

素隨手取出腰后的鞭子，「打就打，誰輸誰是孬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