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芙蕖厲聲尖，手中的藥箱砰然落地，大大小小的瓷瓶散了一地。剛進門，便看見床上那模糊的一面，險些厥過去。

上靖羽用力的了幾口氣，子泛著涼，整個人都有些輕微的抖。

「怎麼會這樣？」素快步上前，模糊，看那腦袋，約可見是一隻黑貓。

黑貓瞪著眼睛，直勾勾的注視著上靖羽。黑貓被人生生剝去了上的皮，唯獨留下腦門上的黑貓，襯得那雙烏眼珠子越發的瘮人。

如此還不夠，有人竟將這貓開膛破肚，腸子臟悉數流腹外，看上去要多目驚心，就有多目驚心。這般景，便是見多識廣的素，也跟著愣了半晌。

這手法，太過殘忍。

待素回過神，瞬時拉了上靖羽一把，將拽離床邊，「別看了。阿靖，你沒事吧？」

愣愣的扭頭著旁的素，見著素神焦灼，下意識的垂了羽睫，神有些恍惚。下一刻，忽然跑到臉盆，拚命的洗手。

素心驚，也顧不得癡愣的芙蕖，慌忙跟著上靖羽。

上靖羽洗著手，子卻止不住抖。

何曾見過這樣令人作嘔的東西？

「我、我沒事，拿出去吧！」大口大口的著氣，面青白相間。

素點頭，緩步走到芙蕖跟前，「你怎樣？」

芙蕖搖著頭，已然嚇得說不出話來，只是站在那裡直發抖。

將被褥什包在一塊，素拎著被褥就往外走。這東西自然是丟得越遠越好，只是……丟得了死貓，丟得了心頭的魔嗎？

即便鋪上嶄新的褥子，上靖羽愣是半天沒有往床邊挪去。及至夜時分，也只拚命的抄寫經卷。

「會是誰？」素從榻上坐起，「今日是冬節，明知丞相會留在府中，還敢如此肆無忌憚的捉弄你？這人應該是府里的，只不過……」

上靖羽停下手中的筆，抬頭看著，「明知故犯，必不尋常。」

「是剛剛出來的二姨娘？還是傳說中瘋癲的三姨娘？或者是上寧靜？總不會是弔死鬼梨香吧？」素撇撇，想不出個所以然。

搖頭，心裡得很。

若說不怕，那是自欺欺人。

尋常子見著這樣的場面，哪個不會驚魂失措？能淡定如此，已然是極限。

外頭有風吹過，迴廊里的竹簡發出哩哩啰啰的聲響，芙蕖站在門外一直不肯回房。上靖羽扭頭著窗外，「芙蕖，你若覺得害怕，今晚就留下吧！」

芙蕖探了腦袋往屋裡瞧，乖乖的走回屋裡，「小姐……」

事實上，連上靖羽，一時間也想不出，到底是誰做的。

這件事，自然不能張揚出去，須知人言可畏。這以訛傳訛的力量，不容小覷。到時候人人猜測，這相府嫡必定了什麼詛咒，亦或是得罪了貓妖什麼的，那便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如玉指尖，輕輕過脖頸上的繃帶，上靖羽眉微蹙，聽得外頭有靜，「誰在外頭？」

上致遠走到窗口，「姐姐的傷，可有好些？還疼嗎？」

一笑，「無礙，只是夜深了，你怎的還過來？四姨娘若是知道……」

「我娘不知道。我……實在睡不著，就過來瞧瞧。姐姐上有傷，也不知好些嗎？」上致遠低低的問，帶著幾分靦腆，「你……還在抄經文？」

上靖羽看了看外頭，「外頭冷，你進來吧！」

「不、不了。」他看一眼脖頸上的繃帶，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瓷瓶，「這個是消痕膏，是我、我從我娘那兒拿的，聽說是爹給的宮中之。」

芙蕖上前接過，上致遠轉便走，「那我先回去。」

「遠爺這是怎麼了？」芙蕖蹙眉。

素低笑兩聲，「可惜你們是兄妹，不然……」

上靖羽隨即輕斥，「胡言語什麼？綱常不可廢，豈能胡來。致遠還小，我為長姐，自然要多加照顧。」

「看得出來，他很敬重你。」素撇撇，「雖然教你年，但看得出，是個有為之士。有你在，定可前途無量。」

「那是他自己的造化，與我何干？」淡淡的笑著，方才的驚懼之心才算平復下來。起，緩步走到素跟前坐下，上靖羽睨一眼芙蕖。

芙蕖小心的放下手中的瓷瓶，「小姐，那我先回去。」

一笑，「你怕了？」

「恩。」芙蕖頷首，「小姐都不怕，芙蕖也不怕。」

語罷，芙蕖走出門，小心的將門帶上。

「你……想說什麼？」素蹙眉，「那貓不是我做的。」

「我想問的是，你去找……他了？」上靖羽挑眉，饒有興緻的著素。

素一怔，「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就是那天，要殺我的黑人。」挑明了說。

聞言，素抿不語。

上靖羽蹙眉，「他什麼？」

素依舊不語。

湊上去，「長得倒是高高瘦瘦，壯的，與你很般配。他……是你什麼人？」

素盯著，咬不說。

了鼻尖，「是夫妻？人？兄妹？或者……」

「別猜了，是徒弟。」素撇撇，「遇見你這個好事之徒，真是三生不幸。」語罷，直接躺在榻上，「其實也沒啥，他是我徒弟，我……我就是想找他，偏生他是個活泥鰍，一跑就沒影。」

「他喜歡你嗎？」上靖羽笑問。

素搖頭，「我們是師徒，有違禮法。」

「那你找他作甚？」想糊弄，門兒都沒有。

素蹙眉，「你就不能給我留點面，非要拆穿？」

「喜歡一個人，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何況水不流外人田，師徒不是正好嗎？彼此相互了解，還是最親近的人，能永遠不分開的在一起。」頓了頓，「多好。」

「那你喜歡我師兄嗎？」素反相譏。

上靖羽眉睫微挑，「你先告訴我，你的故事，我才要說。」

素想著，為了師兄，豁出去一把也無妨，便道，「他獨孤，當年我把他從乞丐堆里撿回來，教他武功。其實我只比他大三歲，只是我命好遇見了師父。我以為會一直這樣下去，可是有一天，我聽了他的話，了師父的笈……」

猶豫了一下，「我被趕出師門，回去的時候，他已經不見了。我一直在找他，可惜都沒能找到。師父後來收了重錫，重錫為我求，師父說只要我能清理門戶，他就讓我重新門。於是我就了小師妹，按理說我才是師姐才對。算了，都是陳年舊事，說也無趣。」

「你……真的要清理門戶？」上靖羽定定的著素，「你恨他嗎？」

「不恨。」素搖頭，「師父說，我若不能清理門戶，那麼早晚有一天我會因他而死。」說到這裡，素不自的笑了笑，「可我就是下不了手。」

語罷，素忽然著上靖羽，「現在，該你告訴我，你對重錫……」

上靖羽了個懶腰，「我困了，明天再說吧！」

「上靖羽，你食言！」素憤然起，大有被騙的錯覺。

無辜的著素，「我說了會告訴你，可沒說，什麼時候告訴你！等著吧，早晚有一天，你會知道的。」

「不把話說清楚，就不能睡！」素也不是好惹的。

哪知上靖羽直接上了床，拍了拍自己的枕邊，「要一起嗎？睡了那麼久的榻，怕是不舒服吧？」

素直躺在邊，「真的不說？」

上靖羽乾脆把眼睛一閉，抵死不開口。不多時，便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見此，素輕嘆一聲，「其實重錫也不容易，來日……你莫怪他，他也不是故意的。人活一世，多多會有不由己的時候，你若真的了心，就莫要藏著掖著。人生百年，韶華一瞬，錯過了這一次就不會有下一次。你不知他做了什麼，我卻是看在眼裡的。他，真的好難。」

「不管你是不是真的睡了，我只是希有人終眷屬。到底這世上，無的人太多，相不能相守的人，也太多。能在一起，就在一起。能痛快的活一回，不易。阿靖，你睡著了嗎？」

上靖羽翻了個，沒有吭聲，緩緩的睜開了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