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將軍有事麼？」青墨攔了手，容冰涼。

「不知可否問三皇子一個問題？」年世重道。

蕭東離揚眉，「不能。」

聞言，年世重一怔。

卻聽得蕭東離繼續道，「青墨，回去。」

「三皇子！」年世重上前，「你難道不想知道，我要問什麼嗎？」

「問不問都是一樣，我這裏沒有你要的答案。」蕭東離半側過臉，漫不經心的睇了年世重一眼，「年將軍還是好好做你的忠臣良將，別的就不勞費心。」

語罷，青墨會意的推著蕭東離往外走，沒有再回頭。

年世重站在那裏，微微瞇起了雙眸。

這個看似雙殘廢的三皇子，言語間著戒備，著教人無法猜測的深意。那張看似絕世的容臉，彷彿不管什麼時候，都一慣的平靜如水，沒有半點波瀾。

難道真的如外界傳聞，三皇子與上靖羽有關係，是故他為了上靖羽，寧死不娶玉瑩？

猜不，看不。

青墨推著蕭東離出了宮門，馬車就在不遠停著。

「三爺知道年世重想說什麼？」青墨不住問。

蕭東離莞爾，「他想知道為何我寧死不娶年玉瑩，卻是打著側的想從我裏掏出話來。」

「爺是說，年世重是想確定你與上姑娘之間……」青墨蹙眉，「想不到年世重的心思如此之深。」

「他雖出行伍，但比莽夫卻多了幾分腦子，可惜比之上，還是略輸一籌。」蕭東離著眉心，「當心點，年世重不是好對付的。」

青墨頷首，「是！」

車子行到一半的時候，蕭東離忽然道，「去無影小築吧！」

三王府空空，還不如無影小築，至他能看見牆頭的薔薇。縱然並非真的，卻也是實實在在存在的。

及至無影小築，蕭東離看一眼外黑漆漆的地方，眼底的微微黯淡下去。

青墨不語，小心的推著蕭東離往裏頭走。

然則走到一半的時候，青墨陡然神一，下意識的要上前，卻被蕭東離一把按住了手腕。

屋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屋裏有人。

天上弦月如舊，沒有半點亮。

屋屋外不曾掌燈，自然也看不清外的狀況。

有清晰的腳步聲從裏頭緩緩走出來，一步……兩步，三、四步……

宛若步步生蓮，更似踩在他的心尖上，落在他的心坎上。

蕭東離僵直了子，呼吸一窒，視線死死的盯著那抹影，漸漸出現在漆黑的夜裏，出現在他模糊的視線里。

誰都沒說話，青墨悄然退去。

空的院落，隔著午夜的黑幕，著彼此悉的呼吸和心跳。

不管是誰的出現，都能了對方的呼吸和心跳。

他低頭一笑，淡淡道，「若你喜歡重錫的模樣，我便換回來。」

不語，依舊佇立門口，沒有繼續上前。

見狀，蕭東離的呼吸有些沉重，「我就知道，那些東西不該給青墨。」

還是沒說話。

蕭東離深吸一口氣，「既然都知道了，那麼……你就不想對我說點什麼嗎？」

「一個人要多堅強，才敢念念不忘？」問，聲音帶著幾分哽咽。

他一怔，「對不起，我騙了你。」

「那你敢不敢，騙我一輩子？為何要這麼早就破，不讓我再做一會夢？」的呼吸有些急促，黑暗中看不清臉上的神，「蕭東離，你明明都記得，還要看我出糗，看我瞎子象，看我裝得如此辛苦，你覺得好笑嗎？在你眼裏，我就是個笑話。」

「笑或哭，我都陪著。你什麼模樣我沒見過，還在乎這些嗎？」他道，「不管你想怎樣，我一直都在，不曾離開過。」

有淚劃過邊，好苦。艱的笑著，黑暗中抓了手中的塤，「騙我說你是重錫，是鬼醫弟子。還騙我吹塤，騙我吃藥，騙我吃糖葫蘆。你就是個騙子，十足的騙子。」

「是。」他點頭，「我只是想重新開始。」

「那你還記得自己當初，是怎麼對我的嗎？」問，聲音輕。

這是擱在心頭的刀，輒鮮淋漓。

四下無聲，好一片死寂沉默。

誰都沒有再說話，冬日的天，冷風刮過面頰，教人冷得骨。

「我忘記了很多事，不管你信不信，很多事我已無法解釋。」良久，他溫的聲音才徐徐揚起，像極了午夜裏的塤聲，帶著幾分低沉，幾分蕭瑟。

「那你現在算什麼？」忽然將盒子丟在地上，「來補償前世虧欠我的一切？還是來做個了斷？」

「都不是。」他道，「我只希，能守著你。我不會娶年玉瑩，永遠都不會。我能給你的，是我給得起的最好的東西。」

險些哭出聲來，「那你的命呢？」

「我這條命，只能是你的。」他淡淡的開口。

「蕭東離，我該拿你怎麼辦？」淚如雨下。

「把心給我，我帶你走。」黑暗中，他的口吻平靜得教人心疼至絕。

「那你的九五之尊呢？」泣問。

椅慢慢的朝著而去，「這天下是誰人江山，與我何干？與我有關的，唯有你。九五之尊，不如你的嫣然一笑，如畫河山不及阿靖一人。」

終於，他到了的跟前。

事實上，從賦興樓開始，所有的事早已不是原來的樣子。他刻意改變原本的軌道，亦刻意去更改原來的宿命，殊不知牽一髮而全。

他的退避，造了與二皇子的婚約。

這便是截然不同的局面。

人與天斗，難免有得有失。

「還來得及嗎？」他問。

蹲下子，抱膝低低的哭著。

這是第二次，在他跟前哭得像個孩子。黑暗中，只是埋頭哭著，他小心翼翼的手，慢慢過的額發，嚨里哽咽著，發不出一聲響。

看落淚，他心如刀割。

「我不想再錯過你。」他的聲音帶著幾分嘶啞，「不管你想怎樣，哪怕是扶植上致遠接手上家，我都可以幫你。我答應你，不要皇位，不要江山，不要羽山莊，不要所有的一切。這天下，窮盡一切，我只要一個你。」

那一瞬，上靖羽乾脆嚎啕大哭，「這話你前世為何不說？以前不說，何苦現在說？」

他一怔，只是心道，因為來不及告訴你。

來不及，便錯過。

錯過，於是便了一生。

指節分明的手，輕的捧著的臉，黑暗中，他看見如黑曜石一般璀璨的墨瞳，「現在不說，難道還要再等一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