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怔,傅鴻已大搖大擺的離開。經此一事,想必皇帝的聖旨很快就會臨門,所幸重錫早就將這些事跟傅鴻細細的代過。
江湖豪傑,出手相助。
來無影去無蹤,自然是理之中。
————
朝堂之上,蕭盛端坐金鑾。
傅鴻跪在殿,他雖是將軍,但也只是佔個名頭,並無實權,所仰仗的也只是家中的世襲爵祿。雖說以前父親回朝,他也會跟著宮面聖。
但上金鑾殿面聖,傅鴻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
心下有些張,掌心有些濡。
傅鴻道,「臣傅鴻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蕭盛笑道,「想不到傅家還有如此人才,真是大朔之福。」
聞言,傅鴻起,但依舊保持著最恭謹的姿態,「臣不敢邀功,多謝皇上讚譽。」
「你父駐守邊關多年,傅家對朝廷可謂居功至偉,如今你又立下這等大功,朕一定要好好賞你!」看得出來,蕭盛甚是歡喜。
傅鴻可沒忘記重錫說的那一句「伴君如伴虎」,自然不敢如外頭一般恣意。
「不過,朕很好奇,你是怎樣引軍問心庵的?」蕭盛忽然變臉。
底下瞬時噤若寒蟬,誰都明白,這個問題意味著什麼。
因為榮貴來報,問心庵除了逆賊,並無其他人,哪怕連都沒有。但是現場的激烈狀況表明,再軍沖之前,確實發生了激烈的殊死搏鬥。
來無影去無蹤,不管是什麼力量,都足以讓朝廷震驚,並且對之虎視。
尤其是皇帝,必須掌控天下平衡,如果有民間力量超越了朝廷之力,那是絕對不允許的。
君王枕畔,豈容他人鼾睡。
傅鴻道,「啟稟皇上,臣遊歷民間,結五湖四海之眾。其中,不乏江湖中的能人異士。便是這些人,得知臣被困問心庵,才殊死相救。」
「既然如此,你去召回他們,朕重重有賞。」蕭盛道。
傅鴻恭敬行禮,「皇上恕罪。臣這些朋友,習慣了無拘無束的江湖生活,從來見首不見尾,只有他們來找臣的份。臣,也不知他們如今去了哪裏。大抵也跟臣一般,又開始遊歷名川大山。」
語罷,傅鴻跪地,「臣無能,請皇上恕罪。」
上道,「皇上,江湖人自有江湖人的規矩,朝廷之事他們不願沾惹,也是理之中。」
連當朝丞相都開始替傅鴻打圓場,不大臣也異口同聲的附和。
畢竟江湖人行為魯莽,多為莽夫,若然招安也未見得是個好辦法,到時候不定要鬧出什麼事。與其如此,還不如讓傅鴻好好利用這些人,到時候過傅鴻,讓這些能人異士為朝廷效命,也是一樣的。
蕭盛睨了上一眼,心道這隻老狐貍越發的圓,風往哪兒吹就往哪兒倒。眼見著自己要提拔傅鴻,上就開始幫襯傅鴻了。
然則上所言,也不無道理,更是順理章的給了蕭盛一個臺階下。
有了臺階,該下,就得下。
蕭盛點頭,「丞相所言,也不無道理。罷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他隨手便將摺子丟在案上,示意此事不再追究,「傅鴻,你說說,你想要什麼?」
傅鴻腦瓜子一轉,恭敬道,「臣只要皇上聖康安,萬壽無疆,別的已無所求。」
聞言,百非議,一個個頭接耳的私下議論。
「你這油腔調的,怎的一點都不像你爹。」蕭盛朗笑兩聲。
誰人不聽好話?
都說了,忠言逆耳,話溫心。
傅鴻一本正經道,「皇上,臣說的都是心裏話。傅家能有今日,皆是皇上所賜,臣能有今時今日,也是皇上所授。臣別無所求,唯求皇上……萬歲。」
蕭盛讚許的點頭,「孺子可教,果然是傅卿教子有方!」
這番話,哄得誰都會心花怒放。
傅鴻本就歷經風月,說起漂亮話,那是一說一個準。
等著出了金鑾殿,皇帝的賞賜已經摞了三大馬車。這一次,傅鴻算是賺得盆滿缽滿。傅家本就手握兵權,是故皇帝自然也不肯再將實權付在傅鴻上。
然則一紙聖諭,舉朝嘉獎不在話下。
回到將軍府的時候,傅鴻故意站在院子裏高聲嚷了幾聲。
傅老夫人面發白,見著自己的寶貝孫子回來時,老淚縱橫,厲聲道,「你給我跪下!」
傅鴻還等著誇讚,誰知道竟是……
管家隨即屏退四下,免得失了傅鴻的面子。
到底是長輩,傅鴻斂了面上的笑意,極不甘心的走到傅老夫人跟前,歪著腦袋問,「你沒事吧,我這可是皇上賞賜的。你不誇我年有為,也不必這樣嫉妒我!」
「你給我跪下!」傅老夫人渾打著。
「,你來真的?」傅鴻蹙眉。
拄杖「吧嗒」落地,傅老夫人怒然,「你是越來越不把我放在眼裏了,是不是?你要氣死我嗎?」
傅鴻凝眸,想了想,這才懶洋洋的跪在傅老夫人跟前,「,地上好,膝蓋好疼,咱不玩了……」
話音未落,傅老夫人的拄杖已經重重的敲在了傅鴻的脊背上。
疼得傅鴻哇哇,瞬時站起子,撒就跑道迴廊底下躲著,「你幹嘛?你從小就寵著我,如今我立下這樣大的功勞,皇上都下旨嘉獎,你還打我作甚?你是不是老糊塗了?」
傅老夫人站在院子裏,被管家和良辰死死拉住。拄杖落地,不知凝著多的擔驚怕,「你知不知道我為何打你!」
「知道就不會問你了。」傅鴻著疼痛的脊背,「下手真狠!你要打死我嗎?我可是傅家獨子,你要傅家絕後不?」
「虧你還記得你是傅家獨子,你要知道,你這條命不是你一個人的,你若出了事,我如何跟傅家的列祖列宗代?如何跟你爹代?你若是活不,我也不活了!」傅老夫人泣聲道。
聞言,傅鴻大抵明白了祖母的意思。
他確實沒想那麼多。
撐了撐肩膀,傅鴻抿著緩步走向傅老夫人,「別生氣了,鴻年氣盛,當時只想為國效力,委實沒顧慮太多。可是爹從小教育,男兒當為國盡忠。茍利國家付生死,豈因福禍趨避之?」
傅老夫人放下拄杖,以袖拭淚,「何嘗不知,我們傅家各個都是好男兒。可是鴻,旁人可以衝鋒陷陣,你不能。咱們傅家,就你這麼個獨苗。是這不放心,那不放心,傅家的香火,不能斷啊!」
「放心,明年!明年給你娶個孫媳婦,好好孝敬您。」傅鴻一張油如同塗了一般。
傅老夫人眼睛一亮,「真的?」
傅鴻眨了眨眼睛,「我保證,從現在開始,好好人選。看到中意的,就告訴。讓,給我做主。」
「好好好!」傅老夫人這才放心,「以後那些要命的事,你避得遠遠的。不求你功名就,就想讓你平安喜樂。」
「知道了!」傅鴻笑了笑,扭頭看見家僕門開始搬賞賜。
在一個緻的錦盒裏,擺著一個緻的金荷包,上頭綉著極為緻的纏枝荷花,一朵朵荷花栩栩如生。
「慢著。」傅鴻道,「這個給我。」
文安雙手遞上,「將軍,這個是兒家用的東西,老夫人用……用著也合適。」
傅鴻取過荷包,「這荷花倒是好看,做工也是別緻。」
聞言,傅老夫人看了一眼,繼而笑道,「那是蘇綉,男兒家不方便用這樣的花哨之。」
「我不方便,自然會有人方便。」傅鴻道,「其他的都放庫房,這個我要了。」
傅老夫人眼底的稍稍一黯,彷彿想起了什麼,想了想才道,「鴻,你上次的荷包,是誰給你的?」
「不說我倒是險些給忘了,那荷包可還留著嗎?」傅鴻問。
「也不知丟哪兒了。」傅老夫人隨口道,「怎麼,你要還給人家?」
傅鴻點頭,「那是人家的,自然要還。既然丟了,讓良辰好好找一找,找到了記得還我。」
「好!」傅老夫人笑得微恙,看著傅鴻小心翼翼的將荷包放回錦盒,而後端著錦盒朝著他自己的房間走去。
「老夫人?」良辰蹙眉,「那荷包……」
傅老夫人深吸一口氣,「待會你把荷包還給他,記得別陷。另外,讓楊叔盯點,這次一定要給我把人揪出來。」
良辰點頭,「奴婢明白。」
倒要看看,這個荷包的主人,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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