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贊年輕的時候，也算得上東都城首屈一指的男子。彼年先帝在世，為十一皇子的蕭贊最得皇寵。春風得意，意氣風發。

可就在所有人將籌碼都押在他上時，卻傳來先帝駕崩的噩耗。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先帝詔，傳位七皇子蕭盛，由當時的龍元閣大學士上輔佐新帝。

一朝登基九五位，從此皇子奔東西。

新帝登位，上至此飛黃騰達，做了大朔朝的丞相。

蕭東離凝眉，著漸行漸近的蕭贊。

歲月在這個失意的男人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若說多年前尚算蠢蠢，那麼今日他已經頹廢至極，日只知醉酒不醒。

原本俊朗的年，經過了帝位的與朝廷的風波，隨著時間的消磨，如今子已經發福，但臉上依稀可見當年的風采。

「十一皇叔。」蕭東離端坐椅，恭敬的躬行淺禮。

「哦，老三回來了。」蕭贊搖搖晃晃，忽然一把推開了攙扶自己的周旁奴才，一個踉蹌衝到了蕭東離跟前。醉眼朦朧的打量著蕭東離，「為何我覺得，你這次回來，不太一樣呢？」

他打了個酒嗝。

蕭東離以指尖輕輕抵著鼻間，這子酸臭味，委實不太好聞，連一旁的青墨都有些無奈的半低下頭。

驀地，蕭贊似乎發現了什麼，突然一屁坐在欄桿。驚得旁的人急忙去攙扶，生怕他一仰直接從迴廊里栽出外頭。

「你為何坐著不？」蕭贊醉醺醺的問。

蕭東離看了看自己的雙，繼而著蕭贊，口吻平靜得出奇，「許是皇叔在甘州呆的久了，只知醉生夢死，卻不知東都城裡的狀況。」

蕭贊勉力抬頭著青墨，「青墨，你來說！怎麼回事？」

聞言，青墨垂眸，「皇上狩獵遇刺，三爺為了救皇上，雙了重創。」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每個人都心知肚明。

蕭東離雖然表面溫和，實則是個十分倔強要強之人。

若不是真的站不起來，他是絕不肯讓自己背負殘廢之名。堂堂七尺男兒，豈能與椅為伍，纏綿病榻。他可是天下劍氣第一之人，如今卻只能……

「這樣很好。」蕭東離看一眼蕭贊，繼而垂下眼簾淡淡的笑著，「皇叔，去花廳說話吧！」

音落，青墨會意的推著他往花廳回去。

後，蕭贊跌跌撞撞的跟著，一的酒氣熏天。

及至花廳，青墨帶著所有人退出去。

空的花廳，唯有叔侄二人靜靜無語。

「皇帝的生死，與你何干？你何苦拿自己的一雙，去換他的命？」蕭贊端坐，雙手捧著腦袋，不他看清自己的容。只是這口吻，似醉非醉，帶著幾分責怪幾分怨憤，也有難掩的悲涼。

「他是皇帝，是我的父皇，我豈能視而不見？」蕭東離平靜的回答，端過一側的杯盞，慢慢品茗。

蕭贊抬頭，笑得何其諷刺，「他殺人的時候，怎麼不想起你是他兒子？他棄你不理任你自生自滅的時候，怎麼不記得還有個三皇子？伴君如伴虎，可是虎毒不食子啊！呵呵呵……虎毒，他豈止是虎。」

蕭東離依舊容清淺，眸中沒有半點波瀾，「那怪得了誰？」

聞言，蕭贊子一怔，剛要起，卻因為力不支加上酒勁的緣故，一下子癱在地。彷彿也習慣了這樣的隨為之，蕭贊乾脆仰躺在的地毯上，癡癡的笑了兩聲，「只怪為帝王家。」

「就算不是帝王家，就不會這樣嗎？」他問。

蕭贊不答。

蕭東離輕嗤，「尋常百姓家，若有個三妻四妾，何嘗不是勾心鬥角。這世上，唯有一心一意，才能避免這些事。只可惜，世人貪婪，人心不足，有一則二。」他頓了頓，揶揄般著蕭贊，「若人人都能想到後來的事，也許都不會如此放縱。可惜，世上沒有如果，而很多人很多事，江山易改本難移。」

蕭贊閉著眼睛，好似睡著了，可是瓣卻愈發的輕起來。

搐的角，泛著無比的悲涼之。

哭而不能，笑卻早已沒有開懷大笑的理由。

青墨快速進來，乍見蕭贊這副模樣，也是見慣不怪，照舊行禮道，「三爺，十一王爺，元郡主來了。」

「怎麼來了？」蕭東離蹙眉，「把王爺扶起來吧！」

「我為何不能來？離哥哥說的話越發奇怪！」一聲清脆悅耳的響音，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一道倩影快速進房門。

吊捎眉，懸膽鼻，櫻桃小，眸凌厲，一眼就可見潑辣之。一襲藏藍的綉木槿花羅，就連外頭的披肩上，也綉著顯而易見的木槿。

進的花廳，雲郡主直接將披肩丟出去，幸被一旁的丫鬟快速接住。

瞧著蕭贊倒伏在地，青墨正攙扶，便啟朝著後的丫鬟道，「流盈，讓人帶爹回去，在離哥哥面前還如此失禮，真是笑話。」

「不必了，讓皇叔去偏閣醒醒酒就是。」蕭東離抬頭，瞧了青墨一眼。

青墨背起蕭贊，便往外走。

「流盈，你們都下去，我與離哥哥有話說。」的口吻，不容置喙。

被稱為流盈的子，快速領著所有人退下。

待所有人都離開，才快步上前，「離哥哥，你的怎麼了？」

「都過去了，就不必再問。」他淡然之。

「不行！」把小一撅，「旁人的事我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離哥哥的事，我怎麼都不會善罷甘休的。這，可是外頭傳聞的，為了皇上？縱然他是皇上又能怎樣？你都為他廢了一雙，為何他還要趕你出東都？這樣無義的父皇，你不要也罷！」

蕭東離徐徐抬頭，面無表的凝著的臉，「玥兒，這話到此為止。」

元郡主——全名蕭玥。

蕭玥冷笑兩聲，「離哥哥捨不得，可人家一點都稀罕你。」

「我要別人稀罕作甚？世間那麼多人，若要人人都稀罕我，我忙得過來嗎？」他活著是為了自己，為了……

聞言，蕭玥一怔，啞然失語。

默不作聲的坐下，蕭玥悄悄的著眼前的蕭東離。

眉目依舊，容未改。

一貫隨意披散的墨發，一如既往的額前金飾，以及……甚有緒波的臉部表。坐在一側看他的臉，緻的臉部廓，剛毅中帶著難以描述的氣質。長長的睫如同黑羽一般，總是習慣的半垂著，在臉上落著斑駁的剪影。

那種安之若素的表，彷彿外界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不管是以前的他，還是此刻的他，總是安靜得教人心安。

可上散發出來的一種威嚴與冰涼，卻又教人不敢輕易靠近。

沉默了好一會，蕭玥才道，「離哥哥，聽說你在東都的時候，皇上為你賜婚年家小姐，你抵死不從，還上了午門？」

蕭東離放下手中的杯盞，「既然都知道，還用得著多問？」

蕭玥咽了咽口水，面略帶赧，「離哥哥，你為何不願娶年家的小姐？聽說年家小姐容極好，又是毓秀名門，雖然是武將之家，但皇上也頗為重。這對你，可是百利而無一害！」

「或者是，離哥哥瞧不上年家小姐，抑或心頭有了人？」

這話，蕭玥幾乎是抿笑著說的。

那喜滋滋的表，若吃了一般，眸微斂，都不敢正眼去瞧蕭東離。

蕭東離微微蹙眉，用眼角餘睇了一眼，繼而輕嗤淡笑，「隨便你怎麼說吧！」

見他如此淡漠，那些話分明是給了他臺階下，怎的……蕭玥面上有些窘迫難堪，張了張，良久才道，「離哥哥真的有喜歡的人麼？還是說，一如傳言中，那……那丞相府的嫡長上靖羽？」

聽到阿靖的名諱，他手中的作稍稍遲滯了一下，眼皮微抬，睫微揚，跟著照樣若無其事的擺弄著手中的鋼，照樣默不作聲。

「難道真的是？」蕭玥驟然起，面漲的通紅，「離哥哥，可是二皇妃，皇上欽定的兒媳婦。」

蕭東離似笑非笑的應了一句，「是兒媳婦沒錯。」

「是你的二皇嫂。」蕭玥補充了一句。

他抬頭，「不必你提醒，我很清楚。」

蕭玥似鬆了一口氣，「既然離哥哥知道，想必也懂得其中的厲害，那玥兒就不多言了。」說著，瞧了瞧外頭，天漸暗，繼而湊到蕭東離前蹲下，兩手輕輕搭在他的雙膝之上，「離哥哥，你難得回來，我想多陪陪你，所以今兒個，我……我跟爹可以留下來嗎？」

蕭東離容淡然，「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