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搖曳，夜已深沉，上靖羽躺在床榻上，背對著外頭。今夜註定是個不眠之夜，就讓該走的走，該留的留。

該死的死，該活的活吧！

下月清明，還能趕上三柱清香。

外頭，素言拚命敲門，「小姐，出事了。」

上靖羽深吸一口氣，緩緩坐起來去開了門，「何事？」

「綉樓被盜。」只有這簡單的四個字。素言扭頭，一眼就看見站在迴廊暗的芙蕖，「芙蕖姐姐怎麼不過來？」

芙蕖快步上前，邊走邊穿著外。

上靖羽道，「綉樓之事自然有爹做主，別大驚小怪的，不許鬧出去。這幾日爹為前線之事忙碌，怕是顧不得府中上下。我去看看！」

說話間，素言已經取了外與披肩過來。

跟著上靖羽，芙蕖與素言二人誰都不作聲。

到了綉樓，管家站在那裏有些不知所措，一概家奴護院悉數跪著，頭也不敢抬。見著上靖羽，管家撲通給跪下，「小姐——小姐出事了！」

「丟了什麼？」上靖羽蹙眉。

管家咽了咽口水，瞧著暮雨和劉玉急急忙忙的跑過來，自然是心慌的，張了張不敢說出口。

上靖羽與上致遠對視了一眼。

因為這幾日籌糧的事，上致遠回到了相府居住，偏不巧，便是這一夜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都是自家人，無妨。說吧！」上靖羽道。

管家戰戰兢兢的開口，「綉樓里的盒子，丟了。」

「什麼盒子，如此重要？上次那賊人來盜，最後累及五姨娘重傷不治，也是因為那個？」上靖羽問。

後的芙蕖僵直了子：重傷不治。

是的，上對外宣稱，五姨娘杜憐兒乃是重傷不治亡。因為是年後不久，所以沒有大肆鋪辦，稍稍整理就去埋了。比之上梨香和二姨娘，倒是風不。

「老奴不知。」管家俯首。

「派人搜查整個相府，我們進去看看！」上靖羽帶著人去了綉樓。

管家打開了塵封的閣樓，裏頭什麼都沒有，唯有房正中央擺著一個案臺，上頭似乎曾經放過什麼東西。看上頭的痕跡，滿是灰塵，但有個長方形的印子，大抵就是那盒子長久放置留下的。

「這事我也做不了主。」上靖羽環顧眾人，「明日等爹做主吧！」想了想，這才道，「都散了吧，回去睡覺。此事不許外傳，誰敢嚼舌，打死。」

眾人頷首。

見著一個個都散了去，上致遠回頭瞧了一眼，「姐姐？」

「回去吧，沒事。」上靖羽一笑了之。

上致遠深吸一口氣，「我明日去找爹。」

「怎麼來的，就怎麼回。」上靖羽別有深意的說著。

他點了頭，這才快步離開。

「小姐在說什麼？」芙蕖不解。

上靖羽笑了笑，「沒什麼，只是提醒他天黑路難行，回去小心罷了。」語畢，這才朝著管家道，「把門關好，重新吩咐人守著就是。凡事，等爹回來置。」

「是。」管家行禮。

走出綉樓的那一剎，上靖羽定了神去看那緻的樓閣，這是母親的綉樓。唯有那一間房，永遠的灰塵佈。什麼都沒有，空空，卻再也無人能踏半分。

聽說，娘就是在綉樓里走的。

深吸一口氣，上靖羽回過神，這才往鴻羽閣走。

盒子，丟了！

丟在哪？

自然是丟在了杏花閣。

黑人畢恭畢敬的將盒子呈遞給欣喜若狂的暮雨，「屬下不辱使命，完副將大人吩咐之事。」

「極好！」暮雨小心翼翼的接過盒子，「下去吧，讓我哥可以準備了。明天夜裏，我就把莊主令遞到他手裏。」

黑人頷首，「屬下明白！」

音落，人已經飛竄出窗，消失在夜幕之中。

小蝶欣喜，「恭喜主子，終於要達所願了。」

「有了這個，芙蕖就會把莊主令給我。只要拿到莊主令，我哥就能拿著這個，參奏傅家和上家一本。到時候，我想要什麼就會有什麼。」暮雨咬牙切齒，「我要上靖羽，死無葬之地。被邊最親最想要保護的人出賣，應該會比死更痛苦。」

蘇月站在一旁不語。

「蘇月，你看上去不是很高興啊！」小蝶測測的開口。

聞言，蘇月畢恭畢敬道，「奴婢替主子高興，只不過事還沒到最後一步，不可高興過早。等奴婢替主子拿到了莊主令，奴婢才能真的替主子開心。」

暮雨一笑，「這倒是實話，現在確實是高興得太早了。明兒個相爺回來，不定要如何搜查，這東西還是收好為妙。」

蘇月頷首，「是。」

「蘇月，就由你保管如何？」暮雨托著手中的盒子。

「奴婢不敢。」蘇月溫順開口，「此如此重要，奴婢不敢輕易。」

「拿著吧！」暮雨道。

見狀，蘇月頷首，雙手接過。

盒子沉甸甸的，裏頭的東西更是沉重。

「都下去。」暮雨道。

蘇月小心的抱著盒子退下。

小蝶猶豫了一下，見暮雨眸幽冷，當下有些明白過來。

暮雨低了聲音，「若有二心，殺了。」

「是。」小蝶冷冷的笑著，急追蘇月而去。如果夜裏，蘇月敢拿著東西出去，或者單出門，勢必有詐，那麼——就是蘇月的死期到了。

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就不能再心慈手。

白日裏，街上鬧得沸沸揚揚，倒不是相府的盜竊案，而是眠月樓出了事。聽說是為了一個姑娘打架鬥毆，結果那人從臺階上摔下來，直接摔死了。

因為都是一些地流氓，而且誰也沒看清是誰的手，一幫人你推我我推你，最後也沒個結論。

府是拿了銀子就息事寧人的，一個兩個最後拿錢擺平了此事。

但因為出在眠月樓，那些個好管閑事的主，就喜歡去這樣的地方湊熱鬧，連帶著占些便宜，聞聞香氣。

不過是打架鬥毆，又是眠月樓這樣的地方，早已是屢見不鮮，誰都沒往心裏去，也就當個鬧子，看過就算了。

上靖羽端坐在食為天，瞧了一眼跟前的海潤與上致遠，「糧草籌備得如何？」

「按照姐姐的吩咐，可謂——無所不用其極。」說這話的時候，上致遠帶著幾分愧，到底是讀書人，平素的是孔孟之禮，如今——委實有些於啟齒。

「就當是為了天下大義吧！」上靖羽一笑。

海潤點了頭，「貪，好更要，倒是極有道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素來都是場的生存法則。」上靖羽眉頭微蹙，「我爹估著要回去了，我也該走了。」

「姐姐，東西我已經還回去了，該轉達的話，我也都告訴了爹。」上致遠猶豫了一下，「可是爹好像有點捨不得。」

苦笑，「家命，捨不得也得舍。」

語罷，轉離開。

海潤抿一口醇香的好酒，「姐弟兩個打什麼啞謎呢？」

上致遠搖頭，「沒什麼，只是姐姐也遇到了難。」

聞言，海潤點了頭，「這一生富貴至極，要什麼有什麼。若說真有難，心裏頭才是真正的難。旁的，何曾難得住。」

「恩。」上致遠低低的應了一聲，沒有再開口。

人嘛，活來活去，為了一個心跳。若是連心都不跳了，那便是死了。

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頭，看著眾生百態，上靖羽這一路是走著回相府的。芙蕖定定的著的背影，卻越發的不知道要做什麼。

路上，不人談論著眠月樓的笑話。

死亡，除了帶給邊的人無盡的悲哀與痛苦，無關天下任何人的事。如此一想，死亡就變得可怕起來。

因為沒了你，依舊。

回去的時候，上的車輦剛好停下。

見狀，上靖羽緩步上前行禮，「爹。」

「你跟我來，我有話跟你說。」上道。

「是。」上靖羽瞧了素言和芙蕖二人一眼，「你們先回去吧！」不待二人回答，已經跟著上進了書房。

書房略暗，線不太好，進去的時候，上一冷，可見上的心也不太好。

關上門，房間更暗了一些。

「爹。」上靖羽低低的喊了一聲。

「跪下。」上低了聲音，帶著幾分輕。

上靖羽沒有吭聲，依言跪地，「不知阿靖做錯了什麼，爹要我……」

「該說的，致遠都說了。我知道，你心裏頭其實恨著我的。因為我那麼多的人，你覺得對你娘不公。阿靖，你不是一直想要看看你娘長什麼模樣嗎？」上深吸一口氣，「就在這裏，你要看嗎？」

眸子駭然瞪大，上靖羽不敢置信的盯著自己的父親，「爹，你說什麼？」

「你娘在這裏，我讓你見上一面。」上深吸一口氣，「這就是為何皇上賜我宅地，我不願移居的原因。」

音落，上捲起了壁掛，裏頭有個拇指般大小的按鈕。

上靖羽想都不敢想，瞪大眼睛看著上按下了按鈕。

只是一瞬間，地上慢慢打開一條隙，隙越來越大，最後了微陡的臺階。一寒氣迎面而來，上靖羽不自覺的打了個冷戰。

「爹？」不敢置信的盯著自己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