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的丞相府，超乎尋常的冷清。換句話說，是瀰漫著冰冷的死氣沉沉。

打開暮雨的房門，上靖羽帶著芙蕖和素言走了進去。

乍見暮雨雙目圓睜，死不瞑目的模樣，素言第一反應就是抬手，遮在了上靖羽的眼前，「別看，好醜。」

上靖羽握住的手，徐徐拽了下去，「活著都不怕，死了還有什麼可怕？」語罷，扭頭著芙蕖。

芙蕖的臉青白加，如果不是上靖羽放一條生路，會為第二個暮雨。

小蝶被置，也不知被丟到哪個葬崗。

命如草芥。

蘇月走進門來，恭恭敬敬的行禮，「奴婢參見小姐。」

「杏花閣里的人，散的散的，死的死。」上靖羽深吸一口氣，「以後，你來鴻羽閣吧！正好——」瞧了芙蕖一眼，「替了吧！」

芙蕖扯了，笑得比哭還難看。

後門的馬車還在等著，芙蕖背著包袱上了車，上靖羽在車上等著，「別磨蹭了，走吧，免得我爹後悔。」

走了，也就安全了。

橫豎，暮雨已死，有關於季家的事，暮雨沒有吐分毫，而上靖羽盡量避開了芙蕖的份，將芙蕖完好的保護了下來。

離開相府，想必上也不會太過追究。

上靖羽邊的人，上鮮手，素來由自己做主。

「這是你的賣契。」上靖羽遞還給芙蕖，「以後，你自由了。」

「小姐？」芙蕖愣愣的著手中的紙張，紅的指紋印，是昔年按下的。時隔多年，——竟然重獲自由。

「拿著吧！」上靖羽將賣契塞進的手裡，「撕了也好，燒了也罷，都隨你。」

芙蕖不說話，等到馬車停了，才回過神。

馬車停在一座安靜的巷子口，沿著巷子往裡走，便是一棟民居。小小的四合院，看上去並不那麼緻，但是乾淨整潔。

「我不敢給你買大宅子，怕你一個人在外頭惹人注意，到時候不太安全。等著傅鴻回來，他——」上靖羽頓了頓，察覺芙蕖臉微恙，隨即轉了口，「進去看看吧！」

推門進去的時候，映眼簾的是小小的院落，木質結構的四合院，極盡安靜祥和的覺。屋舍，桌椅，擺設，應有有。

許是聽得有靜，從裡頭走出兩個人，一個男人。

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一個三十開外的婦人，以及一個四十開外老實的長工。

「這是翠兒，這是吳媽，這是老李，他們都是湯伯挑來的，你放心就是。」屋子裡沒有男人也是不安全的，畢竟——世道不太平。

上靖羽深吸一口氣，「以後，你們就伺候芙蕖姑娘吧！」

三人上前，「見過芙蕖姑娘。」

「小姐？」芙蕖仲怔。

「我——我就不陪你了，你隨便走走吧！一如我所說，哪日你想走，跟湯伯知會一聲，賣了房子就是。不必、不必通知我！」上靖羽轉便走。

「小姐！」芙蕖撲通跪下，「奴婢——」

深吸一口氣，卻是扳直了子背對著芙蕖，「不要不下跪，人有傲骨，跪久了，再尊貴的人也會變得卑微。這對——他不好！」

沒敢挑明真相，只是胡的說了個「他」便快步離開。

上靖羽走了，芙蕖卻紅了眼眶。

們家小姐，太了解。

知道離開相府，除了換洗的兩套服，便什麼都沒帶，所以在的房間里，早就備好了所有日需品。

知道上除了月例銀子，已然孑然一，便早早放了日需銀子，足夠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上靖羽已經算是仁至義盡。

回想自己出賣上靖羽，聯手暮雨，芙蕖只覺得自己不是人，突然狠狠扇了自己一耳，悔恨的淚嗖嗖往下掉。

馬車在巷子口停了很久，上靖羽終於還是開了口，「走吧。」

以後，好好的！

三、五月後，估著邊關也該有消息了吧！

馬車沿著長街慢慢走著，上靖羽也不在意，哪知馬車驟然停住，上靖羽本就走神，瞬時一腦門磕在窗欞上，疼得險些出聲來。

蘇月聽得「嘶」聲，心頭自是一驚，急忙開了車簾，「小姐沒事吧？」

「怎麼回事？」上靖羽蹙眉。

話音剛落，便聽得外頭有子的爭吵聲，「我們家郡主城，你們都給我閃開，否則別怪我家郡主不客氣！」

「對方攔下了我們的車馬，非要他們先過去。」素言上前一步。

聞言，上靖羽走下馬車，瞧了一眼對方的架勢，又聽得他們那一句「郡主」。心裡有些犯嘀咕。

郡主乃是王爺的兒，縱觀大朔，能封王封侯之人屈指可數。而能將兒慣得如此無法無天的，只怕也有甘州那位十一王爺蕭贊。

那麼眼下這位，莫非就是元郡主蕭玥？

「小姐？」蘇月蹙眉。

「讓一讓吧！」上靖羽低語，「無謂惹麻煩。」

蘇月頷首，素言便將馬車靠邊。哪知因為們耽擱了時間，那邊反倒不依不饒，連帶著郡主也跟著下了車，大搖大擺的朝著上靖羽去了。

上靖羽眉頭微蹙，素言和蘇月隨即上前，生怕對方手傷了上靖羽。

來的，正是城不久的元郡主——蕭玥。

一城便知道蕭東離已經離開東都，奔赴了邊關，如今正糾結著想追去邊關。這廂心不好，這廂有遇著上靖羽擋路，蕭玥的暴脾氣一下子上來了。

「你是誰家的？」蕭玥瞧了上靖羽一眼，心裡卻有些打鼓。

眼前的上靖羽容傾城，氣質俗，面對的咄咄人，依舊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蕭玥想著，這樣的子，不管站在哪兒，都會格外奪目吧！

心頭這樣想著，骨子裡的傲氣卻越發的不服。

「請吧！」上靖羽並不打算糾纏，只是淡淡的開口，繼而退開一步。

「問你話呢！」蕭玥提高了音量。

素言剛要開口，卻被蘇月拽住，只聽得上靖羽道，「鄉野村民，市井民，不足掛齒。」繼而扭頭朝著素言道，「素言，我先回去，到時候你驅車回來就是。」

「是，小姐。」素言頷首。

「你當我的話是耳旁風嗎？」蕭玥直接上前堵住了上靖羽的去路。

旁的丫頭流盈取了畫像出來，低聲音道，「郡主，怎麼跟畫里的上小姐那麼相似？」

蕭玥眨了眨眼睛，隨手接過畫像，這才仔細的打量著上靖羽，「你是——上靖羽？」

素言覺察不太對，食指含在裡，瞬時一聲響，七彩雀鳥從天而降穩穩落在肩頭。若是誰敢手，也不會客氣。

「有事麼？」上靖羽不置可否。

「我離哥哥就是為了你才會抵死拒婚？為你上的午門斷頭臺？」蕭玥蹙眉。

上靖羽眸微斂，「道聽途說，不足以信。告辭！」

「心中無鬼，何必走得如此匆忙？」蕭玥冷笑兩聲，手攔住了上靖羽的去路，「相逢便是有緣，我們談談。」

「小姐？」蘇月蹙眉。

橫豎今日是躲不過的，上靖羽道，「好。」

素言與蘇月對視了一眼，蘇月點了頭，素言便離開。那個什麼郡主本就來者不善，若是傷了上靖羽可怎麼得了，事不宜遲，還是去通知相爺才是。

畢竟這種事，不適合羽山莊的人手。

有福客棧。

這是蕭玥的落腳點，沒去驛站，就帶著自己的人住在這裡。

走進房間的時候，蕭玥隨口道，「流盈備茶。」轉而衝上靖羽開口，「坐吧！」

「多謝。」上靖羽也不拘禮，顧自坐定。

流盈奉茶，冷冷的站在蕭玥邊，一臉敵意的打量著上靖羽主僕。

蕭玥也是被慣得直來直往，渾然一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姿態，直接問道，「你跟我離哥哥是什麼關係？」

「離哥哥？」上靖羽猶豫了一下，是——指的蕭東離？

「三皇子蕭東離。」蕭玥指名道姓，「你們是什麼關係？」

上靖羽眉微蹙，「你覺得是什麼關係？」

蕭玥道，「你別跟我繞彎子，我可不是東都城裡那些滴滴的家小姐，任由你們饒舌騙得團團轉。」

「發乎止乎禮的關係。」這是上靖羽的回答。

蕭玥蹙眉，「這是什麼意思？」

流盈想著自家郡主從小不讀書，大抵是不懂這是什麼意思。所幸是陪著郡主長大的，郡主念書的時候流盈就在一旁暗記。流盈自己心裡頭思忖了片刻，這才低頭道，「郡主，約莫是兩相悅的意思吧！」

「混賬東西，他們兩相悅，那我是什麼？」蕭玥冷了聲。

聞言，流盈心頭腹誹：郡主最多算一廂願吧！

但這話是斷不敢說出口的，只敢藏在心裡的說。誰都看得出來，三皇子對郡主無意，偏生得神有夢。在甘州，誰敢告訴蕭玥這些實話？除非是活得不耐煩了！

流盈不敢吱聲。

蕭玥起，緩步繞到上靖羽前，冷眸打量著上靖羽，「長得是不錯，但是跟本郡主比起來，還是差了一大截。你不過是個丞相之，我乃元郡主，你如何能與我相較？」

上靖羽角微揚，可沒說要跟元郡主比什麼。不過看況，這元郡主來者不善，還是走為上策，莫要糾纏。

「郡主若是沒有什麼吩咐，我就先走了。」上靖羽起。

「慢著！」蕭玥冷道，「我說讓你走了嗎？」

蘇月行禮，「郡主容稟，時辰不早了，若是小姐還不回去，相爺必定派人來尋。郡主住在客棧，想必也是不想教人知道份，若然相爺來了，您這郡主的份，就瞞不住了。」

「主子在說話，有你這個狗奴才說話的份嗎？」蕭玥抬手便是一記耳扇過去。

上靖羽眼疾手快，一把扣住了蕭玥的手腕，「郡主，凡事適可而止。這是東都，不是甘州，怕是由不得郡主胡來。」

蕭玥一怔，「我、我都沒說自己是元郡主，你如何知道我的份？」

「郡主宇不凡，自然是一眼就能認得出。」上靖羽道，「三皇子不在東都，郡主若是有話，怕是要等三皇子回來再說。」

「上靖羽，今天不把話說清楚，就不許走。」蕭玥冷然，門外的隨侍瞬時擺好了架勢，看樣子是守住了外頭。

上靖羽倒也不怕不放人，素言回去通知了父親，上很快就會趕到。

只不過如今蕭玥咄咄人，又不願多說自己與蕭東離的關係，免得刺激這刁蠻郡主。一時間，氣氛極為尷尬。

蕭玥回手，「上靖羽，這是我的地方，沒有我的準許，你是走不出房門半步的。」

「郡主何必苦苦相？」上靖羽淡然自若。

「離哥哥竟然為你抵死拒婚，還上了午門險些送命。現下離哥哥不在，我看你怎麼辦！」蕭玥切齒。

「郡主打算如何置？」上靖羽問。

「離開離哥哥，或者，死。」這就是蕭玥的答覆。

話音剛落，一道影驟然從窗外竄，接著是冰涼而悉的聲音，「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