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盛冷笑，「很好，那就永遠都不必說。我不會殺了你，慈安宮會是你最後的歸宿。」

「你也不敢殺我。」素不怕死的歪著脖子看他，「我若是死了，你就更別想知道詔在哪。只要我死了，消息一旦泄出去，你這江山，就該易主了。」

這話很清楚，先帝的皇位，果然不是傳給蕭盛的。

「很好。」蕭盛點頭，「那我們就熬著，誰先走，誰就解了。」至在他的有生之年，是絕對不允許自己的江山，平地起波瀾。

位居高閣慣了，怎麼可能走下九五皇位？

捨得麼？

自然是捨不得。

「慈安宮就慈安宮。我們，走著瞧。」素大搖大擺的走出去。

「蕭琳！」蕭盛切齒。

「別我的名字，噁心。」素沒有回頭，及至門口才輕飄飄的傳了那麼一句，氣得後的蕭盛一拂袖，將一旁的桌椅板凳悉數踹翻。

這皇室的兄妹，一個個都暴脾氣，一個個子都怪異非常。

蕭盛和蕭琳本是一母同胞，子也是如出一轍。

最好是別惹，否則一旦翻臉，便是六親不認。

而在這世上，能讓素敬畏的唯有寥寥數人：死去的父皇母后，鬼醫，蕭東離，還有一個上靖羽。

養育之恩，教養之德，敬重之心，朋友之誼。

除此之外，還有個慕之人，可惜——並非良人。

蕭盛走出門，面難看得想殺人。劉忠脊背一冷汗，戰戰兢兢的站在門外，畢恭畢敬道，「皇上？」

「嚴加看守慈安宮，不許踏出慈安宮門半步，不許任何人探視。但是——」蕭盛切齒，「不許死了，有求必應。」

劉忠慌忙行禮，「奴才遵旨。」

只是素是那麼好對付的？

這夜深人靜，慈安宮鍋碗瓢盆一起響，某人坐在慈安宮的院子里，鬼哭狼嚎的唱著歌。

驚得外頭路過的宮魂飛魄散，嚇得拚命逃竄。

驚得外頭巡查的侍衛加快腳步，瘋似的捂著耳朵遠離。

倒是可憐了慈安宮的守衛，一個個都只能苦不堪言的拿著棉花球塞耳朵。這鍋碗瓢盆的一起響，伴隨著素那五音不全的嗓音，委實是要了人命。

就連當今皇帝也是夜不寐，大半夜的在寢宮裡發脾氣，第二天就撤掉了慈安宮裡所有的鐵、銀、金。

一眾宮人，都頂著熊貓眼在宮闈里遊走。

所有人一夜難眠，素大白天卻睡得比誰都香。

吃好睡好，夜裡才能有力氣鬧啊！

不是說比比看誰先熬不住嗎？

那就來吧！

誰先死，誰就是烏王八蛋！

撤了皿，不還有嗓子嗎？到了夜裡，姑照樣爬上假山，高歌一曲，幾乎可以達到「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效果。

其實如此，也只是素在告訴宮外那些人別輕舉妄。

很好，皇帝沒敢殺。

「爹今日這是怎麼了？這麼早就下朝？可是落下東西？」上靖羽蹙眉，這廂剛走到門口，便瞧見上的車輦又回來了。這個時分，不是剛剛上朝一會嗎？怎的——那麼快？

上的面不太好看，「皇上——龍違和，所以提前下朝。」

「皇上？」上靖羽忽然輕笑了一下。

「你笑什麼？」上皺眉。

「外頭傳到沸沸揚揚，說是半夜有人不睡覺，在皇宮裡長歌。如今天橋下說書的，都說得繪聲繪，說是什麼鬼鬧宮闈。」上靖羽一想起那些，便忍不住笑。

上面一，想笑又忍著，「胡言語什麼，到書房來，我與你有話說。」

上靖羽點了頭，瞧了後的蘇月與素言一眼，三人皆是心知肚明。

雖然不知道素是怎麼被弄進宮裡的，但是這種事，除了素，上靖羽是想不出第二個人的。何況——能讓皇帝恨得切齒，又不能殺的，也只有素！

進了書房，上道，「長公主回宮了，你——你知道爹的意思嗎？」

「知道。」上靖羽眨著麗的雙眸，「我不認識長公主，沒聽過此人，只是在街頭巷尾，聽得那些閑言碎語罷了！爹莫往心裡去，阿靖自然也不會再留心。」

上點了頭，「到底是你夠聰慧。」繼而又是長長吐出一口氣，坐了下來，「這兩日，運糧大軍就該出發了，東都城會有些，你別走。」

「對了爹，元郡主怎麼樣？」上靖羽問。

那日元郡主被帶走，送了皇宮面聖，如今就住在驛站里，被不人看守著，怕是要恨死上靖羽了。

上冷笑，「你還有心思管那個丫頭作甚？十一王爺慣得無法無天，見著皇上，連基本的禮數都不懂。也就是皇上大度不予計較，否則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那現在呢？」上靖羽蹙眉。

「在驛館里住著呢！」上抿一口水，彷彿想起了什麼，眉頭微皺著打量自己的兒，「阿靖，你又在什麼心思？」

上靖羽無辜的瞪著眼睛，「爹你瞎說什麼呢？若那郡主是個世子爺，阿靖還能兒家的心思，可那是郡主。阿靖再怎麼飢不擇食，也不該——」

「呸。」上挑眉，「說什麼混賬話？都是邊的丫頭不好，把你教壞了。」

早前他就說上靖羽邊的人不太對勁，後來長公主回宮，他才從管家的裡知道，那丫頭就是當日府中的素。長公主的子那一個混賬，連帶著自己的兒都被教壞了！真是該死！該死！該死！

上心裡頭，早就將長公主罵了個狗淋頭。

上靖羽自然也清楚，爹說的不是素言和蘇月，也不是芙蕖，而是——素。素說，罵人要痛快，怎麼難聽怎麼說，管它什麼規矩不規矩的，自己就是規矩。

說起來那些市井習，確實也跟素有關。

「你素來聰明，爹也不跟你廢話。驛館那兒，你可以去，但是必須盯點。如今大朔與北昭於多事之秋，若是甘州大，我們手裡還有個元郡主，那便是最好的籌碼。你明白爹的意思嗎？」上一本正經。

上靖羽點頭，「明白！」

「那就好，出去吧！」上直截了當。

「爹——」上靖羽蹙眉。

上挑眉，「出去。」

「娘又不是你一個人的。」上靖羽撇撇。

「你別得寸進尺。」上道，「讓你出去你就出去，哪兒那麼多廢話。出去！」

「爹——」抓著上的胳膊，撒又撒氣。

「不行！」上眸陡沉，「出去！」

到底，上靖羽還是被關在了門外，要不是這件事不能外泄，要不是爹的書房大門看似木門里是銅牆鐵壁，真的要一腳踹下去。

算了，踹下去，腳趾頭罪。

「小氣！」在外頭喊了一聲，帶著一子不甘心的離開。

老小孩老小孩，等著年歲漸長，心裡歲數便越發的變小。只是——爹對娘的心思，卻是越發的不可理喻。獨佔，私有化，甚至於——連親生兒都不許。

也許，那是上一生中，最後的凈土。

只留給，自己心的人。

上靖羽站在相府門口，扭頭看一眼高高的紅漆木門上頭，懸掛著的匾額。多人欣羨不已的殊榮，多人可不可即的權力地位，都凝在這上頭。

可是高不勝寒，也只有爹自己知道。

伴君如伴虎，不是每個人，都能走到今時今日的地步。

「小姐，怎麼了？」蘇月不解。

「沒什麼，只是覺得爹一個人，好可憐。」上靖羽顧自呢喃。

深吸一口氣，這才上了馬車。

馬車去了食為天。

海潤和上致遠已經等在雅閣里，後天，運糧大軍就該出城了。

上靖羽進去的時候，上致遠隨即站起來，「姐姐。」

「坐吧！」上靖羽莞爾，「我都知道了，準確時間是什麼時候？」

「後天辰時。」海潤道。

眸微恙，上靖羽抿，「糧食都湊齊了？」

「湊齊了大半，還有些，湯伯拿羽山莊米糧鋪子的糧食去抵，也算是東拼西湊全了邊關的將士。」海潤輕嘆，「只是下一次呢？這場戰，若是朝廷不派援兵前往，勢必曠日持久。」

「兵力，始終是個問題。皇上不下定決心，這仗怎麼打？」上靖羽眸黯然，想起了遠在邊關的蕭東離。

日思夜想，牽腸掛肚，有時候想著想著，心便疼得無以復加。夜裡醒來的時候，淚枕巾，無人知。

「不過，你們此去邊關，我怕會有所變數。」上靖羽道。

海潤點頭，「多人盯著這批糧食，虎視眈眈的大有人在。」

「路上怕是不太平。」上致遠皺眉，「雖然有隨行大軍護衛，但……」他瞧了上靖羽一眼，「終歸是太惹人注目了。」

「單憑你們兩個，確實很難得住頭陣。」上靖羽想了想，忽然扯了一笑，笑得有些激。抬頭，極力制自己心的波瀾，「要不這樣吧，我送你們一個籌碼。」

海潤與上致遠不解的盯著，「什麼籌碼？」

嫣然輕笑，如花綻放，「你們很快就會知道。」